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照怀疑江星野这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秀恩爱,懒洋洋说:“这话你应当直接和他讲。” 听筒里却忽然没了声音,尹照正奇怪,喊了几句,没得到回应,反而很快被几声闷响吓了一跳,细细分辨,似乎是拳头撞进皮肉的声音,尹照赶紧问:“怎么了?” “没事,”这回江星野答得很快,“有条尾巴跟着我进了金河大厦,推我出电梯还不够,现在还缀我后边,当我小聋瞎呢。” 尹照叹气,不用说,那几声闷响是江小爷揍人了,他刚想劝人收着点,电话就挂了。 这疯子……只能祈祷那个跟踪的人自求多福了。 “瞎子的日子是不是很有趣呀?”江星野踩住那条“尾巴”的肩膀,拍拍他鼻青脸肿的面颊,下垂眼眯了起来,斯斯文文的,像在和对方聊家常,“跟我那么久,发现什么了?说来听听?” 那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不是不想说,实在是咽喉上抵着江星野惯用的花艺刀呢,动一下,小命堪忧。 这条金河大厦背面的巷子,清净无人,背靠一排老瓦房,和摩登大楼的光鲜亮丽截然相反,白墙斑驳,长满青苔,幽深曲折,人烟罕至,正适合杀人越货。 过堂风吹过,吹得人透心凉。江星野猛地把人提起来,往墙上一掼,疼得那人咬紧牙关,却不敢叫出声,就听江星野温吞地说:“啊,我记得秦爷好像是叫你……车若吧?你也不是汉人吧?‘’ 车若惊讶得一时忘记自己的处境,他跟着秦知俊做事,并不常露面,自以为低调,没想到却被江星野识破,语气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汉人?怎么会……” “我知道不像,”江星野微笑着打断他,翘起的刀尖贴着咽喉处极薄的皮肤,杀气腾腾,“回去告诉秦爷,他催的事办着呢,都是自家兄弟,一块在大老板手下做事,没必要这样玩,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找我呀,试探来试探去,好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是、是……”车若胆战心惊地附和,眼睛难以控制地盯着下方翘起的刀尖,那残忍的金属,平时只是用来削削花枝的,此时却是杀人的凶器。 杀意刺痛了眼睛,车若清楚,杀了自己,不过是手腕一抖的功夫,他真死了,秦知俊也不会拿江星野怎么样,上面的人笑里藏刀地过招,倒霉的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 然而那刀尖却移开了,江星野笑眯眯,和善地扶正车若被自己打歪的衣领:“今天心情好,放你一马,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和秦爷说,为了他和我作对,到底值不值得。” 江星野一松了手,放任车若靠着老墙无力滑了下来,哼着家乡的小调,施施然抬手,拿起刚刚出手前随手放在电箱上的黄玫瑰,踩着盲杖的笃笃声,飘然远去。 车若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组织里都说江星野有望踢开秦知俊,继承大老板的衣钵,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秦知俊毕竟是汉人,跟随大老板再久,始终隔了一层,江星野就不同了。想通了这节,车若挣扎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也走了。 随手在别人心里种下种子,会发出什么样的芽,江星野向来是不管的,至于后来秦知俊把监视的眼线大部分都撤了回去,他其实也没多在意,那时他满心想的,只是给手里这束花安个家。 一路折回自己家中,那束命途坎坷的“蝴蝶”,终于落进满天星旁边的花瓶。 蝴蝶终于歇脚了,江星野也仰躺在阳光晒热的木地板上,花影在风中摇荡,落在他脸上,无声地碎裂。深吸一口花香,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城市,他恍惚嗅闻到一丝森林和泥土的气息。 虽然蝴蝶飞不过沧海,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但花瓶里摇曳的蝴蝶,是那个人送他的第一个礼物。 还想要更多呀。 江星野偷了个懒,躺在地板上赖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花店。 “店长,你怎么送个花送这么久啊?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吧?”莓莓大惊小怪地把江星野检查了一遍,颇有点后悔让他出去送花。 确定她家店长确实完好无损,她才又献宝似把一份邀请函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江星野捏着黑金的邀请函,挑起眉抗议,“不要欺负残疾人啊。” 莓莓恍然大悟,解释说:“哦哦哦,这是东越红人节的邀请函呀!刚刚收到的快件。” 东越红人节,江星野听说过的,那是本地网红的聚会,一开始只是个别网红私人举办的聚会,后来渐渐规模大了,性质变了,主办方也杂了,说是东越市各路网红和金主互相勾搭、深入交流的趴体,倒也没差。 但江星野还是纳闷:“他们怎么会给我发邀请函?” 莓莓摇晃她家店长的肩膀,十分不满:“店长,您忘了吗?您现在也是响当当一个网红啊。” 江星野笑笑,什么网红,还真是没有实感,这些虚名少不了秦知俊背后给他运营,他只是按部就班,做好自己那份工,再加一点大众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和好奇,莫名其妙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增强他的实感,莓莓还好心念起他走后收到的一封私信。 “小江同学,邀请函已经寄出,记得来独角兽酒吧参加红人节哦。ps:我弟也会去,他让我转告你,今次红人节是他赞助的,你可以叫他一句,金主。” 发信人id是“横横小仙女”,东越市真正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红生活博主,孟横。
第25章 金主驾到 一个星期后,独角兽酒吧,放眼望去,人轧人,群魔乱舞,五官都被浓妆遮蔽,全是孟舟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他也算网上冲浪冲得勤的,委实没想到东越的网红有这么多,抬一抬脚,落下,能踩到三个细分领域的“达人”。 孟横说,其实来宾也不是真的都很红,但为了造声势,管他头部还是新秀,她都叫了个遍。 幸好今天孟舟的人设是眼高于顶的霸道金主,跟在姐姐后面,要么两眼一眯,一副挑选金丝雀的姿态,要么勾唇一笑,游戏人间,浑然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寒暄的活交给姐姐,他真正需要开口的情况不多,不识人也无事。 姐弟俩端着酒杯,穿梭诸人,男男女女,都是好皮囊,不那么好的,在酒吧电蓝迷紫的灯光下,也能蒙混过关。孟舟只觉眼前霓虹乱闪,肉团晃眼,鼻腔喷进一股股香水和体味糅杂的气味,薰得人直犯恶心、想打喷嚏。 他神游天外,不记得第几次朝门口张望,仍不见江星野的身影。 怪哉,上次自己迟到,这次他迟到,天道好轮回,孟舟只好和姐姐告退,寻一处冷僻卡座,扯开紧绷的领带瘫在沙发上,和桌上花瓶里的花脸对脸,有点逃避再回到人堆里。 耳边音乐动感,人影浮动,只他看花看得入迷。今晚包下独角兽酒吧,又给则枝花房下了大单,让酒吧全都摆上他们店里的花,花是好花,和江星野一般摄人心魄,可来送货的人里却没有江店长——店长的配送费想必已升档。 孟舟伸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花瓣,欺负花还不了手,人家是借花献佛,他是借花骂某个不在场的人:“给你送了这么多钱,还给我摆架子,还不来,还不来。” 再不来,他这个金主要演不下去了。 就逃出来歇口气的功夫,断断续续有人凑到跟前,还都是漂亮男孩,想来已经打听了他的性取向。 夏夜九点,年轻的男孩们酒酣耳热,放松得放浪,衣料轻薄,举止也轻薄,荡到孟舟身前,或轻抛媚眼,或搔首弄姿,把他当财神爷,摸到也赚到。 也有装纯的,卖惨的,胡天侃地健谈的,当场表演才艺的,都想趁孟舟落单,干点什么。 面对这样的活色生香,孟舟却冷下脸,宁愿看花,也懒得瞧他们一眼,眼皮一翻,恍惚就是黑道大哥把人做掉的意思。吓得一众男孩心有余悸,惨然退下,心说这样财貌俱佳的顶级金主,果然是铁板一块。 其实孟舟也说不上多反感这些男生,多数人也只是谋生罢了,剥离金主的光环,他还有这么大魅力,吸引他们前仆后继吗? 但人呢,由奢入俭难,见过江星野这样有意思的人后,再看其他人,难免索然无味。 这次动作这么大,虽是借了孟横圈内的人脉,和她公司达成合作,减免不少费用,但需要他自己承担的依然不少,为此提前支了烧烤店的分红,被何观澜好一通埋怨。 澜子当然不是舍不得钱,是怕他砸这么多钱,最后只是听个响,白做冤大头。 “大哥,姓江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VIP,你上赶着摆阔,他就能看上你?”对这种追法,何观澜十分看不上,大逆不道地数落孟舟,“你又不是真霸总,这点钱还不是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攒的?” 可不打肿脸来充霸总,怎么让秦知俊相信,他真的被江星野迷得神魂颠倒,对他和他们的“跳跳糖”无法自拔? 但这些涉案的细节,没法告诉何观澜,孟舟只能尽职演出自己已为爱失智——这也不算假话,顶多真假参半,出来的效果出奇好,把何观澜气得抓耳挠腮,他找孟横求助,孟横一副随弟弟去的样子,令他大感疑惑。 因为这,何观澜说什么也不肯来红人节玩,他不来,最失望的人是孟横,她悄悄给何观澜准备的女装派不上用场,原本计划借红人节的流量,把他打造成女装网红,也随之泡汤。 一晚上孟横拖着孟舟,狂灌宾客酒撒气,别人敬回来的酒,则全进了孟舟的肚子。 孟舟打了个酒嗝,头有点晕。他是能喝,可酒沾上应酬,就不再是好东西,他的酒量也跟着打折扣,功利性太强的东西,他不喜欢,不喜欢的事,他坚持不了多久。 他叫了杯柠檬水,刚想清爽一下口气,就听见门口传来人群的惊呼。 按理说,这些网红都是见过世面的,且各自争奇斗艳,万没有替别人惊呼的道理,谁来了,惹得他们这么大反应? 柠檬水流入喉管,孟舟一边喝水,一边皱眉抬眼,瞥向酒吧门口,等看清了来人,惊讶得把水喷了出来。 乖乖,江星野那穿的什么?! 他素衫长裤,裁剪挺阔利落,看着雪白干净,前襟、袖口却精心点缀金珠刺绣,低调地绚烂。衣摆半扎半放,随性任情,耳坠七星绿珠,裤管宽大如裙,武士一般,走动间飒飒起凉风。 那风仿佛来自雨林,来自高原,来自深湖,带着湿润的气息。江星野素面朝天,脸孔却比其他浓妆艳抹的网红还亮,好像奔跑山间花丛的少年,眼里盛的是露水泉水,晶亮得和盲无关。 这类改良民族风的衣服,大多不伦不类,孟舟原本瞧不太上,可穿在江星野身上,感觉就对了。 原来,衣服是要靠人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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