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的院子里有一间装潢古雅的休息室,此时有一个中年人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一边吹着暖气,一边盯着在寺庙里烧香拜佛的香客,担心有人玩火不注意,把这百年老寺庙给烧了。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探出头紧盯着四周的香客手里的香火,眼珠子像追光者,追着香火的光东转西转。 忽然,寺庙传来一些女孩子窸窸窣窣议论声,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出去,门外正走进一个银白色发丝的青年男子。男子身材挺拔,大概有一米八三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皮肤本来就很白,和满天的白雪比起来竟也毫不孙色。他耀眼的好似电视上的明星,也难怪那群女孩看到他的时候会骚动起来。 休息室盯“火“的中年人咧嘴一笑,急忙从房间里出来:“阿元,工作完了?” “邓叔。”周元大步走进了休息室里,中年男人急忙给他递了一杯热茶,他坐下来嘬了口,凉白的脸因为回暖稍显红晕,“算是忙完,刚把人给送走。不过秦风那家伙刚刚来电让我帮他送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快递,我喝杯茶就得出去了。” 邓叔蹙起眉头,觉得大过年还要忙成陀螺太不像话了,“秦风怎么叫你帮他送快递?他自己干嘛去了!那小子真是空涨岁数,越大越不靠谱了!” “大过年的,说是去找女朋友,大概是要和女朋友去倒计时许愿去了。”满头银白色头发的周元看起来有些像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主角,和冷色系的发色相映衬的是他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眼睛,在休息室的灯光下,像一汪深潭下藏着的星辰,不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上一挑,带着抓摸不透的痞气。抿嘴轻笑时,又是另一种如沐春风的舒爽。原是两种不搭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起来,就如凛冬里的雪,美好却不敢久留,深怕一不小心就被冻伤。 周元又灌了一杯热茶入肚,站起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邓叔面前,温声道:“又是一年了,邓叔新年快乐。” 邓叔见到桌上放的红包,连忙拿起来要塞回去给周元:“唉,你这小子怎么又给我……” “新年的心意,您收下吧。”周元搓了搓凉飕飕的手,指着门外咧嘴一笑:“邓叔,我送完就回来,今晚流芳寺就辛苦您守寺了。” 出了寺庙,周元开着他的机车朝着花都路比较另类的五十一号街开去。几乎整个花都路都灯火通明,人潮川流不息,偏偏五十一街这条路路上行人不见两两,更别提待会要穿街绕进去的巷子,静如荒郊野地,杳无人迹。 这地方白天的时候生气盎然,日落之后简直就是一个寂静之城了,苍蝇也不爱待这里。一是穷,没啥吃的。二是这地儿,偏僻,来了这儿保不齐让人随时给拍死过去,所以抢劫犯和小偷都不爱选择这里,觉得吃饱了撑着才会费着大力气,担着抢黄金的心来这里抢穷鬼的钱,不划算。 天寒地冻,周元把机车开得像飞车,虽然把寺庙交到邓叔手上很放心,但每年都得麻烦别人总不大好,想着赶紧帮秦风把他最后一个件给送完,就回去陪着邓叔守庙跨年。 随着城市的gs定位导航开进了一条巷子里,最后一个快件的主人就在巷子的尽头那排屋子,但是巷子呈现倒三角型,巷头比较宽,巷尾就窄多了,机车进去就很难转头。周元干脆把机车停在巷口,大步迈进朝着巷尾的那家人走去。 收件人:张园,花都路五十一号街,六号房。 才走几步,周元忽然发现刚降过鹅毛大雪的雪地染成了一片暗红色,他打开手机照明灯顺着那片红往上看去,猛地对上一个正圆瞪着眼睛的红裙木娃娃…… 身后传来情侣打闹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刚去哪儿庆祝新年后散场回来,正搂搂抱抱朝着这条巷子走进来。在这黑灯摸火的环境里,女人率先看到蹲在地上的周元,吓得尖叫了一声,“谁啊!” 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她的男人急忙打开手机照明对着周元的方向,但是触目所见的场景,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银发男人正蹲在地上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具女尸。女尸趴在地上,双手似要朝着一号房门爬过去,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女人的后背上,放着一个面目狰狞至阴森的红衣木娃娃,而木娃娃两眼圆瞪,似是死不瞑目地盯着过路的路人。 尸体身上还盖了一层不薄的雪,证明女人死了有些时间。 饶是一个正常人在日常回家的路上遇到有人死在路上,都会吓破胆。更何况这个女人的死状诡异,旁边还蹲着一个盯着尸体在看的银发男人。 在大过年里看到这一幕,男人吓得差点屁股尿流,也不管自己的女朋友还腿软倒在地上,竟撒腿就跑。女人见自己男朋友竟然抛下自己先逃走,吓得直哭,“别杀我,别杀我……” “别哭了,我不是凶手。”周元挑挑眉,对于女人的哭喊声他觉得尤其刺耳,站起来拍拍大衣上沾到的雪,一边冷静地对着尸体拍照,一边对还在旁边哭喊不停的女人说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快来了。额,现在大过年的,我说句缺德的话,赶紧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吧,留着将来有得你哭。” 花都路五十一街入夜家家户户都闭门关灯歇息,因为这一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留守,或者是一些刚来青州市工作的外来工,所以这一区也叫做“城中村”,但是更多本地人叫这区为“等死村”,因为这区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外打工,留守的极大部分都是老人,留在家里生老病死,等着入土为安。原本安静的街区,在女人大喊大叫的催动下,都纷纷打开了灯,难得攒了一时新年该有的嬉闹之声。 巷尾正对着尸体的一号房的主人从睡梦中被吵醒,披着件外套想要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打开门刚好对着死者那双瞪出了红血丝的眼睛,尖叫一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妈呀,哪个腌臜鬼啊,缺德在我家门口躺倒,是不想我家房子再住人是吗?报警,报警,把她给我拖走呀……” 整个巷子顿时热闹起来,原本吓破胆的女人在人潮里缓过劲来,她悄悄地看着还拿着手机对着尸体背上的木头娃娃在拍照的周元。周元好看到叫女人都有些嫉妒,可他现在的举动诡异到让人胆寒,她趁着人潮起哄,走到他身边,怯怯地问道:“……你是警察?” 因为在她印象里只有警察才会如此冷静地对着尸体拍照。 照片似乎拍够了,周元把手机收起来,扭头看向女人,眼神有些迷离而不对焦,似在看着她,又好像越过她看着身后的人,他说:“我是流芳寺的庙祝。”
第3章 女丑曝尸二 在接到报案十五分钟内,警车终于开进了这个狭窄的巷口。越来越多早入睡的居民出来看热闹,一辆陆上巡航舰停在警戒线外,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男人身材挺拔,轮廓深邃,就好像刀刻那般,让人觉得造物主在造他的时候,用了更多心思。他双手放在大衣袋里,大步往现场里走过去。 正在拉警戒线的片警看到黑风衣男人,急忙走过去,朝男人行了个礼:“沈队。” “报案人,现场证人,还有死者的信息资料都给我整理好。”沈睿朝他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现场,警戒线外围了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群众,有警员在对一个正背对着他的银发男子进行口供记录环节,还有在一旁叫嚣着要了解情况的房子主人。最后,沈睿的目光落到死者四周的雪地到处都是脚印的环境,眉头不由得揪起,有些恼火地问道:“你们到达现场后,没有第一时间保护现场?” 片警知道沈睿说的是什么,急忙解释:“沈队,冤枉啊!我们一到达这里就立刻拉警戒线封锁现场了,那些脚印是在我们来之前,这些居民凑热闹踩出来的。不过听说报案人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把四周的环境和尸体的情况给拍了特写……”片警指了指还背对着他们在录口供的银发男人,“喏,就是他。” 沈睿盯着周元后背看了片刻,挑眉问道:“是同行?”不过话出口后也知道不大可能,在职警员基本都不允许把头发给染成这种惹眼的颜色,他摆摆手,嘱咐道:“盯好。” 沈睿拉起警戒线走进现场,巷尾一号房门前躺着一个女人,女人作爬行状的动作趴在第一间房门前,双目圆瞪突出,布满了血丝。这意味着她是死前血压忽然上升,从而导致眼部毛细血管破裂,有两种可能会导致这种现象,高血压,或是受到了惊吓。 “手套。”沈睿朝跟了上来的片警伸手。片警原本只是负责维护现场秩序,跟着沈睿进入现场后,站定的位置刚好对着死者圆瞪似有怨恨的双眼,眼睛再往上一瞄,忽然看到那摆放在死者身上的红衣娃娃眼睛好似眨了眨两下,片警被吓得踉跄后退了下。 “娃娃,娃娃动了……”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旁边的沈睿听到。 在之前两起红衣娃娃案里,沈睿也听说过类似的话,都说看到红衣娃娃眼睛会动,或者手部会忽然抬起来一下,弄得人心惶惶。沈睿立刻看向红衣娃娃,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再看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觉得那个娃娃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害怕看尸体,你可以考虑换一份工作了。”沈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也不看片警瞬间变得愁云惨淡的脸,戴上手套在尸体旁蹲下来,“老杨,怎么看?” 跟着第一线警车过来的法医杨州在沈睿过来之前十几分钟,已经对尸体做了前期的检查。大家同是市局里的同事,常年合作,他也不寒暄,直击问题:“死者的死亡方式和前两起红衣娃娃凶杀案一样,身上的伤口数量需要回去局里做尸检清数,才能精确给你。不过从手臂上的伤口切面和皮屑的形状来看,手法和使用的凶器应该和前两起是一样的。” 沈睿戴上手套,蹲在尸体旁边,在法医杨州的同意下,伸手把尸体给翻了过来。登时,女人圆瞪的双眼正对着他。不过他似乎见过太多的尸体,熟视无睹地伸手在死者胸口位置按压了下,基本没有血液往外流。杨法医看到他这个动作就知道他想要了解什么,挑挑眉说道:“即使不下雪,按照今天的天气,遇害者的心脏停止跳动供血后,血液也会迅速凝固,但是在这种天气形成的尸僵程度看,死者死亡时间极有可能是三个小时左右。” 杨州说话的时候,沈睿已经转到了死者的右侧,他拿起死者的手仔细地观察了下指甲,指甲很短,连同手指头的皮都有因为摩擦出现的痕迹。沈睿低声招呼跟在自己身后的警员,让他给尸体手部拍特写。又移动到死者脚边,他抬起死者的脚,仔细查看鞋子。鞋头磨损比鞋跟磨损严重,极有可能是凶手和死者面对面“抱着”,拖着死者走。这过程,死者应该是已经呈现无知觉的状态。根据第一印象,沈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够搜寻到的情况,扫了眼四周都被白雪覆盖的环境,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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