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禾说:“我这些年真是过得辛苦,16岁以前一心扑在课业上,之后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呆了四年,好不容易回国了,沈家的担子又丢在了我身上。” 沈故说:“你这一辈子注定就是这样,能力越大的人承担的就越多。” 沈季禾说:“我真羡慕你。” 眼睛里十分真诚。 沈故摆手:“不必羡慕我,我也是过一天算一天。” 沈季禾笑。 沈故又说:“你忘了,我其实是个孤儿。” 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沈季禾哑然,心里有点愧疚。他触动了沈故的伤心事。 “你真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沈暮生的第一任太太不是叶秋,叫拾英。拾英十八岁就跟了沈暮生,但是身体一直不好。有预感似的,某一天,拾英突然提出要离婚,沈暮生大为不解,最后拾英抱着一个男婴对着沈暮生说她有了别人的孩子,沈暮生一气之下答应离婚了。三年后才知道那孩子是领养的孤儿,而拾英是因为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所以才要求离婚。 为了不影响沈暮生后面的生活,她还立下了遗嘱沈故跟随她的户籍,不得纳入沈暮生家庭户籍,但是沈暮生必须承担抚养义务直至成年。 三年来沈故一直没有名字,拾英死后,沈暮生才给他取名。 沈故,伊人如故。 拾英,落英缤纷,朝花夕拾,拾花人如故。 沈故的名字源自拾英,沈季禾的名字则源自叶秋。 季禾,秋以为期,禾谷熟也。 由此可见沈暮生是个有情的人,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源自他的妻子。 但是在沈故心中,沈暮生也是个多情的人,看,同样爱人的方式,用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身上。 不知道是拾英的幸运,还是叶秋的不幸。 还好叶秋是个心地善良性格很好的完美太太,沈故从七岁一直到18岁都由她照顾得很好。 所以,沈故对叶秋是又感激又敬重又同情。 而沈季禾对于年长他七岁的沈故是又感激又愧疚又同情。 他一直觉得沈故后来的叛逆跟他和叶秋脱不了干系。 当然和拾英以及沈暮生也脱不了干系。 前者收养他却早早离世,并且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让他一辈子变成孤儿,后者只是出于爱人的遗嘱照顾一个不曾相干的陌生人待他成年之后还要剥夺他梦想的权利。 沈故从小一直想当警察,十八岁时报考了警校,正当他兴高采烈以为自己要踏入警校校门的时候,沈暮生告诉他他的志愿早已被篡改,让他老老实实的读工商管理。 从那时起,沈故对于沈暮生一直心存芥蒂。 我已经十八岁,你已经完成了拾英的遗嘱,我们还有何相干?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怪过沈暮生,只是当时有退学的想法。 这个想法还未落实就收到了很少交流的沈季禾寄给他的信。 卡其色的信封口处火漆封缄,上面印着盛开的蔷薇花,十分讲究。 才十一岁而已,言辞间仿佛似大人。 “故淑览: 余自母亲口中悉知,汝有停止学业之念头。余闻之甚惊,久久不能平复。余自认为,大学之教育于国民教育中甚重,乃人生之必经之图也,望故友于此事慎思。大学学业完结之日,友定能傲于常人自答:大学教育似无用矣! 季禾书” 最后一句翻成白话就是: 等到你大学毕业就有资格自豪的跟周围人说:“读大学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沈故看着这半文半白的信,笑了三日。 对了,尽管那信封和新的内容包装的多么似大人,那信纸早就出卖了他:浅蓝色的信纸四周角落还有浅银色的花纹。 只是沈季禾留洋回来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古风古气”的跟他讲过话。 沈故终究还是老老实实重返大学,只不过在读大学期间逃课逃得严重,整天在学校各种社团厮混,还差点毕不了业。 谁都想不到鼎鼎大名协警办案的外编顾问沈故从前竟然是个叛逆学渣。 当然都没想到,他们都猜不到沈故的真实身份。 沈故也从来不暴露,那个身份本来就可有可无,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身无一物,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他和沈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家庭他只是个孤儿而已。 沈季禾觉得心寒:“不许说自己是孤儿,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除非你一直不把我们当家人。” 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沈故心中柔软的神经被触动,他对着沈季禾露出感激的笑。 沈季禾给他盛了一碗汤:“趁热喝。” 他十分感激的接过汤碗,忍不住吐露心声:“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怪过父亲。” 沈季禾夷然:“我知道。” “你知道?” 沈季禾弯弯眼睛:“上次父亲生日你的礼物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沈故释怀的大笑,然后故意夸大其词的说:“可不是!我的一生积蓄全部搭在里面了。” 沈季禾却十分严肃:“你又胡说了,你的一生还长。” 这语气又仿佛跟小时候故作大人的时候无异。 沈故想起计季禾刚满十六岁那年,也就是他即将计划出国的那一年。 某一日他“例行公事”——一个月回“家”吃一次饭,不见季禾,找了一圈发现他坐在院子后面的凉亭里,满面愁容。 看见沈故来了,莫名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谁要是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我真的要打爆他的头。” 沈故问他为什么,他望着蓝蓝的天空又叹了一口气,“说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是少年……” 沈故笑,却没有办法反驳。 “我就要走了。”他说。 “走到哪里?”沈故摸了摸他的头,“迟早有一日还是要回来。” 他是要回来的,但是他不知道他最遗憾的是一生中最青春的时光将没有了他的参与。 他知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少年。 时间过得真快。沈故兀自感叹。 沈季禾趁机抓住“亲情”的话题不放:“你知道吗,父亲很爱你的,你以为这三年你办案能这么容易?轻易的空降协助侦查,商业,各媒体相关的疏通……” 沈故诧异:“那不都是你帮我疏通的?” “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沈季禾说,“父亲和顾部长是同学,二人在国外读书是相依为命的关系,而且市警察局长是母亲的堂兄。” 沈故大惊:“我怎么不知道?” 沈季禾:“你一天到晚不着家,连过年都很少在家,亲戚走动少哪里知道。” 这次轮到沈故哑然。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不屑的说:“家里长家里短,婆婆妈妈,又不是大姑娘?!” 沈季禾不理他自顾说:“所以,以后对我们好一点,我们都很爱你的。对了,付雨眠也是很爱你的。” 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故有点烦躁:“那丫头喜欢的是沈家。” “那也是喜欢。”沈季禾说。 沈故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大老爷们,一天到晚爱不爱的,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出息!” “喂!”沈季禾伸手一筷子打在沈故端汤的手上,“你这是有性别歧视!” “怎么就扯到性别歧视了?”沈故上前就是勾脖子揉头发。 谈话的画风斗转,一下子由温情时光变成了无理打闹。 沈季禾正要还手,沈故忽然休战,做个禁声的手势:“有人盯梢!”
第14章 “乌鸦嘴” 第十三章 “乌鸦嘴” 沈季禾假装去关窗户,望了一眼楼下黑色SUV后面的一辆小白车,附在沈故耳边说:“冲我来的。” 沈故起身也扫了扫窗户外,“难怪你选在这边窗户坐。” “他们已经上来了。”沈季禾说。 沈故瞥了瞥眼睛:“你说的是你身后那个?” 沈季禾身后坐斜方第二个桌子坐着个胖胖的年轻人,面前端着碗云吞,手机正在摆拍。 “不止。” 沈季禾起身掏出手机走到沈故身边坐下,望了对面得到那个胖子,然后把手机放到沈故跟前,另一只手拿着个菜单半遮不遮,假装二人正在商谈,而沈故从面前的手机的镜面反射可以看到一个穿白色T恤的眼镜仔正在喝果汁。 沈故对着沈季禾使了个眼色,二人起身直接下楼买单。 买完单二人立马回到车上,想要赶紧发动车子摆脱掉那两人。 沈季禾刚坐上驾驶座就看见沈故走到他跟前,敲敲车窗示意他下来。 “做什么?” “你下来,我来开。” 沈季禾不同意,抓着车门。 沈故抓着他的手,不停的说:“没事,没事啊。” 沈季禾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终还是妥协,下车把驾驶座让给了他。刚准备奔向副驾驶,又听见他说:“你坐后面。” 眼看楼上二人也下了楼,沈季禾来不及多问,直接绕到车子的右后方坐好,系上安全带。 见一切安妥,沈故立马发动车子。 沈故不经常开车,只有偶尔会骑着他的那辆机车穿梭在各个街区。 据说,沈故读大学那会儿还参加了一个机车文化的社团,大三的时候还拿了十大高校联合举办的摩托锦标赛冠军。只不过沈季禾那会儿正在为出国做准备,一心扑在学业上,而沈故一进大学就搬出去早就被沈暮生冠以“混帐东西”加以隔离,所以沈季禾无缘见到沈故比赛时的风貌。 那会儿的沈故是天天骑着机车兜风,后来大学毕业的第一年,他出省跑去参加一个大型比赛,那个比赛的赛道是环山而建,全长共40公里,其中超过百分之六十都是山路,弯道约有167个,比赛时间长,要求参赛者极高的耐力和集中力。 而沈故就是在这场比赛上摔断了腿,休养了大半年。 当时沈暮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差点把家里那个最贵的那个粉彩镂空瓶子给砸了,当晚凌晨三点就带着叶秋赶到了沈故所在的外省医院照看。 第二天,沈故的机车就被没收了,家里勒令他要是再骑就把他另外一只腿也打断。 那时正赶上沈季禾出国,沈季禾飞机刚落地听到这个消息吵着闹着要回来,沈暮生不许,派人扣了他的护照,连身份证也扣了。 从那以后,沈故就再也不骑飞车了,现在的这辆机车性能没有之前被没收的那辆好,仅仅就是他偶尔骑骑用来代步的工具。 而沈季禾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让沈故开过车,尽管轿车和机车属性就不同。 他自那时就成了沈故的专属司机。 沈故发动车子,狂奔起来,后面的车子紧跟不舍。 沈故一路加速,道路边的树,各式商店向影子一样从窗口划过,沈季禾把车窗开了一道两指宽的小口子,一股强劲的风立马灌了进来。他坐在后面心惊胆战,开始能相像沈故开机车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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