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妙哉就快步出了事务所,赵尤走在最后,关上了401的门。三人下了楼,上了车,尹妙哉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接着就笑了出来,车子离开郭庆喜的事务所所在的街道好远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们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是假记者了啊?”她一拽筱满:“他不会真的去查你的手机号,去查你吧?” 筱满说:“他没什么损失,只是没进账罢了。” 尹妙哉抿了抿嘴唇,转了回来,再没说话。赵尤也是安静,车到酒店,赵尤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三人都下了车,筱满拍了下他,说:“陪我走走吧。”
第68章 第十章(下) 尹妙哉闻言,挎着皮包,指了下电梯的方向。筱满对她笑了笑,抬起那提着外卖袋的右手往另一个方向虚指了指。那里除了停有一些汽车,就只有一个高高悬挂着,汽车开进来时会看到的显示着“入口”两字的荧光路标。尹妙哉遂往电梯走去,人却还扭着脸看着筱满,问道:“饺子要帮你们带上去吗?” 她还戳了戳手腕,说:“别走太远啊,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开会的啊。” 筱满微笑着点头,赵尤也朝尹妙哉挥了挥手,满口答应。他接过了筱满手里的外卖袋。两人并肩往“入口”两字走去。 起初他们只是默默地散步,谁也不说话,停车场里很是安静,时间不早了,没有车开进来,也没有车离开,直到尹妙哉的脚步声消失了约莫两分多钟后,筱满一回头,看不到她的身影了,电梯门前空空荡荡的了,他才说话:“你刚才怎么没什么话?” 赵尤说:“还好啊。”他挠了挠耳背,瞟了筱满一眼,憨笑道回:“我本来话就不多啊。” 筱满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连连颔首:“是,是,你脸皮又薄,话又不多,是个很老实的人。” “老实倒也不至于。”赵尤说,“挺诚实的吧。” “想让小尹多表现表现?”筱满挑起一边眉毛瞅赵尤。赵尤诚实以告:“我觉得她和你一起当当侦探,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挺好的。” 他问筱满:“我听刑老师说她打算在他们报纸中缝登广告。”他看着筱满,“小尹说,你这几天挺积极的,说是要拓展业务,连鸽子飞了都要愿意帮人找,还帮她鼓捣开发网上代写作业的业务,她写语文的,你写数学的。” 筱满嬉皮笑脸:“不违法吧?” “也不归我管啊。” 筱满嗤了一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赵尤就看着他,嘴里含了不少话,但是得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究竟是什么,才能判断到底要挖哪句话出来说。他面对筱满时总是有很多话想说,总是有很多念头在发生,他们可以聊的事情太多了。他什么都可以和他说,什么都愿意告诉他。 筱满摸出了那包先前在车上没吃完的水果软糖,把袋子塞进左手里,捧着,说:“其实挺奢侈的吧。” 赵尤就说了:“她平时其实也没什么花销,她的手机用了三年都没换过了。” 筱满说:“我给你看那段视频的时候,你已经认出上面的人是葛俊华了吧?” 赵尤点了点头:“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件事,赵尤不免沮丧,他隐瞒筱满的本意是为了他的安全,在雁城调查葛家实在太危险了。这些会让筱满涉险的事情会让他犹豫,让他担心,他不确定是应该告诉他,提醒他潜在的危险,还是应该彻底保留,由他单方面去处理好这些危险,加上在如何岛上发生的一切似乎证明了他并没有这个力量去妥善地铲除那些潜藏在筱满身边的危险。可一想到筱满是因为担心他——同样也是出于担心,而冒着台风登岛,他又有些说不出的开心。赵尤不禁看了眼筱满的左手,他受伤了,伤得还很重,他的手上一定会留疤,他却还因此窃喜,他怎么能这样呢?赵尤的心情一时复杂,快乐之中夹杂了一些惭愧,他耷拉了脑袋,眼神扫过筱满的额头,他额头上也会留疤,他的头发因为要治疗而剪短了,没办法再掩盖任何伤疤了,但是他的新伤疤很掩盖住他的旧伤疤,赵尤心头突然钻出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就好像他们之间的牵绊把筱满和林悯冬之间的故事完全盖住了,掩埋了。这感觉比窃喜还让人满足,这感觉又比惭愧更充满罪恶感。 筱满说:“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感觉。” 他说:“你怕我出事,我也怕你出事。”他看着赵尤,“我没有让你感觉到你对我的重要性,我先道歉啦。” 赵尤的心绪一下更复杂了,再憋不住,一口气道:“我刚才在想,你为我受伤,我挺开心的,你为我受的伤盖过了你太阳穴那边的疤,我还有些得意,这不对的吧,我形容不好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这种感觉……”他看着筱满,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什么样了,只觉鼻头发酸,喉咙里痒痒的,心跳得很快,脑袋里乱糟糟的。 筱满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像情人之间就是会有这种复杂的感觉,反正人就是可以一边觉得不对,一边又觉得快乐。”他道,“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他拉着赵尤走着:“我命很硬的。” 赵尤手上一暖,心也跟着定了下来,那些纷乱的想法一下子就远离了他,罪恶感,快乐,忧虑,一些不确定,一些迷茫,一些从未体验的未知的感觉,一下子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在筱满走在一起,他拉着他,他跟着他,这样的一个时刻仿佛能回答世间的所有疑惑,所有的问题。 赵尤擦了擦脸,他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很湿。他跟着筱满走着。 他们已经绕着这一层地下停车场走了一圈了,此时来到了楼梯间门前,筱满伸出手,赵尤先推开了门,两人进去,筱满往下走,递给赵尤一颗软糖,赵尤又笑了出来。筱满问他:“你偷着乐什么啊?” 赵尤吃糖,说:“我觉得挺浪漫的。” “逛停车场浪漫什么啊,一股油味,还有尿骚味。”筱满上下指了一通,楼道间里的节能灯射出的白光近乎刺眼,停车场的楼道拐角处,一些发黄的尿渍若隐若现。角落上方挂着一盏监控摄像头。他们正走在p3到p4去的夹层里,马上要到p4了,那是最底层了。 筱满匆匆瞥了那摄像头一眼,说:“你记得小晏前几天和我们说,他见了当年的派出所所长,说起之前也有人去问他这起纵火案,他还联系上了周思畅,提过一句这个事情,可能生活上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使得周思畅怀疑延明明在调查他,可又不知道她到底查到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就在家里放了针孔摄像头侦查情况,根据小靖那里得来的信息,店家当时只卖了一颗给他。” 赵尤说:“和泰莉莉核实过了,那只毛绒熊一直都在那间衣帽间里。” 筱满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和延明明坦白她爸爸的情况,让他们父女团聚也未尝不可……”说到这儿,他就叹了口气,直摇头:“周思畅也有自己的考量吧,毕竟纵火的案子王达诚二十年前找人画过嫌犯模拟画像,那画的人就是延长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侦探去北京查案,风声能传到他这里,也能传到王达诚那里,他还是怕贸然接延长安出山会造成什么不利的局面吧。” 赵尤说:“王达诚说他来雁城和周思畅见过面这件事,或许不假,或许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探过他的口风,周思畅见我的时候,没提过这件事是觉得和延明明的案子没有关系。” 赵尤又说:“根据延明明助理的口供,她平时基本都在公司忙工作,周末会抽半天时间在家休息。” 筱满接着道:“他们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很有可能只有在那间衣帽间,延明明有独处的时间,一是它在二楼,周思畅腿脚不便,不会去,二是里面女性衣物较多,就算是男性的衣物也都是正装类的,老周平时很少出门,一旦要穿正装出门应该也是由延明明去二楼张罗。” 赵尤接着道:“她发现了藏在玩偶眼睛里的摄像头之后,没有声张,而是联系物业,找人在家弄了一台保险箱。” 筱满看向赵尤,他们走到最底层了,赵尤推开了门,筱满走出去,拿出一颗软糖,捏着,看着,说:“她一月的时候收到的调查报告,老周买针孔摄像头是1月3号,合理地怀疑,延明明收到报告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针孔摄像头的存在,那份调查报告放在公司她怕被别人看到,但是拿回家又不知道该藏在哪里,于是……” 赵尤道:“她就趁老周今年出远门的时候,在家弄了个保险箱,之后就诬陷保姆偷窃,把贵重手表当着那个摄像头,放进保险箱,误导老周,让他以为家里二楼其实有个他以前并不知道的保险箱,贵重机密的东西会藏在那里,然后她把收到的调查报告藏在了三楼茶室的榻榻米下面。” “可后来她还是不放心,索性寄回去给了郭庆喜,要他帮忙保管。”筱满问赵尤,“你说他们为什么结婚?” “我不知道。” 筱满说:“或许延长安的口供里说了这些事情,周思畅和延明明结婚,应该会告诉他吧?”他推想着,“他每年都去探望延长安,延长安问起自己女儿的事情,周思畅就一直关注着延明明,所以他选择了去雁城养老,他会在西美华周围走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延明明,他很想了解下她的近况,她过得怎么样,父亲的失踪有没有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否造成了她情感的缺失,是否让她变得不信任他人,缺乏安全感,他很想知道他当年劝延长安离开造成的后果……” 赵尤拿了筱满手上的糖果包装袋,说:“吃完了。”他把袋子卷了起来,塞进口袋,轻轻握着筱满的手。 筱满摇了摇头:“一切都只能是猜想,一切只能是一种可能性。” 赵尤说:“我会想办法从杭丰年那里弄到口供后面的内容的。” 筱满说:“原来周思畅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过你那样一句话。” 赵尤应了一声:“他可能觉得自己当年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吧。” 赵尤说:“他听到延明明在哪里被发现时,应该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筱满道:“但是他不确定延明明具体的死法,所以他说了很多种伤人的方式,掐,殴打……他不想你们再调查下去了,希望能说服你们以他杀延明明结案,他过不了自己那道坎,想来想去,如果当年不是他的选择,也不会发生延长安杀害了女儿这件事,延明明离开如何岛后找他求助,却没有听他的建议去他的老家,而是回了自己老家……” “她不信任他,最后一刻,她选择了不相信他。” 筱满摇了摇头:“她看到的调查报告,或许以为当年周思畅陷害了自己的父亲,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赎罪,一方面她觉得他会帮他,另一方面又觉得无法完全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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