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默默看向她那边,只见袁小兵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再拉着朱秀的手,带她往村子里走去。 许辞一言不发,双手放在兜里,跟着那二人七拐八拐,经过数条田间小道,最后来到一栋两层的农家自盖房前。 这片村落的人相对富裕,传统的土房几乎看不见,大部分房子都是欧式风格的,简直像个小别墅。 袁小兵所住的自建房没那么豪华,但外墙都贴了瓷砖,室内的装潢也算得上精致。 请许辞和朱秀坐下,袁小兵给两个人倒了水,他自己却没有坐下。 手机连续响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人在给他发很着急的消息。 袁小兵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对朱秀道:“这是我姑姑的房子,她去国外了,这房子就一直空着。村子里之前组织村里宅基地的确权登记,这房子一直没人管。现在他们催我了。我现在去趟村书记那儿,马上就好。大概15分钟。你们先坐一会儿。” “那个小兵……” “放心吧。我会把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的!” 袁小兵合上门走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许辞皱了下眉头,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屋子内的陈设后,他走向了厨房,看了一圈后,上前拉开了冰箱。 “你、你干嘛?” 朱秀起身跟了过去。 在她从前的认知里,“谢桥”高冷、严厉,但也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初次去一个陌生人的家,这样到处乱晃、似乎还打算翻箱倒柜,实在是太冒犯、太没有礼貌。 许辞没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自然而然地从冰箱里拿出了整整三罐可乐。 “喂,你这个人——” 朱秀的话被许辞打断。“情况不太对劲。把那晚发生的事好好跟我讲一下。路上你想了一个小时,该做出理智的决定。” 朱秀终究开了口。 按她的表述,那晚半夜,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接到了袁小兵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慌。 “怎么了?”朱秀问他。 按两人定下的绑架计划,袁小兵应该周六上午再来白云山。他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袁小兵只道:“我睡不着……我想提前去白云山。你住的别墅还有地方吗?我能混进去吗?” 朱秀:“恐怕不行,房间已经住满了。再说下暴雨了,你这会儿上山不安全,还是早上再——” 话没说完,袁小兵已经打断她。“你一个人住?” “是。” “不然我和你挤一挤?” “按我们的计划,如果有人发现我跟你一起出现,他们可能就会怀疑绑架是两个人合谋的,这不妥!” 过了一会儿,袁小兵又问她:“你住的楼层,有几个同事?” 朱秀:“就一个,搞人事的王玥然。” “你们聚会轰趴,喝酒了吧?她喝的醉吗?如果她喝的醉……那恐怕不会发现我的。” “道理是这样……但万一呢?绑架可不是小事。我们还是小心点。” 朱秀不料,袁小兵继续问她:“那你其他同事呢?醉得厉害吗?” “大部分都醉了。” “别墅的隔音好吗?” “还、还可以吧。我住一楼……没听到楼上有什么动静。” “哦……嗯,行吧,你说得对。我先不去了。不好意思啊宝宝,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事儿的。”朱秀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别墅的条件好吗?” “硬件倒是还可以。不过老板够懒的,一楼浴室门坏了,一直没修。” “是么?那确实太差劲了。我记得你白天抱怨过,连监控都是坏的?” “对。其实这种地方……挺不安全的。老板真该早点装监控。” “幸好宝宝你跟着同事在一起。不然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住那里。” “小兵哥……谢谢你,幸好还有你关心我。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么?我们还清钱,一起努力做正经的工作,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抱歉,之前赌博,是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对不起秀秀。” “没关系,我永远不会怪你。” 两人就这么聊了几句,电话挂了。 朱秀以为袁小兵听了自己的建议,并没有连夜赶来别墅和自己住,而是决定天亮再上山进行后续的绑架计划。 可凌晨五点,她又被手机震醒了。 接通电话,袁小兵对她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你现在去上厕所,叫上王玥然,你们一起推门。千万要按我说的做!你别一个人做这件事。 “我、我也只是帮人一个忙,挣点钱而已!你放心,我没有杀人!” 此时此刻,厨房内。 讲到这里,朱秀长长呼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脸,看向许辞。“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凶手。他也确实可能只是帮人把一切伪装成自杀,让我帮忙圆个谎而已……” “在那之后,你们有联系吗?” “有。他用新换的手机跟我联系过。另外……我、我取到过一个快递。” “里面装着什么?” “是我之前落在袁小兵车上的一条丝巾。那还是他在……在打过我之后,送我做弥补的礼物。” 听到朱秀的故事,完整故事缺失的一块拼图,总算合上了。 ——如果袁小兵杀了刘娜,为什么非就地处理尸体,而非要把它运回别墅,再制造一个那样做作的现场,总算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辞往窗外望了一眼,再回头,略皱了眉看向朱秀苍白的脸。“朱秀,你被利用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朱秀的心头,她问许辞。“你什么意思?” 许辞道:“袁小兵想嫁祸你。他早就算计好了。” · 白云山上。 那个莫名出现、又离奇消失的行李箱总算被打捞起来了。 祁臧戴上手套奔过去,不消多时,他就看见行李箱的拉链上挂着一小条织物,像是某种衣料被拉链勾住所留下的痕迹。 柏姝薇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有些严肃地说道:“老大,这……这该不会是丝巾吧?朱秀脖子上总是戴着这样的丝巾!”
第19章 针对朱秀的搜查令已经正式下达。 在发现疑似丝巾的痕迹后,柏姝薇直接带人去到了朱秀家中,把丝巾、围巾、衣裙等物品通通带回了市局的物证中心。 经过比对,朱秀的其中一条丝巾上果然有被划烂的痕迹,再经光谱仪的鉴定,结果很快出具——从水中打捞出来的行李箱拉链上勾出的丝质物,基本可以确定来自朱秀的丝巾。 如此,朱秀可谓有重大的杀人嫌疑。 另一边,祁臧仍守在白云山上继续调查。 那个在周五晚11点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行李箱总算现了真身。它是蓝色的箱体。打开来看,却并不是死者刘娜的行李箱。 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很简单—— 紧接着打捞队又从湖底打捞出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 经过之前的口供可以看出,这是死者刘娜在周五跟北水店的员工们去别墅时带的那个。刘娜相对比较高,有1米67,里面的衣服裤子是符合她的身量的。 至于这个带有朱秀丝巾的蓝色行李箱,里面的衣裙全都相对较短,推测它的拥有者的身高只有1米55左右。 此外,两个行李箱里都进了水,里面的一些书本的字迹都模糊了,不过对于一些厚的书籍,翻到中间地方,勉强可辨认出两个人的字迹不同。 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点是——两个行李箱里都有相同的教科书书籍。 卫凡仔仔细细将两个行李箱的证物进行了整理,当即对祁臧道:“祁队,这个蓝色行李箱的主人,是刘娜的同学吧?周五晚11点,这个同学是不是来找过刘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进别墅,而只是把蓝色行李箱推给了刘娜,让刘娜接过去放进了别墅中。” 祁臧认可这个推理。 背后的故事究竟怎么样尚未可知,但重重谜团中,居然始终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刘娜的同学。 这个同学半夜去凤凰别墅找刘娜。刘娜跟姜雪吵完架离开别墅,带着两个行李箱,红的属于自己,蓝的属于同学,后来她们一定是离开的。 现在刘娜死了,红蓝两个行李箱都沉入了湖底…… 那么那个同学去哪儿了? 她还活着吗?如果活着,她为什么不现身、不报警? 这个同学……又有没有可能是凶手? “卫凡,你立刻再去一趟刘娜的学校,务必把这个同学找出来。我这边先去跟朱秀。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对劲。” 祁臧嘱咐完毕,拿起手机正想打电话安排人定位朱秀的手机。 就在这时,他收到许辞的消息——请求加他为好友。 祁臧通过后,立马收到了许辞发来的定位。 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话。“有人要杀朱秀,麻烦安排附近警力支援。我们在这个地址。” · 袁小兵的确不像有专业分尸能力的人。 这是祁臧一直不能肯定他就是凶手的原因之一。 但许辞额外知道四色花的信息,便推测是四色花那边杀了人、分了尸,袁小兵只是在帮他们处理尸块而已。 血色字帖、假血、胶带、包括那幅画,很可能都是那伙人为了杀另外一个人而准备的。袁小兵只是跑腿购置了这些东西,并在那晚把它们带在了身上。 刘娜的死亡原因依然是激情杀人,她运气不好,撞上了正在处理尸块的袁小兵,继而被杀。 在许辞的视角里,只有一个问题不能解释,这也是祁臧早上对他提出来过的那个——为什么袁小兵在云梦湖杀完人,一定要把尸体带回浴室,将尸体布置成那样? 今天一路到现在,见朱秀确实不像是事先知情;再加上这一路观察到的细节……许辞有了答案。 ——那个做作的、漏洞百出的密室,并不是真凶为了逃避制裁所设计的。这个密室的真正含义,就在于嫁祸朱秀。 袁小兵给她发的那条微信,让她成为了第一个推门进入“密室”的人。出于下意识对袁小兵的维护,她说了谎,声称胶带黏得特别紧。 她的谎言成就了“密室杀人案”。 可一旦警方破解这个有明显漏洞的密室,她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袁小兵那边应该还会在刘娜身上、或者物件上做其余手脚,让所有的线索和嫌疑,全都指向朱秀。 然而朱秀是会说话的。 那么就在所有指向她的证物浮上水面,在她开口向警方辩解前,先一步除掉她。 许辞今天就算不找朱秀。想必朱秀也会被袁小兵叫到身边。她被关鸿文直接放了就是最佳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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