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是觉得读书没用。”上官红道。 “读书没用这句话,是那些成功人士或者无能人士说出来骗小孩的。”周阆微微偏头,斜瞥死者,“人就是这么一种动物,自己成功了或者落魄了,就巴不得把所有可能爬上去的人都踩下去。死者的父母都是经商成功人士,知道个中辛苦,没理由会骗自己的小孩。” 上官红哼笑一声:“既然不是他父母不让他上大学,那就是杨星月自己的原因了?”? “是啊。”周阆自言自语轻声道,“他一定有着某个不可见人的,不能上学或者不愿意上学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第4章 按照我国法律明文规定,需要开膛的尸检,在一般非特殊情况下是要征得亲属家人同意的。 至于有哪些是特殊情况,比如连环杀人犯造成重大社会恶劣影响,必须在短时间内破案。又比如犯人涉案情况严重,药物毒品滥用恶劣……等等。 事急从权,这才给开。否则都得等家属同意了来,不然造成人道主义上的恶劣影响后患无穷。 上官红眼神示意:“死者就暂时不开了吧,咱先扒开衣服来仔细看看体表。”? 几分钟后,在几个法医室实习小助手的帮助下,杨星月逐渐被扒得精光躺在解剖台上,几样遗体身上的证物也被放在托盘里,等待稍后送去技术那边。 周阆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死者随身证物中除了身份证钱包,几个避孕套,居然还有几张顾非声的偷拍照片。杨星月这人居然还随身带着,果然是被迷得不得了。 他走过去,用带着手套的手捻起一张照片看。照片上的顾非声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玻璃窗边的桌子边上,正在看一本《泰戈尔诗集》。阳光完美地给他镀了一个温柔的金边,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暖和的。垂下的眼睫连着眉骨到鼻梁,都是精致的线条。 不知道为何,周阆盯着那张充满了岁月静好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道:“杨星月今天不是去图书馆借书的么?他借了哪些书?”? 上官红到是记得很清楚:“好几本医学类的书籍,大概是心理学学,人体神经分布,有一本《奈特人体解剖彩色图谱》,好像还有两三本诗集。” 谢逐在检查体表,闻言抬头看了他俩一眼:“《奈特人体解剖彩色图谱》?” “是啊,怎么了?”? 周阆也在上官红说出口的时候就察觉了,此时凉凉道:“那书足足有七百多页呢,都是足量的铜版纸,还大。他还借了别的书,全都重量不轻。他家又不住图书馆附近,为什么不打个车离开,要自己提着几十斤重的东西走路,死在了图书馆五十米后的漆黑小巷子里?” 上官红瞬间脑子灵光了,道:“你是说……他有着非去那里不可的理由?” 一旁的小法医突然发出了点声响,引来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上官红和周阆一起看过去,只见死者被脱光了的下半身,在生殖上方,小腹两条人鱼线的位置上各纹了一个图案。那是一对振翅欲飞的翅膀,在肚脐下方左右张开,羽翼根根分明。 如此充满暗示的图案纹在了如此少儿不宜的位置上,上官红第一反应这个意思是:“向往自由?” 周阆盯着那对翅膀,竟然伸出手指在死者的肚脐眼上空打了一个圈,然后垂直向下,于翅膀中心停下:“不,是赎罪天使。” 谢逐:“他认为自己有罪?”? “天使怎么会有罪。”周阆把手收回,冷冷地说,“是他认为别人有罪,纹这个,是为了净化别人。”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接下来的进展却是十分令人发愁的。 首先,杨星月的母亲快速赶到了警察局,他妈妈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起就要哭晕过去,尖叫悲戚的声音把路过的经侦科警察都给吓了一跳。但死者他父亲却没来,据说是生意出了问题,被困在外地暂时回不来。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本就父子间关系冷漠。 杨星月的母亲思想极为传统,一力主张想要把儿子的遗体带回去安葬,至于开膛什么的,自然是一千万个不愿意不配合,号称一定要保留全尸。 再其次,杨星月死的那条小巷子里年久失修,连个路灯都没有。平时隐藏在两栋老楼间白天也很难有光线,常年阴暗又极为狭窄,连收废品的三轮车平时都开不进去,更别提有什么监控了。连带着那条巷子外几个路口都没装监控,刑警一去查,还查出几个消防不过关的设施来。 于是看监控这条线索也断了,现代刑侦百分之八十依靠的都是看监控这条路,这路一但堵死,接下来无论发现什么线索都得用瞎子摸象一般的手法去勘破。 唯一有消息回来的就是查背景那一批人了。赵屏不愧是周阆的好小弟,去得最急,回来地最早效率最高,把姓顾的全家都给查了个透。 周阆一晚上没睡,听死者母亲哭嚎干喊警察不干事儿,死者的父亲始终没露过面。他留下广大人民群众妇女儿童都热爱的上官红儿在那里应付,自己溜回办公室,听外勤送回来的各种报告去了。 赵屏给周阆端了杯英式红茶进来,趁热塞进他手里。周阆抬头看了一眼赵屏,他咖啡过敏,喝咖啡比喝泻药强,严重到吃个咖啡糖都胃不舒服的情况。所以刑侦支队熬夜的时候,他一般都是用浓茶撑着,没咖啡效果那么好,却也聊胜于无。 “还是我赵儿乖巧。”周阆喝了口茶称赞道。 赵屏嘿嘿狗腿一笑:“周哥,这案子怎么样?” “没啥进展。但我总有一种直觉……”? 赵屏洗耳恭听:“什么什么?” 周阆道:“那姓顾的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啊……”赵屏有点替顾非声感觉委屈,“这,周哥你直觉灵么?” “必须灵。”周阆十指交叠,往前放松一伸展。这么做的时候他警服下面训练的如精铁一般结实的身材就这么撑出了肌肉的轮廓,“早些年我在地区当片儿警那会儿,下午路过街口巡逻,看到一个孩子买了瓶酱油正跑回家,路过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就那一眼我就直觉不对劲儿。他买的那酱油牌子差,炒菜一股子豆腥味还死贵死贵,平常超市都没有卖,非得是哪家家长脑子抽了,才让这片区里的孩子跑几条街往外零售小铺子里买这难吃酱油。我直觉不对就跟了过去,你猜怎么的?” 赵屏好奇极了:“怎么的?”? 周阆轻描淡写地说:“那孩子家爹妈是个□□的零售贩子,平时怕大人经常进出引人注目,就派个孩子跑老远去给毒贩子那里传递消息,包括平日里多少人要买货,有几个新顾客,下次再让孩子说买盐买米把货藏身上带回来。这混账大人造孽居然还带上孩子,被我一怒之下三天之内顺藤摸瓜把那片区的毒贩子全都给端了。” “周哥厉害!” 周阆翻开赵屏给他带来的资料:“叫队长。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些就是你查的顾非声的资料?” 赵屏点头,立刻道:“嗯。不瞒您说,周哥,这姓顾的资料一点也不难查。他家在南安城太有名了,而他过去的经历还挺可怜。” ? 周阆翻看了一下,立时就皱起眉。根据资料上显示,顾非声他家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是极为有钱的人,顾家的父母算是有感情的商业联姻。之后顾家生意做的大了,家族生意主要经营船舶海运和机械制造业,早些年就渐渐把生意拓宽到了海外。 可是好景不长,顾非声的父母因为一次国际犯罪绑架,双双死在了海外。当时顾非声年仅十岁,跟着父母身边一起遭了难。最后还是他爷爷用重金把孙子从绑匪手里赎回的。 此案性质恶劣,死了两个社会影响力重大的重要人士,顾家和李家不惜一切代价要求国际刑警和中国警方找出凶手。 可是至此足足过去了七年都毫无消息。在顾非声十七岁的时候,有一位坚持不懈从未把这件案子忘记的老警察,才勉强找到国外网上的一点蛛丝马迹,再根据长时间顺藤摸瓜才把凶手抓住。 饶是如此,也只抓住了行刑者一人。其余的犯罪团伙多年前就完全斩断了和行刑者的一切联系。那个亲手杀人的绑匪在多方努力下被引渡回了国内,并且半年后判处死刑枪决,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整整八年时间,顾非声从十岁长到十八岁才给父母报了仇,虽然报的不彻底,但却聊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此后成年的他接受了父母所有的遗产与产业,成为顾李两家财产唯一的继承人,并拒绝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抚养,独自一人生活至今。 周阆看着这样一份资料,比起赵屏的可怜,他心里想的是:一个有钱有背景的富三代,身负血海深仇,亲眼看着父母死去。 从十岁到十八岁这个期间,恰好是一个男孩成长为成年人三观认识塑造的整个成长期,然而他却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和仇恨里。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像杨星月照片里偷拍到的那样,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图书管理员活得岁月静好恬静端庄么? 静水深流,越平静的海面暴风雨出现的几率就越大。 周阆望着资料里一张照片,那个是十多年前警察局留档人质信息拍下的。当时的顾非声才只有十岁,刚死了父母被爷爷赎回。 小男孩瘦的不成人形,精巧的五官眼眶深陷,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小嘴巴干裂粗糙起皮。但比起这副地狱小鬼般糟糕的样子,孩子最令人难以忽视的还是那双眼睛。顾非声的眼睛漆黑没有一丝亮光,身材瘦弱,像是一朵玻璃花瓶中活活干枯而死的苍白罂粟。 周阆联想起顾非声现在的那张脸,雪白无暇五官秀丽,眉眼间到唇角都是从容柔和,的确是足够容易令人一见便爱上倾心的长相。 ……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这期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阆把资料一合,不再去想他,反问:“查死者社会关系的人呢?都喝早茶去了么?” “我这就打电话去催!”赵屏立刻跑了。 时间过去地又煎熬又快,杨星月的社会关系,他平时接触过哪些人,电脑里都有哪些联系人全都一一筛了出来。 可是很可惜,杨星月平时不上学,几乎没有任何朋友,社会联系人也难以寻找,父母又经常不在身边。平时也就去去网吧,上上酒吧,看看电影。倒是他钱包里就有张网吧包月卡,酒吧会员,以及电影打折券。 周阆喝了口浓茶,也是眼里有血丝,随口问边上人:“几个小时了,红?” 上官红叼着个楼下买的鸡蛋煎饼当早饭,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快三十来个吧,还有差不多十几个小时左右你就得把你那俏管理员给放了。”? 周阆一摸脸,放下浓茶,拿了瓶没开的矿泉水起身:“走,看看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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