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了很长时间零散活之后,逐渐有了点名气,但陶风说我脑子太笨,“不堪大用”,这词后来我还是翻字典查的。不过老板夜逃警局那天,是我给他开的车。 我的车技是真的不错,甩掉了三四辆警车。老板不怎么认识我,还说“你开车不错。” 我回答:“确实,我平时没事就玩QQ飞车,什么比赛都拿第一。” 说完我看老板,老板根本没听。 我送他到工厂,就要跟着他下车,他叫我别下,去开车把警察引走,然后去麒麟街给他准备一辆车。 他说得很快,我有点兴奋,老板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我感觉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后来老板开着我给他准备的车,跑到不知道欧洲哪个地方了。 再后来听说被抓了。 我也就一直没怎么升职。 虽说生意上什么的我不懂,但我们好像只乱了一小段时间,很快就又变回了原样,我听陶风说,老板出了点血,控制住了局势,具体情况没搞懂,大概跟股份有关系。 我听着听着点点头,陶风看见我点头就笑着骂我:“你听得懂吗你点个屁头。” 我很委屈,我纯粹只是为了配合一下场面。 事情基本稳定下来之后,我们还处理了一下丁家的残党,本来没什么要紧的,但是裴苍玉回来了,那些人就盯上了他。我们暗地为他处理掉了不少事,有时候甚至连他那个讨人厌的警察朋友都要一并照顾到,真的很烦人。 说是为了裴苍玉,但显然不是为了裴苍玉。如果不是老板交代,我想我们没有人会管这些事。 等人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陶风居然还让我去裴苍玉家。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叫我去帮裴苍玉换个灯泡。 当时我就急了,我说少放屁,我很忙,换个灯泡也要老子去? 陶风转头看周临渊,周临渊朝我走两步,我立马就投降了,我最怕的人就是周临渊。 “好好好,我去行了吧。” 事实证明,他妈的都在骗我。只换个灯泡也不亮,他那地方线有问题,我给折腾了半天,把旧线拆掉扔了,要不然早晚电死他,还以他们那一层的名义换了接驳口,里里外外花了不少钱。 后来我找陶风报销,陶风说你缺这个钱吗?你显然不缺,但他缺。 我想也是,我早已经不是只能摸摸施教授的车的时候了,但裴苍玉仍旧是个穷人。 所以我决定算了。 尽管我还是不爽,因为这不是一次,我们去给裴苍玉当保姆当了不少次了。 我这会儿看着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知道我该回去了。我只是出来喝个汽水。 我转头问卖饮料的姑娘多少钱,她脸红红地捋了一下头发,说不要钱,请你吧。 接着又问我是不是本地人,做什么的。 我也挺想聊的,但是时间紧迫,没办法。 所以我说:“谢谢。”直接走了,我看见她翻了个白眼,装作没看见。 在小区墙边我喝完了饮料,扔了瓶子,两下翻过了墙,裴苍玉住三楼,我刚才就在那里,现在我又爬了上去。 我都进去好一会儿了,裴苍玉才进来。 我站的地方在窗边,屋子里没开灯,他大概能看个影子。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我,手轻轻颤了一下,我猜谁进门看见窗边有个高个子剪影都会吓一跳。 但裴苍玉装做自己没有被吓一跳。 他把钥匙扔进抽屉里,一边换鞋一边问:“今天换人了。” “哪天不换人?” 我说完话,他愣了一下,抬头看我。 “看什么?” 他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来了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 我心想,那是因为我比较活泼,我懂,团队里的其他人都缺乏基本沟通技能,尤其周临渊,他简直…… 扯远了。 但他这句话我没接。 他站起来朝我走过来,在饮水机旁边停了一下:“喝水吗?” 我挺想喝的,喝完饮料更渴了。 “不用。” 他只顾着接水,也没看我:“为什么?” “我怕你拿我用过的杯子验指纹。毕竟你是警察。” “哦。”他转头看着我喝水,“那我要是真的去验,你的指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啊?” 那多了去了大哥。不是我说,你屋顶被人装的摄像头那还是我给你卸下来的,你床脚的窃听器也是我给你拆的,你点外卖里面有药,那也是我给你扔的,你还说有人偷你外卖,在小区门口找了半天。 哦对了,有天你回家前你家里有个人在等你,那也是我把那人带走的。他还想捅我,我不得已只能就地将他生理毁灭,那天六点半,不好带出去,我还把他在你客厅的茶几下放了几个小时,你睡了我才把他带走。得亏你那天感冒,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起来那人重一百三,搬死我了。 我在别的地方出的差,就不跟你提了。 “海洋公园吧,我喜欢海豚来着。” 他笑了:“你还会开玩笑啊。” “嗯,集体培训的时候学过。” 他愣了一下:“真的吗?” “……” 他叹口气,走过来,递给我水:“你可以把杯子带走。”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了。 他突然看到我的脸,有点震惊,半天才问:“你多大啊?” 我低头看他,但没有回答。 “成年了吗你?” “我都十九了。” 他笑了笑:“那还是个小孩儿啊。” 裴苍玉和老板的关系我们几个人是知道的,我老板最近在坐牢,我跟他不应该靠这么近,我都能闻见他头发上的香味了,他洗发水用得会不会有点太多了。我是个封建古墓派的男人,所以往后移了移。 他没注意到,也没有身为“老板的人”的自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说真的,我要是老板,他整天坐别的男人的车回来,跟那个烦人的小警察不清不楚,我可是要发火的,根本不守夫道。得亏我们老板宽宏大量。 他看着我:“你怎么了?眉头皱那么紧?” 如果依照我们那里的传统,老板蹲监狱,他就应该去陪蹲。 唉,现代社会真是开放。 我应该回头也去买个手机用用,听说3G特别快。 他悠闲地坐到沙发上,转头问我:“你吃饭了吗?” “我不吃饭。” 他“哦”了一声就开始给自己点外卖:“你说炸鸡好还是喝汤好。” 他今天心情不错啊。 他坐在沙发上玩他的手机,我站着他后面看着他,希望手机不会漏电电到他,我的责任是保护他安全。 他突然转头:“白石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 ……等等,他不知道吗? ……这么说,难道老板跟他决裂了?不应该啊,陶风今天让我来的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裴苍玉的脸色不好看了:“所以你也知道。” 我没回答,他又说:“就只有我不知道。” 然后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躺进沙发里去了,留一条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我只能看见他的手腕和手。他比我们想象的都要瘦一点。 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走过去,低头看他,他的背冲着我,脸朝着沙发里面,声音有点闷:“我只问你一次。” 我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就开口:“嗯。” “是白石让你们来的吗?”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是两个月前来的。” 他动了动,转了下头,仰着看天花板,身子没有转过来:“我毕业的时候收到了礼物和花,是白石送的吗?” “对。”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转头看我:“他怎么样?” 我被他看着,有种被一个婴儿扑到怀里的感觉,他作为一个有夫之夫,实在不该这么看人。 “还好。” 他的眼睛便突然带了点笑意,随即隐去,又转了回去,半晌,他才问:“你今天来干什么?总不会又帮人送花吧?” 其实我今天来有两件事,一个是拍一下他的心理咨询记录,另一个…… 陶风说:“你陪他聊聊天。” 我当时觉得很委屈,总不能我话多就当我爱聊天吧。我表示拒绝。 陶风转头叫:“周临渊。” 我跟他说:“别叫了,他不在。” 陶风才看我,甚至朝我笑了一下:“你好好干。” “我不干。” “这样吧,老板回来以后,你可以去见见他。” “真的?” 我很久没有见老板了,心里有些激动,当年老板午夜奔逃,一脚踩在大楼里扑出来的男人脸上那酷炫的身影,十分让我向往,全程老板手都没从兜里掏出来一下。搁在以前我听人讲,只觉得装逼,真的看见以后,配上老板面无表情的脸,我新的偶像就诞生了。 所以我今天是抱着“聊天”的准备来的。 “陪你聊天。”我诚实地说。 他坐起来,看我:“那你叫什么?” “这个不能说,换一个。” “那你是哪里人?” “这个也不能说,再换一个吧。” 他瞪了我一眼,去拿烟:“别说了,给我跳个霓裳羽衣舞。” “什么东西?”我有点不乐意,“我没怎么念过书。” 他还叼着烟,抬头看我,眼睛瞪得圆圆的:“他们就这么把你拐进来,连书都不让读?” “……” 他递给我一支烟:“按年龄,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这人真的是…… 我接过他给我的烟,连同刚才用过的水杯,装进我的口袋,他看我,用眼睛问我为什么不抽。 “在上班,不抽烟。” 他白了我一眼。 我坐到地上,盘着腿,正好比他矮一头。他移了移:“你坐沙发吧。” “坐这里就行。” 他又用一种看“山区里上不起学的学生”的表情看我,语气都放柔和了很多:“坐地上不凉吗?”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跟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眨巴眨巴眼。 “我们常说,‘穷走夷方急走场’。我是属于赌石头的那种……” 他打断我:“什么是夷方?” 我跟他解释:“就是穷的话就偷渡,急用钱就赌石头。找翡翠原石。说是赌石头,但我、我们家只是给人卖苦力。我在石场遇到了我大哥,大哥带我来这里。” 他问:“你当时多大?” “十五。” 他望着我,抿了抿嘴。 我还蛮陶醉这种感觉的,他很在意,倒也不因为我,就是这种事会让他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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