天花板做了石膏线吊顶,中央的灯是个不大的花瓣状水晶玻璃,侧墙上挂着北极熊样式的挂钟,是孩子会喜欢的可爱款式。沙发罩是乔水小时候在奶奶家里见过的蕾丝布,周围挤了一圈小动物抱枕。 乔水拎起其中一个抱枕,预料中柔软的触感没有出现,反而有些干涩。 他诧异地一挤,抱枕瘪了——也是纸做的。 被挤瘪的纸片失去蓬松饱满的形状,干巴巴的纸张上显现出没涂满的色彩而儿童稚嫩的笔迹。 侧墙处虞温把挂钟摘了下来,他本想看看为什么时钟停止走动,没想到拿下来的那一瞬间,精致的北极熊花纹变成了歪扭的图画。 乔水和虞温对视一眼。 这些是那个幼年女尸画的。 和煦的阳光透过薄纱一样的窗帘,整个客厅笼在清晨温暖的光影里,平静而安逸。规矩的正方形地砖上落着窗帘缝隙中流出的细碎光芒,格子略小的瓷砖虽不大气,但一尘不染,看起来格外整洁。 这种屡次出现的和谐场景总给乔水一种他不在恐怖游戏里的错觉,像这样片刻的松弛给玩家留下休息的空间,也留足了jump scare的余地。 乔水清楚这个逻辑,所以当玻璃灯突然砸下来,天花板的洞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时,他还有时间抖着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上被血溅到的地方。 明知道有jump scare,还是会被吓到,心理准备永远追不上本能的恐惧反应。 虞温盯着地上那颗面目全非的头颅,抬头望望天花板的大洞,提议道:“要不我踩个椅子,把它放回去吧。” “行,”乔水又“唰唰”抽了一沓纸巾递给虞温,“垫着点。” 虞温拉过木椅,站在上面连卫生纸带人头一起放回了天花板夹层里。 场景恢复安宁的一幕,虞温从椅子上跳下来,顺手拉开窗帘,室内一下亮了几分。 “这多和……”平。 乔水“平”字还没说出口,人头又轱辘轱辘地滚下来,在椅子上颠了一下,跌到地上一动不动。 “和……合上天花板,用这个。”乔水把纸质挂钟和纸质抱枕叠在一起递给虞温。 虞温隔着硬纸捧起人头,踩在椅面上把它放回去,再用硬纸堵住天花板开口。 他刚从椅子上下来,人头就从他身后压塌硬纸板滚到地上。 ……看来是注定要和它共处一室了。 乔水别无他法,转过身察看与客厅相连的两个房门,确认无一能开启后正准备转而观察窗外,回头一看,虞温拎着人头又要往上放。 他把人头推进去,站在椅子上持续仰视那个黑漆漆的洞,大概三分钟也没有东西掉出来。 乔水本想喊虞温下来看看别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有人在破洞下面看着,人头就不会掉下来? 虞温踏下木椅,那颗脑袋像是报复一样立刻掉了出来,差点蹭到他衣服上。 那颗人头实在是惨不忍睹,口鼻全被割了下去,两只眼眶里也空无一物,面上被刀划得皮开肉绽,后脑处还有深可见骨的纵深伤痕。 虞温悄悄冲乔水招手,示意他靠近,而后又垫着纸巾把人头送了上去。 乔水默不作声地站近,跟着抬头看向破洞,就在虞温低头跳下木椅的一刻,一只青黑的小手冒出来推了那颗脑袋一下,一双白花花的眼睛在上方慌张地一闪而过。 是那个小女孩! “我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在上面。”乔水道。 她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他们? “砰!”一声巨响打断两人的试验。 乔水转头,看到一只沾满泥印大手拍在窗户上,指尖到掌缘将透明的窗户从上到下挤得满满的,掌纹几乎嵌满脏污,黑色的纹路干枯错杂。室内一下变得昏暗,只有几道从指缝处漏出来的光。 电视机突然自己启动,黑白雪花不断闪烁,女人痛苦的锐利尖叫混在沙沙声中,格外清晰。 巨手抬了起来,又重重拍在玻璃上,整扇窗户跟着晃动,再这样拍下去玻璃一定会碎裂。 “乔哥,身后!” 乔水转头,之前电视屏幕里出现的那个鬼影此刻正立在他身后。 不等他反应,鬼影忽然消失,出现在客厅边角,大约隔了五秒,又闪现在沙发正前方。 鬼影的位置不断变化,巨手也紧跟着拍打玻璃窗。 门口、左墙角、沙发右、盆栽、右墙角……鬼影似乎在按照固定的顺序移动。 乔水盯着鬼影脚下的地砖,巨手打碎窗户的一瞬他终于看出来,脚下地砖数量和茶几上棋盘的格子一模一样,鬼影的位置就是棋子应该对应的位置。 然而那只肮脏的手已经探了进来,在房间里东冲西撞,四处摸索,阻碍着想去拿棋盘的乔水。 虞温当机立断,把那颗鲜血淋漓的头塞进了破窗而入的手里。 手掌接到东西顿了顿,随后缓缓从窗中撤去,玻璃破碎的外延划过手臂手指,留下一道道血痕。 乔水两步跨到茶几前,棋盘却不能再任意移动,而是固定在桌面上。 没办法,只能先把棋子摆好。 他把黑棋攥在手里,凭借记忆挨个放好,棋盘亮了一下,棋子微微抖动,自行堆到角落。 哪里有机关发生变化? 乔水抬头,鬼影再次出现,这回是在与之前完全相异的地方。 五秒后,鬼影位移,乔水明白这是新一轮的棋子位置。 他再次按照提示摆放好棋子,棋盘发光棋子重置,自动开启了第三轮变化。 与此同时窗外的传来一声怒吼,似乎是虞温递出去的头令手的主人感到不满,那只手又从窗口探了进来,将窗框边缘的玻璃碎片全部挥落。 时间紧迫,乔水看一个位置摆一个棋子,那边虞温踩着椅子将手伸进破洞里够小女孩。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手被女孩拍开,手背上落下一个红印。 “嘶。”虞温撤手。 乔水摆好棋盘,鬼影消失,纸电视也停止播放雪花,纸壳边缘化为通道边框,屏幕上映出一片亮着地灯的浅水区域。 虞温的行为引起他的注意,他反应过来伸手摸索女孩的行为和窗外那只大手在房间里探来探去极为相似,于是开口道:“外面那只手是不是也在找那个小姑娘?” “很可能。”虞温应声,没再把手伸进天花板夹层,而是以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小妹妹,上面太黑了,哥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被巨手拍得乱七八糟的室内和他们将要去的地方还真不一定比天花板上面安全。 女孩没有回应。 其实两人已经可以从电视屏幕里出去了,那只大手发现他们的存在也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们仍旧认为女孩身上的信息很关键。如果游戏给了玩家一种发现并带走女孩的可能性,那他们为什么不去试试? 乔水想想之前在屏幕里看到的鬼脸,对着天花板唤道:“到点啦,下来看电视吧。” 女孩露出一双眼睛。 那只手已经挤到了沙发一边,随时都能翻过来拍在虞温和乔水身上。 “它在找你,对吗?”乔水指指屏幕,“和我们去那里,不会被发现。” 小女孩探出头来:“不要,看、电视。” “电视、找、没有。”女孩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乖乖向虞温伸出双手。 虞温把她接下来的一瞬间手掌拍了过来,木椅被它挥倒,虞温先它一步跳了下来,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拉紧乔水从电视屏幕里钻了出去。 纸电视在他们身后倒在地上,变成一张单薄的硬卡纸,通道也因此关闭。 “所以,我们又回来了?”乔水站在水里,此时浅水已经不再是刚没过脚踝的深度,而涨到了大腿根附近。 女孩挣扎着要从虞温怀里下来,僵硬的躯体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脑袋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向后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别下来,”乔水已经能平静地与那双全白的眼睛对视,安抚地把她泛青的脑袋扶正,“水太深了。” 女孩有点委屈似的,只得听话继续扒着虞温的脖子。 除了水位变高,水池整体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从通道出来后入口消失不见,四周水域茫茫,无从辨别反向。 “你叫什么名字,宝宝?”乔水很自然地管眼前这个幼年女尸叫“宝宝”。 虞温抱着小孩的手臂一僵。 女孩高兴地仰起头来,因为动作过快,脑袋又折了过去。 “段小雨。”她倒着头说。 乔水再次扶起她的头:“小雨好乖,告诉哥哥,你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小雨没有瞳孔的眼睛露出一丝茫然,她安静地想了一阵,最终道:“都、一样。” “往哪边走都一样吗?”乔水问。 小雨小幅度地点点头:“嗯,沿着、灯。” 顺着地灯走了一阵,身上没有再出现水珠,乔水问一直抱着小孩的虞温累不累,需不需要他接手。 虞温立刻拒绝,可惜段小雨闻言已经将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挂在乔水接过的双手上。 虞温不情愿地把个头不大的女孩移到乔水怀里,跟在两人身后走着。 小雨很高兴地越过乔水的肩头看虞温一个人插着兜在水里前行。 乔乔哥哥,香香。小雨快乐地冲他比着口型。 虞温:…… “还是我来吧,小孩太沉。”虞温快走一步,把段小雨强硬地拎了回来。 乔水迷惑:“我抱得动。” “没事,等我累了再换你。”虞温向段小雨微笑一下:“先在哥哥这里待着吧。”
第十四章 回环噩梦(5) 这次进水池异于上次,走了许久身上也没见水珠,乔水想如果有人脸的话他们是不是要闭气在水面下躲藏。 他和虞温应该没问题,但段小雨毕竟还是个小孩,憋气憋不了多长时间。 乔水转念一想,死去的人需要呼吸吗? 他在心里规划出几个预案,思考着人脸不再出现的可能性。 前方隐隐露出一条黑色,像是地灯照不到的黑暗多蔓延了一块,突兀地吊在空中。 小雨从虞温怀里支起身子,巴巴地向远方望了望,又蔫蔫地缩了回去。 当他们一步步靠近多出来的那一块黑色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蔓延的边界,而是从看不到头的高空垂下来的头发。 浓黑细密的发丝无风自动,站在底下要仰头才能看到飘摇的发尾。乔水抬着头走了几步,疑惑道:“它是不是比刚刚低了一些?” 头发仿佛能听懂他说话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三人一时间无处可躲,不过好在没有落到他们身上,而是稍留一段距离便停住了。 虞温大胆地伸手摸了一把:“是真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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