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现在绑架犯的标配都升级到枪了吗? 他前面货架上又炸开一朵弹花,被逼到角落深处,已经无处可逃,然而绑匪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一把把自己的同伙拉起来,选择了夺窗而逃。 谢霖连忙追了出去,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一辆车疾驰而去,他正想赶回去开车,就见陆薇薇已经开了应呈的车过来,摇下车窗一招手:“快!上车!” 他连忙上车,陆薇薇没有说话,只是一脚把时速蹬上了两百码。 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手忙脚乱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死死抓住:“你怎么开了应呈的车?” “他钥匙没拔!” 说完又是猛一脚油门,车头几乎要亲上前车的屁股,笑了一句:“老大这车性能真不错。” 桂芳路接壤203国道,绑匪显然事先踩过点,奔着国道就去,陆薇薇紧追不舍,接连超车,惊险无比,车流里有人注意到那辆急速超车的车里两个人穿着与今天早上抢孩子的歹徒类似,疑惑地打开手机,一搜索,就发现网上已经有人贴出了车牌号——“注意,星光小学早上抢孩子的歹徒换车了!” 再仔细一看,几秒钟的监控视频清晰地拍到了两个歹徒抱着孩子下车,换另一辆车开走的场景,后换的那辆车,可不就是现在玩命飞奔的这辆! 于是车流纷纷改道,掉头追去,有人探头高喊:“让路!前面那辆车是抢孩子的绑匪!” 这下,几乎所有的车都改道了。 陆薇薇操纵着这辆MPV,像一个灵活的胖子在拥挤车流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每一次漂移都能给谢霖甩出一身冷汗,人在前面飞,魂还在后面拼命追,心吊在嗓子眼,仿佛一张嘴就能吐出来。 然而这会,前一秒还在正常行驶的诸多车辆,现在都跟着她一块逆行,她一边笑骂了一句:“这群人知不知道国道逆行得扣分啊,搞不好还得拘留吧!” 说完又打开对讲机冷静汇报:“目前歹徒持枪逃逸,驾驶一辆黑色现代,车牌号兰A54321,已经上了203国道,从南至北违规行驶,请求支援!” 结果,话音刚落,前面那辆只顾逃命的车就从副驾驶座探出一个人来,手里端着枪,她吓了一跳,但这样的速度显然无法躲避,对方一枪打中了陆薇薇身边的一辆车,那辆车向右一拐直接撞进了绿化带,陆薇薇车速太快来不及反应,当场追尾,追尾以后依然收不住力,又挤进了绿化带,被前车撞断的护栏利刃一样擦着副驾驶座过去,谢霖险些被当中劈开。 这一撞造成了连锁反应,七八辆车连环追尾,瞬间把203国道堵了个彻彻底底,被挡下来的后车只能眼睁睁看着歹徒飞奔而去。 这一震再加安全气囊和安全带的相互作用,陆薇薇只觉脖子似乎被摔断了,头都抬不起来,胸前剧痛,手臂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仿佛整颗大脑都连着魂被一起甩飞了出去。 良久,才听身边逃过一劫的谢霖有气无力骂了一句:“回去以后,把驾照上交,你这辈子都不准再开车了……” “哦……” “哦个屁!你开的不是公车,你开的是应呈的私车,买了还没两个月的私车。你等死吧。” 陆薇薇:…… 人家借自家老大的车顶多付个油钱,她倒好,她借自家老大的车得赔命…… 后车上的人纷纷下来帮忙,先七手八脚地救人。应呈来得很快,见了这一片狼藉的现场差点当场撅过去,幸好他对自己一贯的开车作风心里有数,不仅早就上好了高额保险,还自己加钱配了最高档的防撞安全气囊,要是换辆车,这两个不要命的恐怕坟头草都能织草席了。 他一拍车窗喊了一声谢霖:“人呢?” 谢霖受了点外伤,胸口剧痛,脸上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但好歹不算严重,神志还在:“跑了。肯定会换车,有车牌也没用。” 他只好连忙打了个电话给交警,申请协查,给前面设了路障,交警一听十几辆车追尾,吓得立马从附近卡点先调了人过来。 谢霖吐出一口气,疼得紧:“卡住了,把我弄出来……” “把脸挡住!”他别过头去紧紧闭上了眼,应呈就一手肘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车窗玻璃打碎,奈何整个车门已经彻底变形,不管从里还是从外都无法正常开门,只能先割断安全带,“腿呢,动一动,有没有卡住?” “没……” 他于是绕到车头,一边心疼自己的车,一边自己把挡风玻璃也敲碎了,这才艰难地把谢霖从车里拽出来。 陆薇薇连忙有气无力地喊:“老大……老大!还有我!” 应呈还是心疼自己的车,先骂了一句:“妈的小兔崽子!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然后他先把谢霖扶到马路牙子上先坐好,这才跟其他人一块七手八脚地去撬门窗,但陆薇薇实在是角度不好,虽然没受重伤,但双腿却正好卡在了缝隙里,门也打不开,车窗里也出不来,应呈只好一挥手示意先别忙了,干脆利落打了个电话:“喂,119吗,我110……” 谢霖缓过气,揉着胸口从自己口袋掏出那张卡:“这个给你。幸好我抢得快,差一点被人拿走。” 应呈连忙从差不多已经成了一团废铁的车上找到后备箱,艰难摸索了半天才摸出来一个完整的物证袋给他递过去装好。 “苏程远人呢?” “受了点伤,孩子也受了惊吓,我让秦一乐把他们还有江还都送医院去了。” “这可是三千万啊,还是借出来的公款,人公司说了,三个小时内必须归还的。” 苏程远是九点多借出来的钱,应呈抬手一看,现在已经是十一点,还剩一个多小时,当机立断一把接过卡:“特事特办,你在这里等119,我先把卡拿回去过个库就还给苏程远。” 眼见着他风风火火就要走,谢霖也急了:“等会!你车怎么办!” 他咬牙切齿又从另一辆公车里探出头,骂了句:“陆薇薇你个小兔崽子!回去了给我写一万字的检讨,不含标点符号!还有,驾驶证上交,以后不准你开车!” 说完就一骑绝尘而去,独留陆薇薇卡在车里动弹不得,迷迷糊糊地想,她就一本驾照,一本交给谢霖,哪还有一本再交给自家老大啊? —— 应呈揣着那三千万巨款,开车奔回市局,先把银行卡拿到证物库入档,负责管理证物库的是个退休返聘的老头,笑嘻嘻地眯起了眼,伸手要接:“这就是那三千万的赎金?这可得让我好好摸摸,沾沾财气,我今晚打麻将能赢。” 他立马收回手,把卡捏在手里,调侃了一句:“咱们这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老人家就赶紧抄个卡号登个记,我还急着给徐帆送过去呢。” 老头笑了一声不说话了,连忙低头抄卡号,这是三千万,不是三千块,万一在市局里有个好歹,可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责任。 一登记好,就目送应呈又把卡揣进兜里,急匆匆地赶去了徐帆那里。 现在正好是下班的点,鉴证空无一人,弥漫着一种冷冰冰的金属味,让人后背发凉,应呈一直走到最深处,才见到失魂落魄对窗出神的徐帆。 “徐帆。” 他猛一下回过头,双眼迸射出明亮的光彩:“怎么样了?” 应呈不敢直视那双眼,只能微垂着头递过那张银行卡:“跑了。两个都跑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攥起了手,随后又松开,吐出一口浊气,笑了:“没事,我等了三年,只要我活一天,还能再等一天。” 他不是没查过,或者说,当年整个刑侦都不是没查过。 但撞他的那辆车逃逸了,技术科呕心沥血夜以继日查了好几天的监控,才终于查到这车到底被丢在哪里,从车上提取的DNA和指纹和全国范围内多起大案有关,却至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就算档案库里有他的指纹和他的DNA,照样不知道他是谁。这人根本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 但这次…… 却是自三年前差点把他撞死以后的第一次犯案,他无比清楚这是抓他最好的机会,然而…… 到底是没抓住。 说完回过神来,知道他急着把卡拿走,又连忙戴上手套准备取指纹,却听应呈平静地说:“你放心,我活一天,这个案子我就还能再查一天。” 他手上动作不停,迅速拓下了几个指纹,又把卡还给他,抬首依然是那个冷静阳光的热血儿郎:“我相信你,应呈,我相信你迟早能还我个公道。” 应呈接过卡,「嗯」了一声,抬手一看已经十二点整,正好找到了逃离眼下这个气氛的理由,于是飞也似的奔向了医院。 左肩一个案子,右肩一个案子,一桩叠一桩,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并非失去希望,也并非为毫无头绪的悬案而焦躁,只是怨恨。 恨自己无能为力,也恨自己分身乏术。 更恨自己明明可以做救世主,却并非每次都能如期而至。 —— 苏程远挨了几根闷棍,腹部还被捅了一刀,有点骨折,再加上失血过多,被收住入院,苏婧被打落了一颗牙,又受了点惊吓,守在爸爸身边寸步不离,而他现在也确实不敢再让这孩子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听说三千万的赎金也被成功追回,松了口气,赶紧给自家公司的财务打了电话,让人到医院里来拿钱。 十二点十二分,应呈终于赶到医院。 财务见了他就迎上前去:“您可算来了,警官,快,钱给我吧,等着交付合同呢。” “这……出了点情况,知道密码的绑匪没抓到。” “什么?这……那钱怎么办?” “别急别急,你先跟这位小警官一起去银行,只要说明情况可以把密码查出来,去吧。” 应呈说着把顾宇哲一把推了出去,顾宇哲喊都来不及喊,就被火急火燎的财务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苏程远放了心,向他一点头,感激不已:“多谢警官,多谢警官。” “职责所在。”他揉了揉小姑娘乱成鸟窝的头发,在病床旁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干了,知不知道多危险?” 苏婧低下头,眼眶一红又要哭。 他征得了苏程远的同意,在他的监护之下直接在医院就开始了询问:“好了,警察叔叔也不是怪你或者教训你,但你要告诉警察叔叔,是谁教你自导自演的?” 小姑娘抬起头,泪眼朦胧:“你们会抓住他吗,他会被判死刑吗?” 苏程远连忙说:“人家是在骗你,他是坏人,他连你叔叔都骗了!” “那叔叔呢,叔叔会被判死刑吗?” 他一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了应呈一眼,然后又迅速躲了开去,兄弟数十载,他一向对这个弟弟有求必应,好吃好喝地供着,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会是他,不仅想要自己的命,连小婧这样一个九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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