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微歪了歪头:“你有答案,对不对?” 陆辙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对。我感觉韩少炜就是医院那边的人,用这些人来补位可能是他的主意……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了解我们这几个月在调查什么案子。” 安柏微心头一跳,他隐约有点明白什么。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把我引出去。”陆辙抬头看向安柏微,“因为他不止一次跟我说他想我了。” “陆辙——” “听我说,”陆辙在安柏微说话前打断他,“我感觉这件事已经走到尾声了,既然韩少炜主动逼我出去,我没有继续退让的道理,否则他会拿更多的人来要挟我……虽然我们许久没有过交集了,但我了解他这个人,他目的性极强,不达到他想要的结果是不会停手的。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身陷险境,我也应该去会会他。” “不行,绝对不行。”安柏微态度坚决地摇头,“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和杨乐佩里应外合拿下他,而不是让你以身犯险,这样风险太大。” “杨乐佩一个人深入医院就没有风险吗?”陆辙平静地反问,“说实话,你只是担心我而已,但这种担心不应该成为你让别人冒险的理由。” “……”安柏微皱起眉。 “今天下午杨乐佩去之前,我把他叫住了。”陆辙淡淡道,“我给他说,事情有变,不需要他再深入医院内部了。与其让一个不懂枪械的人冒险,不如我来顶替他的位置,去赴韩少炜的约。” 安柏微一把抓住陆辙。 “柏微,你不能这么自私。”陆辙轻轻说,“这不叫保护我,你这是在怜悯我。” “我没有。”安柏微一字一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所以你就选择推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你并肩多年的好朋友?”陆辙摇头,“这么多年,我原本以为你身上那些劣性都被江队磨平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个样子,自私霸道,为所欲为。” “陆辙。”安柏微死死抓着陆辙的手臂,他一点都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任性为之的人是你。听话……乖乖睡觉。” “要乖乖睡觉的人应该是你。”陆辙抬手轻轻摸到安柏微的下巴,他凑上去蜻蜓点水一般亲在安柏微嘴角上,低声说,“抱歉。” 随着陆辙话音落下,安柏微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半合上了眼,枕在陆辙臂弯里沉沉睡去,陆辙轻轻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从安柏微颈后抽出一截手指粗细的针管,站在床边轻声说:“无论如何,还是我更合适一个人行动。” 早在陆辙洗完澡出来喝水的时候,就闻见杯子里的水有股异样的味道,这味道他很熟悉,正是他吃了三年的安眠药的涩味,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安柏微今晚要撇下他一个人行动。 如果安柏微真的是个自私霸道、为了爱人牺牲他人的人,江祝源当年也不会把队长之位交到他手里。陆辙很清楚,安柏微安排杨乐佩、安排边钧等等都是做给他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辙放下心来,好今晚一个人深入医院一探究竟。 巧得很,陆辙也是这么想的。
第82章 Chapter 82 陆辙回联刑部拿枪的时候,发现二楼一间办公室还半掩着门,门里透出些光来。他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一点多。 二楼这间办公室本来是杂物仓,后来收拾出来给江朔当办公室了。 这小家伙,留宿也就算了,半夜还不睡觉,在干什么? 陆辙虽有好奇心,但眼下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无暇分神,带好自己以前惯用的枪后便朝着联刑部大门处走去,结果一推门却看见外面站了个人。 江朔拎着一袋子泡面,神情怔愣地看着陆辙:“副队……你、你这么晚了,要干什么去?” 陆辙微微摇头,让过他就要走,孰料江朔装着泡面的塑料袋突然脱手,一把就抓住了陆辙的手腕。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江朔回过神来后,顿时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小声嗫嚅道:“这么晚了,要、要不留在部里休息吧……” 陆辙把自己的手腕从江朔手里抽出来,皱起眉来:“今晚加班?” 江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辙是在问自己,他支吾了一声,说得含糊:“嗯……是。” “没吃晚饭?”陆辙又问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江朔迟疑着点了点头。 “晚上少吃点,对胃不好。”陆辙淡淡嘱咐完,便在江朔怔怔的目光中走出去几步,谁知下一秒江朔重又拉住陆辙,特别坚定地拉住。 “那个……副队你晚上在部里休息吧,太晚了,回去路上不安全。”江朔诚恳地看着陆辙。 陆辙站在原地任由江朔拉了一会儿,风轻云淡地问:“是安柏微让你堵我的吧?” 江朔快速眨了眨眼,摇起头来:“没有啊……” “江朔。”陆辙甩开他,颇为平静地说,“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没有说过谎话。” 江朔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 “安柏微还安排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阻挡不了我。”陆辙把手放在他肩上,“别听安柏微的,现在你只需要乖乖去睡觉。” “可安队说如果很晚了还能在部里看见你,你一定是去做很危险很危险的事情。”江朔依旧死死拉着陆辙,把自己说得红了耳朵,“副队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所以我不会让你走的。” 陆辙盯着江朔,江朔一开始还跟他对视,后来尴尬地重新低下头去了。 “我肯定会回来的。”陆辙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不是不相信你!”江朔着急的一句脱口而出,他臊得整张脸通红,却异常坚定地把话说下去,“安队喜欢你,所以他不想你去,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也不想你去!” 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江朔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依稀可闻,陆辙稍稍眯起眼看着面前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青年,半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江朔愣住:“……” 他还不敢相信自己把陆辙说服了。 然而下一秒,陆辙倏地抬手擎住江朔脖颈,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顷刻间就把人放倒了。 …… 陆辙抵达医院的时候天已漆黑一片,医院的一楼还亮着几盏灯光,他像白天那样若无其事地进入医院内部,小步溜边走到地下室门口。晚上不像白天那么好运,通往地下室的大门紧闭,陆辙从裤袋里摸了根铁丝出来,见四下无人,便蹲下身去冲着那块重锁使劲。 要说开锁,那必然不是陆辙的长处,在三分队里担任锁匠的其实是默默无闻的边钧,而陆辙这段时间耳濡目染也听了不少有关开锁的注意事项——于是就开始冲着锁一顿瞎捣鼓。 结果还真让陆辙给捣鼓开了。 锁落地的瞬间,连陆辙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比白天的潮气还要明显些,陆辙往下走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湿凉凉的气息不断往身上扑来,像是被喷了一身没有味道的花露水,微风一吹全身透凉。 地下室走廊里的灯关掉了,白天来时的那条走廊现在漆黑一片,陆辙脚步极轻地贴在走廊边上走,他凭着白天的印象走到看到孔如南的那扇铁栏杆前,谨慎地朝里张望,栏杆后的世界死气沉沉,隐约能看到黑糊糊的轮廓潜藏其中,应该就是早上看到的病床——只不过病床上到底有没有人,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陆辙还记得早些时候那个持枪的女人,直觉告诉他这个地下室里肯定还藏着别的人,因此他不敢贸然出声,只好贴边继续往前走,想找找哪里有没有什么进口,结果刚走过转角处,就听见有很小声很小声的啜泣在栏杆里响起,那声音实在太小了,如果陆辙脚步声再大一些,恐怕就会错过这道声音。 他循着声音走到某处栏杆前,用铁丝在地上轻轻摩擦了一下,随着这声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响起,那道啜泣似乎减弱了一些,陆辙顿了顿,又轻轻摩擦了一下。 很快,那道啜泣声消失了,转而出现在黑暗中的是衣物互相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拖着衣服走过来似的。 “饿了。”一个很小声的声音贴着栏杆轻轻说,“静静好饿。” 陆辙登时全身一悚,他蹲下身去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轻轻地问:“是汪静吗?汪静?” “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声说,“你是谁呀?” “我是陆辙,我们见过的。”陆辙摸索着抓到栏杆上那双软乎乎的小手,攥在掌心,“告诉我,怎么才能进去?” “我也不知道。”汪静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似的把小脸贴在陆辙冰凉的手上,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妈妈呢?” “我和妈妈出去玩,有个叔叔来跟我们说话,后来我们就进来了。”汪静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语不成调地又说了些什么,陆辙一个字都没听懂。 “后来,你也进来了。” 陆辙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平淡的男声,他蹲着身,还是静静地握着汪静的小手,其实刚才他就听见身后细微的响动了,只不过他赌那是韩少炜,而且赌韩少炜并不会对他怎么样。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陆辙没有回头,像是拉家常一样向韩少炜搭话,“你在这里工作?”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韩少炜淡淡地说,“你不该来的。” 陆辙捏了捏汪静的小手,原地站起来,转向韩少炜,走廊里很暗,他只能看见对面墙上倚了个若隐若现的人影:“你也不该待在这里的。”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我不是什么好东西,蛆虫难道不应该天生待在臭气熏天的黑暗角落里吗?”韩少炜低低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地下室的门这么好进?白天的时候我故意留了门,晚上我又故意换了个坏锁,否则你以为这种地方你进的来?” “说白了,你还是希望我来的。”陆辙看着他,“并且希望我发现这个地方,甚至把你从这种地方救出去。” 对面靠在墙上的那个人影突然震颤了一下,语气低沉:“你在说什么。” “从你见到我开始,是不是就有改过自新的念头了?”陆辙喃喃低声说,“你不是真的想一直这么躲藏下去,否则你前几天不会跟踪我只为了看我一眼,还有地下室的锁……我想过,这么隐秘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会这么轻易就能进来,这只是你用来迷惑我们的假象,实际上你巴不得我们发现这里,把一切罪恶从根拔起,把你解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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