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叶青舟短暂的沉默过后,依然摇头:“不行。据我们这边掌握的情况来看,何洋这小子是后入伙的,就算能得到郑远峰那老狐狸的信任,也还算不上骨干,顶多算个打手,他是负责管卖阴这块的,贩毒他沾点边,但未必在圈子中心,抓了他,不一定能把贩毒集团牵出来。而且你把他抓了,我估计郑远峰得醒,醒了这事就更不好办了。” “那你怎么说?你让他走之前,不给他下套了吗?” 谢霖问了一句:“套?什么套?” 叶青舟说:“审讯的时候,我暗示他手下有个叛徒。我们这么大放厥词一定抓他,证明我们心里是有底的,这个底就是那个叛徒。 但他后来知道我们手里没证据,就证明我们暂时没收到叛徒的信。 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个叛徒不稳,变成了一根墙头草,第一次是他侥幸,这个叛徒忍住了没出卖他,但随时有可能有第二次,所以他把马琼拉出来转移我们视线,自己第一时间赶回来揪叛徒了。” “那这么说……他的骨干现在全在这楼里?” 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动手,不就一网打尽了?” “不行,还差一个。我蹲到现在没看见何洋露面,不确定何洋是不是真的躲在这里。 而且……我们已知的骨干里,那个外号叫黄毛的没到,这人能算得上是二把手,毒品他接触的最多,也最得郑远峰的信任,要么不行动,要么就把他一块抓了!” 谢霖沉默了一会,他很清楚,这个集团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么一口气逮个干净,但凡跑了一个,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不能冒进,他们必须得把这个黄毛也逮住! 但…… 谁也不能确定,这个黄毛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等他来了这些其他的骨干还会不会留在这里。 这几乎是一场分秒必争的博弈。 叶青舟抬手看了一眼表,不再多言,说了句「走」,一个就先领着应呈和谢霖回到了自己车上。 —— 徐帆电话一挂,直奔楼上:“陈局!证据确凿!请求批捕何洋!” “什么?这么快?” 他把检查报告摊到桌上:“杀死第一死者马晟的凶器上沾满了第二死者冯小月的指纹,而杀死冯小月的凶器上检查出了何洋的指纹,抛尸地附近的监控也拍到了何洋离开的画面,所以……” 陈强突然打断:“离开?那就是说没拍到确凿的证据?” 他愣了一下:“这……可……” 监控在技术科那边,他也没顾得上看,这会倒是答不上了。 谁料陈强很快话题一转,站起身一挥手:“你去通知刑侦全组准备,去库里领枪,禁毒支队青舟已经带走了,文件回来再补,我通知特警,快!” “我也要去!” “不行,我跟你黄副亲自指挥,得留个人在局里坐镇。” “陈局!至少也带上我……我怕他们出事,让我也去吧!” 陈强抬头看他那一身白大褂,一如他憋在心里的一腔热血,干净,纯粹,闪耀着明媚而坚韧的光芒。 ——曾几何时,他身穿浅蓝色警服,拘束的坐在红色幕布前,拍警官证证件照笑得又假又僵硬的模样,还深深刻在脑海里。 此后,少年一脚踏错越走越远,从台前转到了幕后,没有荣耀,没有光彩,只有帽子正中的警徽依然熠熠生辉,只有那颗赤子之心从不褪色,然而…… 他再没有机会穿警服了。 “陈局……就这一次!让我去吧!” 陈强看着他那双眼,一咬牙当场拍板:“换警服,去领枪!” 他甚至来不及开心,只是应了声「好」就扭头又往楼下跑。 见徐帆身披白大褂的背影就此消失,陈强这才大叹了口气,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手铐往腰后一别,打了个电话给黄志远—— “志远,是时候了,咱们上山逮老虎!” —— 六月十日,早十点四十分。 一切准备妥当。 十余辆警车关了警笛,顶着灼灼烈日悄悄杀进了城西。 特警的车先一步就位,两方势力一白一黑,不动声色地围住了郑远峰贩毒集团的「帝国」中心。 特警队长大概四十出头,叫田良,猫着身子钻进刑侦这边的指挥车。 指挥车里,徐帆换上了曾经的旧警服,正把双方对讲机调到同一频道,陈强向他点头示意,随后给叶青舟打了个电话,把人都叫了过来。 应呈蹿上车,扫到徐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人?你怎么也来了?” 徐帆把桌上一溜对讲机都调试好:“少废话,我最后出一次外勤。” 他没再多说,艰难钻进了角落。 “青舟,现在什么情况?” 刑侦的指挥车没有特警的大,他们这好几个人挤得满满当当,转身都困难,叶青舟实在挤不进去,只能站在车门口汇报。 “我们摸排了好几个月,大致把郑远峰为首的犯罪集团摸清楚了。现在,郑远峰及他手下几个骨干都聚集到了郑家,我们盯了半天,冯小月案的嫌疑人何洋还没看见,不能确定他就在这里,还有一个外号叫黄毛的,也没在。” “这个黄毛是个什么人物?” “他名下有一家甲鱼山庄,是个农家乐,不常开门,查了一下流水,账面都是假的,所以我们怀疑他这家店,有可能是郑远峰的毒品工厂之一。” 应呈从最角落探出他那颗鸟窝头:“对了,冯小月的室友蒋欢欢,曾经向我们检举过何洋控制她们卖阴的事,冯小月出事后,她们就都被转移了,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藏在那家甲鱼山庄,这个黄毛一直没出现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在看着她们。” “怀疑?猜测?有可能?你们的意思,是一点证据都没有?那你们就敢跑来申请批捕何洋?” 他笑了笑:“陈局,咱们抓的是何洋,跟郑远峰可没关系。” 陈强挥手一拍,正好拍在他后脑勺,乐了:“你小子!” 在座的,没有谁是真来抓何洋的。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何洋是蚯蚓,抓他,是为了钓郑远峰。 只有郑远峰,才是他们要钓的那条大鱼。 “青舟,郑家内部的情况你清楚吗?” 他无奈摇头:“这老狐狸贼精,好几个月了,我连个卧底都插不进去,他这个大本营守得更严,里三层外三层的,我是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确定这老狐狸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备,冒进很有可能会导致伤亡。” 谢霖也挤不进车,跟叶青舟一左一右站在车门两边,活像两尊石狮,一招手喊了顾宇哲来,调出了当时申请建造的设计图。 田良研究了一会才说:“这宅子难啃得很,主要是里面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都还不清楚,而且房间还特别多,七拐八绕的,我们瞎闯就是给人家送靶子,套了麻袋打闷棍,能不往里闯就别往里闯,按我的意思,最好还是围堵为上。” 谁知道叶青舟拿过设计图突然就骂了一句:“我就知道,这老狐狸!” “怎么了?” 他伸手在图纸上指:“我们原先躲开监控的地方是这里,对吧?当时那个花坛正对着墙,在这个图上,那个花坛正对的应该是拐角。 而且按照这张设计图,我们在侧门位置应该还能看到一个小池塘,但这池塘画是画了,其实根本没建,这么一算,他这个宅子比图上设计得还要大一圈,那么多出来那一部分是拿来干嘛了?” 应呈紧紧拧着眉头:“建密室或者暗道了。” “而且除了我们可见的外部,看不到的内部很有可能也改了,这设计图就是废的,没用。” 得,又是一违建。 指挥车里一时冷寂,陈强却突然把角落里的应呈抓了出来:“去吧,你不是逮何洋去吗?” 应呈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安排,应了声「好嘞」就要往外走,还没下得去车就被徐帆一把拉住:“我跟你去。” “你去什么去,在这呆着。” 徐帆攥紧了不肯松手:“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徐帆?” 他神色不改,一双深海似的眼睛盯得人后背发毛,谢霖于是往叶青舟身边一靠:“那这样吧,你们俩走正门,一楼你们能看多少看多少,我们俩翻窗上二楼。” 应呈终于点头:“那你们都小心,田哥就别进去了,在外面搭把手,万一出点什么事,得第一时间把我们里面的接出来。” 田良点头:“这样,我们特警的一组二组堵住前后两个大门,三组四组绕到左边围墙位置,刑侦的人手和指挥车全部安排在右边,禁毒支队负责支援,暂时不动,万一真的出情况,你们前后左右都能跑,哪边近往哪边跑,不管你们往哪边跑,我全部通知到位,第一时间掩护。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说完抄了桌上信号器和窃听器给他们装好,又给他们每个人装了个微型摄像头,应呈和徐帆把警服重新穿在防弹衣外面,叶青舟还是不放心,又亲自把他们两个的武器装备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样样齐备了,这才拍了他肩膀一把,紧紧皱着眉头。 “你们两个记住,郑远峰是个毒枭,不能用一般的常理来衡量,郑远峰知道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他不一定会跟你们翻脸,但假如你们以拘捕何洋的借口闯进去,很有可能会把他惊了,一旦情况超出控制范围,什么都别管,保命第一条,一定要记住!” “知道了,放心吧,我有数。”应呈说着回头看了徐帆一眼,在他背上拍了一把,笑了,“你这小子,怕不是知道我得把命交代在这,特意过来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有这个病人在他身边,他可不得处处掣肘?就算自己的命不要了,还得顾着这小子呢。 徐帆没说话,绷着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却转身走向一辆刑侦的警车,大大咧咧一扬手,回过头来依然一脸痞里痞气的坏笑。 “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去?” ——昨天说好的晚饭,被他的胃病给闹了个泡汤,今晚非要宰他一顿不可。 原本四肢紧绷的徐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行。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16、瞬间 郑家大门口围了好几个看门的马仔,老远看见一辆警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开了过来,拐弯都不带拐的,立刻溜了一个跑去通风报信,应呈权当看不见,把车往门前一停,带着徐帆就直奔大门:“这是郑远峰家吧?开门,警察,找他有事。” 小马仔明显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粗声粗气地瞪了回去:“干嘛?” “我不是说了吗?警察,还问我干嘛?我没事过来找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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