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顶!快来!”啸叫声越来越响了,路小满却开始觉得恍惚。 秦淮先于他上了天台。等路小满推开暗门爬上去,便只看见程思年闭着眼躺在地上,而秦淮懊恼地踢了一脚在她身旁已经烧着了的死亡笔记。
第11章 寻觅逝去的时光 “什么情况下人才会没有影子?” “头顶烈日,或站在黑暗中。” 200X年春,XX市XX工业园区内发生大面积火灾。经查,系民工何某不满XX加工厂老板拖欠工资,蓄意纵火以示报复。后据何某自述,“只想给他点教训,没想到火越烧越旺”,纵火后,眼见形势不妙,何某迅速逃离现场。火烧一天一夜,直至次日傍晚才被扑灭。事发后,当地警方悬赏3万,将何某捉拿归案。作为租客的XX加工厂老板自是损失惨重,可与此同时,房东程志军自家公司存放在厂房二至五层的所有订单货品,亦湮灭于熊熊大火。 程思年有时会想,倘若爸爸那时的生意没有出意外,妈妈不会为了筹一笔周转金卖掉那辆车,倘若妈妈不卖那辆车…也许,后面的故事就会有所不同。 程思年有个明星般的妈妈,公开场合总能听到旁人夸赞其漂亮。某年春晚电视台唱到玫瑰人生,更是有好事者拍起马屁,“哎哟,这位法国美女长得就和程太太一样嘛!” 程思年因此沾光,得了校花的美称,那时乔煐开车接送她常被同学看到。后来越传越离谱,变成说她是小苏菲玛索——其实倒不因为她像,主要还是因为她妈。 不过,这些风光只够她在学校里维持的,回到家,便要面对一地鸡毛。 厂房出现问题,赔偿遥遥无期,程志军刚才有点起色的生意自此一蹶不振。有时程思年从早上出门,到晚自习回家,发现程志军都在电视机前维持同样姿势,有变化的,只有烟灰缸里的烟头数量。 偶尔电话打来,他总是满怀期待地接起,激动不已地出门,最后失魂落魄地归来,如此反复。 站线逐渐越长。乔煐讲不动程志军,程志军又很会没事找事,程思年根本猜不到这俩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大吵起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程思年望着节目里的搞笑桥段多笑了几声,“你笑什么?”冷不丁地,脸上就已挨了一巴掌。“干什么打她?”乔煐立马朝着程志军大吼。每到这时候,程思年便明白自己该捂紧耳朵逃进房间了。关闭眼前的这扇门,假装看不到外面的狼藉。 有一天,乔煐挂在平台上的轿车收到了同城买家的留言,简单交涉一下,发现是和程思年同校的学生的家长,两人于是约到了放学接送孩子的时刻。 这天放学,程思年瞧见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站在同样位置等候家长。 奇怪,以前从未在这个位置上见过这个人。 那名男生也似有所察地侧过脸来,两人都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对方。直到有名中年男子跑了过来,拍拍男孩的肩,程思年才长舒一口气。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们根本没走,仍在原地等待。 噫,不会这么凑巧吧?她暗自想到。 “吱——”熟悉的轿车停在了她的眼前,她看见妈妈走下车,和那对父子打起招呼。 “没事儿,等下她爸会开车来接我们的。” 她感到微妙的尴尬,几乎想找地方躲起来。一抬头,和坐在副驾上的男生的视线交错而过。 当然了,她爸的另一辆车并不存在,后来是妈妈打车带她回去的。不过,乔煐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着说真巧,车子落到了熟人手里。 “是妈妈认识的人呀?” “读书时的邻居,没想到现在还能碰上…” 程思年在乔煐的叙说里出了神,那个男生淡漠的脸又在她的脑海里晃了一遍。 又过了几天,程思年所在的学校为了准备数学公开课,每天中午,都要把从13,14,15三个班中挑选出来的学生召集到阶梯教室里做演习,这三个班都是同一位数学老师教的。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一周之久。程思年发现自己和这名男生排到了同桌——因为他们被选中回答问题的时间在前后脚。像这种公开课,老师提问以及同学回答的环节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为了确保正式的公开课上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她听见数学老师叫那个男生秦淮,她看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秦淮啊,短句子你总能讲好吧?这样,到时候你先不要讲话,上去直接把解答过程板书一遍,最后报一下答案,就算完了。” “行。” 老师在讲课的间隙里走过来和秦淮商量,程思年在听清谈话内容的同时愣了一下。每个人的答题流程都一样:站起来答题,老师说答对了,同学鼓掌,然后坐下。为何要秦淮单独上去做题?她不理解这其中的缘由。 直到老师说中途休息十五分钟,程思年出门方便,回来路上,她见到秦淮和另一个男生在争吵些什么。 说是争吵其实不准确,从头到尾只有那个男生不依不饶地追着秦淮讲,间或着绊他几脚,秦淮根本没有理会。程思年多看了几眼,那个男生立即注意到她,谄媚地笑了,“校花妹妹!” 难怪有点眼熟,这不是13班出了名的捣蛋鬼莫玄吗?程思顿感吃到了苍蝇,一双眼睛瞪向他,“你看老师都没有叫你来了,还不赶快回教室自习去?” “我有事找他商量嘛!” “他已经没有理会你了,你再闹我可喊老师了!” 莫玄冲她狡黠一笑,“校花说得对,我这就走,白白!”说完一溜烟跑了。 秦淮跟在她身后,好半天才吭声,“谢、谢谢你啊。” “啊?” “我和班上同学关、关系不怎么样。” “不是问这个,你讲话怎么了?” 秦淮没再做声地撇过头去。程思年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他讲话有一点结巴呀,难怪老师会那样和他商量。 “这有什么呀?”她淡淡地说。 “啊?” “又不影响我听懂,你就接着讲呗。” 或许程思年是在压抑的情况下生活久了,能一下子捕捉到别人的难堪。人人都有那么一点儿瑕疵,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受到程思年的影响,正式的公开课上,秦淮竟一点儿也不结巴了。 “答案是零,垂直!” 程思年在下面使劲地鼓掌,秦淮朝着她坐的方向笑。 她仍然记得这些琐碎的细节,却对后面那些她应该觉得痛苦的记忆没有什么参与感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成了丧失痛感的局外人。按照姑姑一家的说法,她得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们说人的保护机制就是这样,她一开始也这样告诉自己。 那次公开课后,程思年和秦淮的绯闻突然传遍几个班。起因是有一点不巧,某位常年处于吃瓜中心的同学,把类似“xx爱xxx”这样的无聊废话做成了电脑屏保,又被讲课中的微机老师抓个正着。微机老师回去后,无意间和13班班导提起,古板的13班班导接着跑又去和15班的班导说,两人遂达成一致,说最好还是请到两方家长过来谈谈。 秦淮有想过叫奶奶来的,不巧被班导抢先一步,直接打了电话给秦牧野,无法,通信录上留了他爸的号码,程思年倒是庆幸自己留了妈妈的。意外的是那次两人并未怎样受批,秦牧野和乔煐再次见面居然很有话聊,尴尬的人好像只有秦淮和程思年。 “你都这么大了,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就学着自己做决定吧。” 回家的路上,乔煐突然这样对程思年说道。 “你想走吗,你要去哪儿?” 她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乔煐脸色一变噤了声。程思年也是后来才领悟到的,那时想离开这个家的,大概不止自己一人。 墨菲定律里说:一个人一旦开始操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并且你会发现,之前从未留意过的线索,会突然出现在眼前。程思年对此深以为然。 那是个不用上晚自习的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打铃的时候,同桌告诉程思年,前几个课间秦淮来找过她,她都不在。程思年心不在焉地搪塞了几句,但其实是她不愿意见他。放学了,她发现秦淮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她看到也装没看到,目不斜视地走着,不让他有讲话的机会。 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公交站台。程思年劲头上来,心想我走路回家你总不至于再跟着吧?然而一刻钟后,她忍无可忍地回头吼道,“你也走回家?你爸怎么不来接你?” “我想、想、告、告诉你一件事!” 程思年本不该听的,不巧那时她停下了脚步。 秦淮说的她怎么也不相信,直到他开始用手机里的照片反推细节,“我不会和别人说我没有把握的结论。”他分析事情时从来不结巴,或许正是这一点刺痛了程思年的心。 那是我妈,那是你爸,你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分析案情?!等她回过神来,秦风的脸已经歪向一边,她愣怔地望着自己通红的手心,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她几乎忘了自己怎样回的家,就记得路上风大,她的脸被刮得生痛。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回到家里也是低着头。不巧那日程志军见她态度异常,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妈妈她…她……?” 眼泪不能自已地涌上来,她再没能说出完整的词句,程志军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叼着烟没再做声,只是任由她躲进房间。程思年哭到累了,终于躺在沙发上睡着。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妈妈开门回家的声音,以及程志军大吼大叫的声音。 她突然感觉不到任何情绪,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完了全程。她站起来关上了门。 这之后,那两人的争吵每况愈下,不晓得有次秦牧野和程志军说了什么,争吵逐步升级成为打架。那段时间程思年根本没法待在家里,但她也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了,有些记忆被抹去了。 那日是个周末,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她写作业时听到外面的争吵,很快演变为动手,然后是巨大的“哐哐”声,书本震掉在地上,她被乔煐歇斯底里的叫声吓到开了门,发现两人竟拿着刀在比划。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听见了“登登”的脚步声,三人同时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秦牧野,时间静止了几秒,程志军在看清来人后突然失控,大吼一声便和秦牧野扭打在一起。打斗的过程里程志军占了下风,反被秦牧野转过来的刀子捅到。第一刀勉强算是正当防卫,但秦牧野又泄愤似的捅了第二刀、第三刀…乔煐上前阻止,争夺间刀子扎到颈侧,程思年跪在地上尖叫了一声,秦牧野这才回神。刀掉在地上转了几圈,秦牧野找来毛巾捂住乔煐的脖子,那毛巾一下子被染的鲜红,程思年蹲在角落里瞪着秦牧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灭口的时候,他拿起手机来打通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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