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个长达十二年的故事 宗家的事情距今久远,而无论是决明那儿的电子档案还是闻月帮忙偷出来的文字记录,聚焦的都是宗眠的父亲宗天以及宗家那庞大的家业,至于宗眠,就只有寥寥几句。 他是受害者,也是幸运儿,在那场惨案里,他很重要又不重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当天是因为临时有事不在家里才逃过一劫,但他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没人在意。 那是故事外的事情。 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决明查起来也颇为费力。相野想过要直接去问宗眠,但宗眠如果要告诉他,早告诉了,大约问也是白问。 眼下最重要的是鹿野的事。 决明说:“这已经不是我们缉凶处能一力扛下的了,就算我们放弃休息,马不停蹄地去处理这些事情,也来不及。就在我刚刚跟你说话的时候,信息组又筛选到一个新的疑似事件,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的处理速度可能都赶不上鹿野犯事的速度。” 相野蹙眉,“宗眠怎么说?” 决明:“还在开紧急会议。但不出所料的话,各地的编外成员可能都会被启动,我预感楚怜是要搞一波大的,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必须全力以赴。” 说着这话的决明,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和严肃。他似乎也预感到了风雨的来临,这兜兜转转,他与楚怜十几年的孽缘,终于要做个了断了。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松了口气。 陈君阳三人知道后,各自反应不一,但对于官水潭的担心都是一样的。陈君陶迅速抓到重点,说:“现在出这么大的事,我们必定会被分派到不同的地方去,那这里怎么办?” 简寒栖却忽然问:“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官水潭是必争之地?” 相野简单两三句话概括,而后道:“但这些都是猜测,猜测不足以让人孤注一掷。” 上面的想法自然是要缉凶处出面去处理这一系列事情,否则他们设置缉凶处这个部门做什么?而缉凶处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官水潭的重要性,重要到需要那么多正式队员留守。 果然,任务派遣很快就来了,大家都被分派到不同的地方去,而相野对此毫不意外。 “宗眠给我调令时,就没有提及其他人,本来应该到官水潭的,就只有我一个。”他道。 “不行。”陈君陶立刻否决,“你一个人留下太危险。” 陈君阳和简寒栖也表示同意。先不说相野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一个,理应得到保护,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是最特殊的,以他和楚怜的关系,他很关键。或许会在后面的事情中发挥特殊的作用。 况且,如果相野出事,他们也没办法跟邢昼交代。 相野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带着没有遮掩的审视和让人难以捉摸的思量的光。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猜得透,这位新队员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心思深沉,其实并不是多么讨喜的性格。只有在缉凶处这么特殊的环境里,在邢昼的庇护下,他才能那么快被接受。 可现在他说:“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陈君陶:“什么意思?” 相野:“我和邢昼一直怀疑缉凶处有内鬼,且这个人就隐藏在我们之中,因此做了很多的调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宗眠。” 简寒栖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眉头一蹙,那迫人的气势就压在相野身上,“你真的确定吗?” 相野直视着他,虽然体格上与简寒栖有着巨大的悬殊,甚至因为连日来的奔波,脸色又稍显苍白,可那气势却丝毫不输。甚至在眉眼间还能找到一点熟悉的邢昼的影子,如沉默的山岳,风雨不侵。 这时,相野又说:“想要追求真相,就必须追本溯源。想要战胜你的敌人,你就必须清楚你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宗眠当年满门被杀,但凶手除了鹿野的人,还有一个。” 其余人都怔住,陈君陶紧握刀柄,立刻发问:“谁?” 相野指了指上面,道:“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这足以成为宗眠叛变的诱因。是跳上明面的秦局长也好,是缉凶处的上头也罢,总之,有这么个人存在。” 陈君陶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宗家灭门的事情有猫腻,宗眠要报仇,所以跟楚怜合作?” “对,合作。”相野道:“我倾向于,知道当年真相的或许只剩下楚怜了,所以宗眠只有跟他合作这一个办法,为了报仇他别无选择。所以宗眠不会故意去害你们,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简寒栖:“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能接受对不对?”相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觉得被队友背叛,很窝火,可又下意识想维护他,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能还会想要去保护他,挡在他前面。” 简寒栖:“我——” “所以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他。”相野打断他的话。 简寒栖怔住,他以为相野说宗眠是叛徒,是为了让大家堤防、甚至是去对付他,可他说什么?帮他? 相野:“只要你们能找到那个凶手是谁,揭穿他的身份,宗眠就不必要当这个叛徒了,不是吗?那个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叛徒。”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简寒栖和陈君陶面面相觑,陈君陶随即道:“可我们怎么能找得出他的真实身份?” 相野微笑,“你们听说过一个词,叫狗急跳墙吗?我要实名举报宗家灭门案存在内幕。” 其余人齐齐以一种“你疯了”的表情看着他,陈君阳更直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陈君陶忙道:“你这么做,一定会被盯上,甚至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相野:“不,如果说之前这件事一直都在暗中进行,那我举报后,事情就会被摆到明面上。宗眠可以借机发难,光明正大,而凶手为了避免暴露,确实会对我下手。他不会过多地怀疑我的消息来源,因为我跟楚怜有特殊的关系。他也许会猜测我是从楚怜那儿得到的消息,那他就不会直接杀我,而是挟制住我,用我去要挟楚怜。” 陈君陶努力跟上他的思路,沉声道:“你这是用一件事去盖住另一件事,这样一来,矛头都会针对你,太冒险了。而且万一你这是打草惊蛇呢?原本宗眠是在暗中调查的,或许就等一个契机就能抓到人,何必再来这么一出?” 相野反问:“你真的觉得十二年前的灭门惨案,还有所谓的证据留存吗?” 陈君陶和简寒栖齐齐蹙眉。 相野:“如果有证据,楚怜可以直接以此要挟那个人,何必大费周章,要让宗眠做内鬼?他可以将那个人卖给宗眠,说明这颗棋子没有大用。他用宗眠达到目的,然后又借宗眠的手去毁掉那颗棋,这不正是楚怜最擅长的吗?排除异己、借刀杀人,就像对宁玉生那样。” 闻言,陈君阳嘴巴微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君陶和简寒栖还是没办法立刻认同他的提议,虽然按照相野的说法,这个提议有可行性,但风险也很大。 这岂止是破局啊,对楚怜来说,跟乱拳打死老师傅也差不了多少吧? 仔细想想,他辛辛苦苦收买宗眠,借宗眠的手除掉邢昼,再排除异己,多划算的一笔买卖?结果相野跳出来实名举报,一下把肮脏交易给捅到台面上,任谁都会感到胃疼。 可楚怜会杀相野吗? 要杀早杀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按照相野说的,拿他去威胁楚怜,楚怜说不定真的会妥协、会去保相野。于是局面就从楚怜要挟宗眠当内鬼,变成楚怜和那个凶手·狗咬狗。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宗眠真的是内鬼上。 简寒栖仍然不愿意相信,但种种迹象表明,相野说的极有可能是对的。他扪心自问,如果宗眠真的是内鬼,即便他有苦衷,自己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他做队友吗? 他可以原谅对方吗?或是大义灭亲? 简寒栖没有答案,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抿着唇没有说话。 陈君陶则深吸一口气,看着相野,道:“我们就算反对,你也不会听,对不对?”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相野只听邢昼的话。邢昼不在,根本没人能左右得了他。他今天开诚布公地跟大家谈,已经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换句话说,至少在这里的这些人是可信的。 相野道:“就算我不搞这一出,矛头依旧在我身上。你们不要忘了,邢昼和方斗还躲在暗处。楚怜身份暴露,他会怀疑不到邢昼的头上吗?最快的找出邢昼的办法,就在于我。”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简寒栖深深看了相野一眼,没有直接答应,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家都需要先冷静一下。 相野又回到了宗眠的那间屋子,决明说:“你这一手太大胆了。万一事情没按你预料的发展呢?” “大不了就是死。”相野道。 决明被刺了一下,听到他说“死”这个字眼,又很生气,说:“我都没死呢,没有人会放弃你,相野。” 相野耸耸肩,不予置评。 决明:“你跟我老实交代,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护宗眠和邢昼,对不对?让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你的身上,楚怜就会暂时忽略他们,就像我因为过度关注你们,而忽略了鹿野的动乱一样?” 相野依旧没有回答。 决明自问自答:“宗眠是双面间谍,对不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背叛,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楚怜、是鹿野,所以你要把内鬼的身份帮他坐实,好让他取得楚怜的信任,让他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相野这才开口,“一个小时前,我收到了闻月的最新消息。你知道碧海山庄真正的老板是谁吗?是宗眠。” 乔治听相野的话潜伏在碧海山庄,原本也没指望很快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想到还真从山庄经理那儿获得了些意外之喜。 决明咋舌,那宗眠藏得还真是深。难怪以前在缉凶处,看他每天都很困,一副丧气模样,原来是偷偷打了几份工,累的。 可决明还是想不通啊,既然缉凶处根本没有真正的内鬼,宗眠和邢昼有什么计划,为什么非得瞒着大家? 决明想不通,就问相野。他觉得相野像是知道了的样子,可相野没有回答他。 翌日,简寒栖三人终于妥协,收拾东西分别前往各自的任务地点。 相野则从老中医那儿接了诊所大门的钥匙,开始等待真正的“开诚布公”的时刻。不过这次可不能光凭他耍嘴皮子了,他还需要一点实证。 接下来的几天,外头腥风血雨,古桐镇却一片风平浪静。 相野闲来无事,把诊所里的东西都归整之后,便拿起简寒栖买的那桶油漆当起了刷墙工。以前住在烂尾楼的时候,他也干过这事儿,看着屋子一点点地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他能从中得到一些细小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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