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看着办。”江南话锋一转,目光再次黏上姜北侧颈,“我一直很想问,你脖子上的咬痕是谁咬的?” 这问题太突兀,姜北握紧手机的手出汗了。但江南并无异常,就像问“你吃饭了吗”那样随意。 姜北不可察觉地深吸一口气,说:“猫咬的。” 江南冲着姜北皱皱鼻子,放软了声音:“它好凶。” 姜北瞧着他:“就是凶。” “不咬回去?” 似是想到了什么,姜北眸光一动:“咬回去了。” 江南逗着他玩儿:“怎么咬的,咬了哪儿?” 不知怎的,姜北想到趴市局门口的流浪猫,那猫被女警收拾得雪白,很是乖巧黏人,但也凶,陌生人一靠近它就炸毛,哈着气露出尖牙要咬人。 乖是装的,实际野得很。 江南见他不说话,不逗了,手伸进姜北搭在腕上的外套里,指尖顺着姜北的小臂爬了会儿:“我去医院了,不要想我。” 他总是这样,把人心尖挠痒后便找各种理由开溜。姜北熟知他的套路,没留他,放下衬衫袖子转身走进办公室。 王志鹏看样子来了很久了,煎饼果子都啃得只剩张面皮,油腻腻的塑料袋旁放着两份报告。他对姜北说:“来了?我屁.股坐麻了你才进来,看来是时候给上头建议在市局门口立块牌子,就写‘邪祟与江南不得入内’。” 作为反射弧可绕地球五圈的中老年人,王志鹏曾看姜北讨不到媳妇儿,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家的未婚闺女全介绍给姜北,结果没一个成的。王志鹏这才发现没对,连夜总结,认为一定是江南的原因,那小模样小性子像姜北英年早生的私生子,姑娘们肯定不愿意当后妈,这才搞不成,因此王志鹏对江南意见很大。 “老姜,不是我说你,当初那案子大家都知道。虽然江南脑子坏掉这事儿全是你的功劳,但他现在能蹦能跳,孩子大了,要学会放手。” 姜北:“……” 一旁的林安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王志鹏,觉得这老哥不是反射弧长不长的问题,而是没有反射弧。与此同时,林安也十分羡慕王志鹏有一双没看过惊悚画面的干净眼睛。 王志鹏啃完煎饼,说:“我去法医那儿拿了检验报告,确定板砖就是作案工具,上面黏了根温妤的头发丝,应该是砸温妤后颈时带下来的,至于其他,没有。尸检结果我也顺道给你捎来了,你看一下。”
第5章 抱我。 “鉴定意见,死者温妤系寰枢关节脱位、引起延髓及高位颈脊髓受压致脑室内出血、呼吸衰竭而死亡,死前所受外力击打为其死亡发生的诱因。我靠,真是砸死的,手那么准,‘手艺人’呀!”林安看完尸检报告,转头望向姜北,“我最讨厌这种变.态杀人犯,但是我们查了温妤的社会关系,没发现有符合‘手艺人’特征的可疑人员。姜哥,你说凶手会不会是随机杀人,那晚恰好碰到落单的小姑娘就下手了?” 姜北想到方才江南说的话,如果凶手真的在模仿画作,那就不是随机杀人,温妤身上的衣物与画中女郎的相似,这是经挑选出来的。可单凭一例案件,不好妄下结论。 “那个跟踪温妤的黑衣男子呢,找到了吗?” “还没有,”林安说,“案发当晚9点20分左右,有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拍到该男子急匆匆地出了榆林路,然后没影了。” “9点20分警方还没有赶到现场,但江南已经报警了。按时间来算,这个男子比江南更早见到温妤。如果他不是凶手,他看到温妤后不报警似乎说不过去,是凶手,时间又对不上,”姜北翻了翻尸检报告,“老王,你带人复勘下现场……” 王志鹏一蹦三丈高:“再说一次,别叫我老王!” 这一声吼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激灵,林安赶忙奉上枸杞养生茶给他老人家降火:“来,鹏鹏喝口水。我告诉你,你这把年纪千万别轻易动怒,不然头顶秃得更快。” 养生茶王志鹏是喝不下去了,一把打掉在他头顶上游走的罪恶之手:“滚,你们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难怪你们刑警支队被称为市局最强光棍组,都是有原因的。” “鹏鹏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林安不高兴了,“我们是把青春奉献给了人民群众,不然谁想今天左手明天右手,别以为你有老婆就可以鄙视我们!” 王八念经,王志鹏不听,起身掸掸衣服潇洒离去,徒留最强光棍组独自郁闷了好久。 “靠,这算不算人身攻击?”林安将茶一饮而尽。 姜北不参与光棍组的讨论,也不打扰,片刻后才说:“大家辛苦一下,找找全市近几年来因颈椎骨断裂死亡的案件。凶手能一击毙命,应该是个惯犯,特别注意那种没结案或者刑期已满释放的。受害人家属现在还坐在接待室等结果,温妤也躺在解刨台上,不论是对死者还是对社会,我们都得尽快交出答卷。” 姜北向来人狠话不多,每当他开始扯什么社会、责任之类的,跟了他几年的林安便知有鬼。只见自家老大去卫生间换下了制服,出来时频繁看手机,还假装不经意地拿走了车钥匙。 林安眼睛一眯,问:“姜哥,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用,”姜北瞄他一眼,“对了,你留意下那个要赔偿的阿姨。” “谁?那个泼妇?”林安一想到她就脑瓜仁疼。昨晚那妇女先是见了死人害怕,不敢一个人待,后半夜又吵着饿了要吃饭,到天亮时直接打通任督二脉,腰不酸腿不疼了,死皮赖脸说警方耽搁她打麻将,要赔偿。 “我不是大娘的对手,哎!姜哥你去哪儿?” 话音刚落,姜北只留给林安一片转瞬即逝的衣角。 —— 江南在市医院站下了地铁,站在出站口十分嫌弃地闻了闻自己一宿没换的白T,浑身不自在。他一边在身上挠了百八十遍,一边轻车熟路地摸到神经内科副主任医师的办公室。 张医师见他两手空空地来,便说:“片子呢,片子都不拍你来干什么?” “不拍片,反正拍来拍去都一个样,”江南坐到张医师对面,拿起桌上的人体模型给扭了个羞耻的造型,“我来是想……” “有一天你会想起以前的事的,不要急,”张医师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赶忙截住话头,“再说你现在不挺好的吗?没必要纠结过去,虽然这可能给调查造成障碍,但那是警察的事。” 江南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早上那个噩梦还纠缠着他:“您说心因性失忆是因为遭受到重大打击从而选择性遗忘某些事情,”他用卫生纸做了条裙子,围在人体模型的腰上,“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想起来比较好。我来是想跟您说,以后我不来复查了,我放弃治疗了。” 张医师惊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少儿不宜的人体模型,额角抽抽:“……你确定要放弃治疗?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你去打对折,我觉得你还能抢救一下,年纪轻轻的要对未来充满信心。” “打骨折我也不去。”江南把十.八禁人体模型放到张医师面前,张医师登时瞪大双眼,拖着转椅退到一米开外。 “你不能放弃治疗,我先给你介绍个内科医生,不,你去楼下找我爸看看。你是不是没遵照医嘱?我就说你没好利索,你等等,我马上打个电话!喂,爸……” 这一惊一乍的,江南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正盘算着埋哪儿,直到两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他才反应过来:“啊~我流鼻血了,一定是肾火太旺的缘故。” “没有肾火这一说!”张医师挂断电话,塞给江南一包卫生纸,“5楼出电梯左转,走到头就是,快去。” 江南不紧不慢地扯出几张纸捂住鼻子,头都懒得仰,站起身告了辞,慢悠悠地走出办公室。 张医师目送人离开,他还记得半年前江南来的那晚,浑身没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后背豁了条大口,血可劲儿地往外冒。跟着他一起来的两名刑警一个说这人是杀人犯,救活了也没用,一个要求必须抢救回来。 张医师正式接触江南是在人醒后,因为不记得事需要做脑部造影,当时他还心慌慌的,毕竟给连环杀人犯看病有风险。但江南出乎意料表现得很好,甚至可以用乖来形容。他像初次被人收养的小朋友,是个清澈又寂灭的存在,常常会让人忘了他还是个嫌疑人。当然,江南也很烦,会不厌其烦地问你同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阵敲门声传来,张医师回神,好整以暇地迎来了他的第二位客人。 “姜副队,这个送您,”他把没眼看的人体模型递给姜北,说,“记得报销,每次来都手痒。” 姜北把模型复原,放回原位:“今天他也问了那个问题吗?” “没有,估计是想通了,不打算再纠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了。” 姜北沉吟片刻,神色不见喜怒,淡淡地“嗯”了声。 回答太过简单,张医师别有意味地看他一眼:“姜副队,每次江南来医院复查,他前脚走您后脚就来,您到底是希望他记起以前的事呢还是不希望他记起?” “顺其自然,”姜北说,“他的口供对案件的调查很重要,能记起来当然是……最好的。” 张医师心道好他妈官方,真这样想就不会来医院问情况了。 “我看江南对自己有没有杀人这事不怎么在乎,倒是很在意是谁伤了他,每次来都问。” 姜北没说话,把卫生纸揉皱了。 “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就算你们瞒着他也没用。况且他又不傻,你作为‘肇事者’把人接回家照顾,说不定他早就琢磨通了,归根究底,是你当时不相信他。”张医师充当了回心理医生,看到姜北的脸色发生了变化,才及时打住。 姜北抬手摸到侧颈的咬痕,痒痒的,似乎又把他拉回到那个雨夜。是的,他不相信江南,职业习惯让他只相信证据,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江南是干净的。 另一边,老中医确认江南只是上火导致的流鼻血后,拉着江南讲了堂养生课。 “年轻人不要过度消费身.体,夏秋交换季注意清淡饮食,更不要看网上的小广告去买什么补药吃。像你这种小年轻,正是火旺的时候,吃多了会给身.体造成负担,反而不好。所谓开源节流,你不节制怎么开源都没用,我的建议是,一星期两到三次……” 越说越离谱,江南的鼻血流得更猛了,微笑着听完老先生花几十年总结出的养生大法,觉得没什么用,于是脚底抹油开溜,出门就把俩鼻塞崩垃圾桶了,而后迈着“我最靚”的步伐摇到医院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停在路边。 “这位长官,能搭个顺风车吗?”江南敲敲车窗,没等人回答,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飞快地在姜北面颊落下一吻,“你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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