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看……” 祁钰站起来,杵着他的拐杖往回走:“不看不看,长针眼。” 余霆还想问问他的腿伤怎么样了,杵着拐还跑得那么快。 余霆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黎纵很听话地坐下了:“你们聊什么呢?什么女儿?” “咱们的女儿啊!”黎纵顿时一脸喜洋洋,掏出手机就要给余霆展示,“你看,可不可爱?可惜出境之前换了手机,现在就这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跟一只体型硕大的德牧犬抱在一起,浑身都是灰,像个小乞丐。 余霆看着孩子有点面熟,一时没想起来的像谁:“你上哪儿偷的孩子?” “什么偷的?”黎纵真的服了,“这是向姗生的,清清白白有名有姓有户口,小东西叫侯照曦,小名是暖暖,我临走前最后见她她都会叫黎爸了。” 向姗的孩子??余霆觉得这是天大的喜讯:“她跟侯小五结婚多久了?” 黎纵的笑容僵了一下,摇了摇头:“暖暖是遗腹子。” 余霆拧着眉头——?? 黎纵眼底爬上了悲意,他用手心擦了擦屏幕上的照片:“两年前你坠江的那天,侯小五也牺牲了。” 余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黎纵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声线沉下去:“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向姗离职了,老马退休了,高琳被降职,老杨也快荣休了,现在的綝州跟以前不一样了,等到家了你就知道了。” 军舰在江上行驶了三天,黎纵离开的时候还是冬天,回来满城的玉兰花都开了。 小蔡在码头接到余霆,顾不得港口人来人往,抱着余霆就哇哇大哭了一场,一个排的武警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他哭。 黎纵觉得丢死人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哭丧呢?赶紧闭嘴!” 回到老巷子,推开小院的大门,向姗扑上来就抱着黎纵开始哭,黎纵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哭什么呀,这不回来了嘛,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余霆站在门口,一身黑色风衣,系着一条红色的薄围巾:“向姗。” 向姗顿时尖叫了一声,破涕大笑:“余师兄!!” 她的叫声连隔壁家戴助听器的大爷都听见了。 大爷走到窗户前往邻居院子里瞅,看到那个天天笑得咯咯咯的小孩子骑着狗,一群大人呼天抢地跑上去把她抱下来。 黎纵把小暖暖放在膝盖上,照着屁股墩啪啪啪就是几下:“小东西又欺负追风是吧?” 余霆震惊他一回来就打孩子,结果小暖暖还咯咯咯地笑了,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去揪黎纵的头发:“大狗狗……” 黎纵疼得咧嘴:“我不是大狗狗,我是你黎爸!” 向姗擦干净眼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蔡,陪我去买点菜,晚上我们做好吃的。” 小蔡正在给追风捋毛:“好嘞,马上来!” “张姨王姨,快把暖暖带进去,”向姗开心得团团转,“头儿你快带余师兄去放行李。” 黎纵:“他房间在哪儿?” 向姗和小蔡都走到大门口了,回头喊了一嗓子:“你们就不用分房睡了吧?你房间的床单我都换过了。” 黎纵抓了抓头脑,接过余霆手里的行李:“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我走不动。”余霆低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腿不撒手的小家伙,小家伙仰着头,笑着露出两颗小门牙,余霆想抱她。 黎纵立刻阻止:“你手上有伤,等了痊愈了再抱她,她劲儿大着呢,一脚能把你蹬得内出血。” 小暖暖被保姆抱走了,哇哇大哭。 余霆也被黎纵拖走了:“别管她,哭两分钟就消停了。” …… 向姗的院子是书咖馆,除了偶尔的犬吠和孩子的哭声之外,一向很安静。 可今天那院子沸腾了,招来了好几波看稀奇的邻居,好不热闹。 院子的花全开了,黎纵和小蔡掌勺,张姨在厨房打下手,王姨和余霆在院子里带孩子,追风抱着它的肉骨头昂次昂次地磨牙。 小暖暖不认生,见到余霆就咯咯笑,害羞了还会捂脸。余霆趁黎纵没看见,在保姆王姨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小家伙。 余霆第一次抱孩子,小家伙困了抱着他的脖子往里钻,余霆心里滋生了奇怪的感觉,很神奇,暖烘烘的…… “开饭啦!!” 向姗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那是余霆这两年来最丰盛的一顿,不,是这辈子最丰盛、最开心的一顿。 他几乎是怀着某种悸动吃完了那顿饭,等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仍然在回味。 他们的房间单独坐落在木楼的阳台上,窗帘开着,余霆睁着眼看着窗外的月色。 黎纵从后面抱住他,脸埋进他的后颈乱拱:“想什么呢?” 余霆任由黎纵的手在他身上胡作分为:“我们今天这样,像不像吃年夜饭?” 黎纵亲了亲他的脖子:“喜欢吗?” 余霆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受了什么影响:“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黎纵翻身上去压着他亲:“我们的家。” 余霆勾住黎纵的脖子,跟他接吻,单薄的胸膛起伏着,腿盘上了黎纵的腰,呼吸乱得发颤:“黎纵……” 黎纵的呼吸也越来越重,空气的温度上升,暧昧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房间。 余霆的身体很单薄,也很敏感,浑身苍白的皮肤浸着细汗,在月光中泛着潮红,瞳孔水润又迷离。 黎纵握着他纤细的脚踝,每次撞击都会让他抽搐难耐,他神志模糊地被黎纵操控着,沙哑地的声音断断续续:“黎纵,我想……回家乡看看。” 黎纵压着他,亲他,吻他:“好。” 滚烫的暖流汹涌到余霆浑身痉挛,他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安宁。
第243章 尾声·日落 爆炸二十八年后的黑石河镇杂草丛生,镇子的废墟之上植被覆盖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炮弹摧毁的水泥路破败不堪,各种变异的藤蔓在混凝土的缝隙中野蛮生长,安静得只能听到微弱的风声。 人只要站在这里就能被那种荒凉感、寂寞感侵蚀,但只有亲身经历过那场爆炸的人,才能真正从这份静谧中感受到无尽的惊惧和无力。 山坡之上,余霆站在车顶棚上看着远方的绿色江道:“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条江的水以前是黑色的。” 黎纵斜躺在引擎盖上,眺望江对岸的山林:“是山体塌陷垫高了河床,这里以后干脆改叫绿石河,以前你家在哪个方向?” 余霆指了一下废墟上植被最茂盛的地方:“大概是那边吧。” “你妈妈家是走船的吧,难怪你水性好,小时候天天下河游泳?”黎纵抬头看他一眼。 风扬起了余霆的一角,他浅浅一笑:“恭喜啊,猜错了,我外公外婆就是跑船的,他最担心我长大了也去跑船,我妈也怕我溺水,他们从小不让我下水,我游泳是在鹰箭学的,逃命的时候学东西最快了。” 余霆指了一下那条在荒草下还隐约可见的路基:“那是我上学的路,我爸每天都会骑着他的二八大杠载我去学校,那时候路边的青枫树特别高,我怎么也够不到,我爸就会把我举起来去摘叶子。” 黎纵看着余霆,余霆看着远山,夕阳的红霞慢慢铺满天际,整个荒凉的小镇被洒满了奇迹一般的金色,江面涌动着金色的颗粒,也染红了余霆的面容。 黎纵问他:“你在想什么?” 余霆笑了笑:“我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有一天我生动漂亮,最爱的人都在身边,我看远山,远山悲悯。” 黎纵猛地坐起来,一脸紧张, “我觉得那句话不对。”余霆补充,“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日落时俞枫死了,今天过后,那个被复仇诅咒的余霆也死了,活着的只有我。” 黎纵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余霆问他“见了天日,人就能活吗。”,当时他还义正词严、引经据典地反驳了余霆,现在想想,那大概是他辈子说的最无知、最可笑的一番话了。 如今真相浮出水面,凶手认罪伏法,黑暗滋生的罪孽已经消散,曾经一度寸草不生的无人区如今也已绿草如茵,也许是余霆总说自己孤身一人,黎纵潜意识仍以为他真的生来就孑然一身,可这一刻,当余霆含笑说出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这些耳熟能详的字眼时,他才清晰地认识到,余霆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伤痛才变成孑然一身的,而那些伤痛,永远都无法修补。 余霆听见黎纵叹气,笑笑问:“你又伤感什么?” 黎纵枕着手臂,看着天空的红云:“我在想如果当初在南朝明珠救你的人是我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少吃很多苦,我们也可以年少相伴,就不用走得这么辛苦了。” 这话很耳熟,余霆好像子哪儿听过,不过都不重要了,余霆看着他的眼睛:“现在也不晚了。” 黎纵的眼神温柔得过分,余霆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黎纵这样的眼神只会出现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其他时候黎纵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余霆忽然问。 黎纵闭着眼回忆了半晌:“不知道啊,我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调查你,具体什么时候……大概、可能、也许、应该、保不齐是在你不辞而别去沸水塘的时候吧。” “那我比你早。”余霆像是赌赢了什么。 黎纵蓦然睁开眼:“什么时候?是不是被我丰神俊朗的外表惊艳了,贪图我的美色对我一见倾心?” 余霆摇了摇头:“是我们在谭山查陈彪死因的时候,那时候你跟我说每个卧底回归都会面对争议和猜忌,如果我自己不去证明、不去争取就永远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黎纵皱眉:“这话是我说的?” 余霆点头:“你还说希望有一天我能试着敞开心扉,人不能永远做刺猬。” 这句黎纵还有那么点印象:“那你为什么在沸水塘的时候几次三番拒绝我??噢!你欲擒故纵!” 余霆眉心一拧,像看着一个奇葩一样看着黎纵。 黎纵乐坏了:“我就说,我这么优秀你早就该喜欢我了,我是谁啊,我可是五区十二县声名远播的美男子,市局领导当年独具慧眼将我请作镇宅之宝,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哎你去哪儿啊?” 余霆拉开车驾驶座的车门:“别自恋了美男子,该回去加班了,可别辜负了领导们的慧眼。” 屁股底下的引擎一吼,黎纵跳下车钻进副驾:“别啊,这太平盛世的加什么班啊,我们不看月亮了吗?” 余霆踩下油门:“天还没黑呢哪儿来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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