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许辞去涌泉村之前,其实给林景同发过微信报备过此事,称他发现朱秀挪用公款是为了供男朋友赌博。而讹她男朋友钱的,似乎就跟那股势力有关。 林景同叮嘱他要小心,还是让他去调查了,倒是不料会发生枪击案。 “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我是万万没想到都什么时代了,他们敢直接在咱们云海省的地盘动枪?”林景同皱着眉,有些犹疑,“我父亲实在、实在是……可我确实想搞清楚他和关鸿文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说为了我个人的利益,我也是为了……” 不动声色打量了林景同一会儿的表情,许辞道:“我明白。你认为,他们那个时代早该过去了。万一他们引来了雷,你、连带着整个清丰集团都会被波及。你是在为大局考虑。” 林景同:“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沉默半晌,许辞看向他开口:“那些事情,你当然不必参与。我想这也是你父亲对你的保护。万一他出了事儿,家里至少还有一个干净的人能在监狱外继承这个集团。不过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只有这样……或许你才能帮到他们,让他们及时悬崖勒马。” 林怀宇干的事儿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一旦他哪天和关鸿文上头了,干出杀人越货或者更可怕的勾当,林景同如果提前知道,兴许还能劝一劝,避免他们刑上加刑。 这是许辞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林景同立刻表达了附和。“是。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我如果提前知道了一切,才好做出准备。不然整个集团都会被他们拖垮!” “嗯。你是好孩子。” 许辞这话说得很自然。但心里是打了个问号的。 林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父亲真出了事,整个集团爆了雷,舆论风暴、股价大跌、合作方敬而远之……林景同怎么能独善其身? 这个道理,林景同不会不懂。他想了解父亲那方面的生意,真正目的,大概主要原因还是让关鸿文彻底出局,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太子爷。 林景同叹了一口气。“我是太有心无力。也怪我出生毕竟比他晚了十年。他比我早进集团那么多,亲信太多。你们这些站在我这边的人,要跟着我受委屈。” 许辞正色:“你多虑了。选择信任谁,是我的决定。我也相信我的判断。你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董事长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企业家,但毕竟有些跟不上时代了。至于那个关……他完全不行。” 林景同发自内心地笑了。“谢哥,我就只能信任你了。你说我当时要是选择去西北大学,是不是就能早点碰到你了?你喜欢芝加哥吗?” 许辞摇头淡淡笑道:“那会儿你才多大?我那项目也就一年,读完就回中国了。” 林景同端起粥放到他手上。“好了,再说下去,粥就凉了。先吃饭,吃完我们回锦宁市。你的车不用担心。找了司机先送去检查,没问题司机会帮你开回去。” · 祁臧也在镇上过了一夜,住的是派出所附近的招待所。 把详细的资料了解清楚,又跟当地民警做了充分沟通后,祁臧一大早返回市局开会。 分尸案背后可能涉及某个犯罪团伙。 杀死刘娜的凶手则已基本确认就是袁小兵无疑,但这背后并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现在袁小兵死无对证、连口供都没有,把罪责直接推到他身上,这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此外,刘娜与紫水瀑布有着怎样的关联。 在众人口中呈现出不同评价的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真实面目。 她那同学到底是谁? 两个人同时遭遇凶手,为什么留下来死的偏偏是她? 刘娜有没有什么冤屈想伸、有没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 逝者已无法开口。 只有警察能帮她找到真相。 上午10点。市局,会议室内,三支队负责本案的几个人碰头对了下最新的进展。 昨日,打捞队除了在云梦湖底捞出来两个行李箱,还发现了三个编织袋,里面装了一些石头,剩下的则都是尸块和骨头。 之前在别墅浴室内发现的尸块太少,不足以判断死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经过昨日的打捞才可发现,这尸体是真的被“分”得非常彻底——尸体身上所有软组织都被割了下来,骨肉完全处于分离状态。 经过昨夜的加班,法医们已经把骨头拼凑出了一个人形——除了人头。云梦湖里唯独没有打捞出死者的头。 不过这已经能提供相当大的信息了。 经盆骨判断,死者是女性;经耻骨联合面推测,死者年龄在20岁到25岁之间;身高则基本在1米6左右。 死者胸骨处的骨头有切口,判断这就是致死点,死者死于心包填塞,凶器是一把单刃刀。 暂时没来得及去解剖室,祁臧接过了宫念慈拍摄的照片查看—— 白骨拼凑出来的、缺了一个头的人体就放在解剖台上,其余的器官、软组织则泡在福尔马林中。 把照片用投影放大到会议室的幕布上,祁臧用手一指。“有什么想法?” 李正正不由感慨:“嘶……这得多大恨啊?杀了人还切这么碎,一般就是为了宣泄愤怒吧?” 祁臧暂未发表意见,只是又问宫念慈:“除了致死伤外,骨头上有其余损伤吗?或者通过其余软组织,能看出她受过什么外伤吗?” 宫念慈摇头:“目前判断,死者没有受过其余外伤。” 思忖片刻,祁臧便道:“如果分尸是出于仇恨、宣泄,处理尸体其实有很多方式,比如拿刀狠狠剁。可这具尸体的切割很有规律,不单纯像是宣泄仇恨。何况也看不出任何受虐的痕迹…… “在我看来,凶手之所以这么处理尸体,只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 柏姝薇立刻问:“怎么说?” 祁臧手指向投影仪上的一块软组织,道:“你们想,如果整个尸体直接沉湖,现在又是夏季,软组织上细菌的繁殖速度会非常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似乎想起了某个不妙的回忆,柏姝薇做了个生理性干呕的动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她开口道:“巨人观!” “对,整尸沉湖,很容易发生巨人观现象,到时候尸体浮出水面,会非常容易被人发现。凶手把软组织全部从骨头上剥离,就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这种情况。这表示凶手很可能具备相关的专业知识。” 祁臧把嫁祸朱秀、以及这背后存在某个犯罪团伙的相关推理讲了出来,又道,“我想,那晚被刘娜撞见的时候,袁小兵已经把大部分尸块扔进了湖底,没办法再将之打捞出来,所以他只能杀刘娜灭口。 “至于那个团伙,他们设计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把一切推给袁、朱二人,顺便干扰警方思路。 “他们不希望警方知道那晚云梦湖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不希望我们把尸块从湖底捞起来,继而顺藤摸瓜查清楚死者的身份。” 李正正听得后背直冒冷气。“那个团伙搞这么多,就是为了隐藏这个人的身份……这表示这个人的身份很重要!找出他,可能会挖出某个大秘密!” “对。”祁臧点头,“早上我接了荣副局的电话,这背后涉及某个犯罪团伙,还出了枪击案,省厅那边高度重视,应该会跟某个旧案并案调查。分尸案马上会从我们手里转到省厅。我们尽可能提供我们能分析出来的信息就行。不过刘娜案还归我们处理——她那个同学找到了没?” 卫凡当即道:“找到了,她叫柴冉萱,因为疾病休学了,很久没去过学校。我给她父母打过电话,电话老是被挂断,感觉像是在隐瞒什么。” 祁臧又看向李正正:“那司机那边呢?” 李正正立刻道:“问到了,那是名网约车司机,他表示周五晚9点到10点之间,确实从环岛小区接过一个姑娘去白云山,去的就是凤凰别墅01栋。他证实那名姑娘确实带着一个很笨重的行李箱。 “跟卫凡对过消息后,我把照片给司机看过,经他确认,接的姑娘就是柴冉萱不错! “我想……柴冉萱后来恰好走了那个被雷电破坏了监控的路口下山,我们这才一直没通过监控排查到她。” 事已至此,真相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刘娜先和北水店的员工们一起去了白云山凤凰别墅。柴冉萱则是晚上11点才到的。在别墅门口,她把行李箱递给了刘娜,自己却没有进去。 将近12点,刘娜在与姜娜争吵后,带着两个行李箱离开凤凰别墅,和一直等在外面的柴冉萱一起步行前往云水间民宿。 她们选择了距离最近、却偏离主干道的一条小路,路过云梦湖,遇到了在往湖里抛尸块的袁小兵。最后刘娜被杀,柴冉萱跑了。 祁臧再问卫凡:“这个柴冉萱……她的家人,有没有表露过不喜欢刘娜的意思,甚至说过她这样的人死了活该?” 卫凡摇头:“这个倒没有。但我一说我是警察,想找柴冉萱问话,她家人马上挂了电话。” “同学那边呢?”祁臧问他,“所有人都讨厌刘娜……那他们对柴冉萱什么评价?柴也要去白云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有没有相关线索?” 刘娜去白云山,为的是去紫水瀑布许愿。 那么柴冉萱呢?她也是吗? 她为什么会跟刘娜走在一起? 是否刘娜被所有同学讨厌,只有柴冉萱是她唯一的朋友? 对于祁臧的问题,卫凡回答:“柴冉萱也被大家讨厌。许多人都说她恶毒。按同学们的表述来看,她和刘娜似乎并不是好朋友。” 祁臧皱眉了:“柴冉萱现在在哪儿?” “第一人民医院,她还在住院。”卫凡道。 现在距离还原真相,只差一直神隐的柴冉萱这一环。 如果她身体不好,暂时不便带来市局,跑医院找她面谈就是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 只不过在此之前,最好把她的性格、习惯、与刘娜的关系通通查清楚,才好定下询问的策略和方向。 如此,会议室里又就此事展开了诸多讨论。 末了李正正忽然开了个脑洞。 他挠了挠头,看向祁臧道:“老大,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啊…… “上周五晚上,刘娜和柴冉萱确实撞到了沉尸的袁小兵。但她们并不一定知道袁小兵在做什么,毕竟那些尸块在编织袋里,从外面看不出来……那么其实袁小兵没有直接就冲上去杀人灭口的理由…… “会不会是她们俩之间发生了争执,于是柴把刘娜推进湖里跑了啊?” 半晌,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柏姝薇睁大眼睛道:“我觉得是有可能的。柴和刘,两个人的性格都很恶劣,一言不合互相动手是有可能的。为了避免她俩发现自己,袁可能出面呵斥让她们走远……之后,柴不小心把刘推入河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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