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给我一边待着!”于歌喘着大气一把把他拎到边上。 大厅中央一位穿着黑色丝绒斜肩礼服的阔太太朝这边望来。 那阔太太见人无数,一眼望去便知道他是这帮警察的头,于是趾高气昂的走到他面前,驻足,高声道:“我打听过了,想必您就是这里领头的。你们现在把我们困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我请求我的律师进来说话。” 此话一出,旁边“被困”的众人都过来想要讨个说法。 于歌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她。 还领头的?您以为这是山上带土匪呢…… 那阔太怒了,盯着于歌上下打量的眼睛,“这位先生,你这样看着一位女士是不是太没有修养!” 五官扭曲,声音震耳,气势汹汹,根本与她的一身珠宝华服的装扮不符。 小秋上前主动介绍:“王太太,这位是我们市区刑侦支队的于队长。” 那阔太看他一眼,原来他们早已摸清她的底细,更加目中无人:“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还不让我出去!” 围观的见那阔太根本不把这说话的头放在眼里,不再使用软招,开始熙熙攘攘的闹起来。 此情此景,谁又能想到他们先前还是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身着华服的名流贵人。 撒泼起来跟街头妇人并无一二。 于歌二话不说抄起旁边一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先前说过他不比罗潜待人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且关心商政八卦,但是他的脾性火爆脾气却和罗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从身上解下手铐,往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扔,指着那群“闹事者”青筋暴起的吼道:“都给我老实点,你们现在人人都有嫌疑!挨个排队做笔录,嚷什么嚷!” 他本来就生的高大,五官也生的粗犷,浓眉高挺的鼻子,留着胡茬,常年健身肌肉结实,身材欣长,自带满身正气。这样一吼,手下的人立马跟得了指令一样,都板起脸秉公办理,气势十足。 中间的一群人似有退缩,不敢说话,有几个乖乖排起队。唯独那王太太似乎并不买账,上前道:“于队长是吧,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给你们市局李局长打电话!” 小秋立刻附在于歌耳边解释:“王太太的老公和李副局长是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于歌冷哼一声。 小秋见于歌黑着脸 ,知道于歌并不买账,于是上前对那王太太温声道:“王太太,这事要依法办理,恐怕李副局来了也是要按流程办事。” 那王太太听完欲要再做纠缠,于歌没有耐心直接丢下一句:“所有人赶紧干活!如有不配合的按妨碍警务人员执行公务作拘留处理并且登记罚款!” 他说完这一句,警员们执行起来特别顺利,人群逐渐变得有序,不再嘈杂熙攘。 此时他起身,想起罗潜的那通电话,开始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师父前市区支队队长应季英的家里,那天是中秋。 那时他才17岁,留着稍长的头发快要遮住浅色的眼睛,看起来安静听话,由于异常白的皮肤和突出的五官以及微微棕色的头发总是让人以为是混血儿,还有眼角的泪痣显得他气质独特,所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第二次见他也就是最后一次见他是一年后,他父母那时正在闹离婚,家里一团糟,他父亲因为家里的事情闹得太严重,局里领导说他父亲有损警务人员的形象风气暂时停了他父亲的职,放了半个月假让他回家处理家务事。谁曾想这家务事越处理越糟,他母亲在她办理离婚手续之后的第一天吞安眠药自杀了。 而那天正好是他高中毕业典礼。 他毕业典礼的时候无一亲人来接他,看着他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台上发言。 那天只有于歌出席了他的毕业典礼,但是却带去了他母亲自杀逝世的噩耗。 于歌忘不了那天,他孩子身边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呼声仿佛盖过了夏天的炎热,而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发完毕业宣言之后,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说落寞的走在夕阳里。 只看得到夕阳里的背影,看不到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哭得无声无息,哀莫大于心死。 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行为怪诞,偶尔又放荡无形,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安静听话的好学生模样。 当然这都是他上了大学以后的样子,于歌没有见到。 他对于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炎炎夏日毕业季夕阳里落寞的背影。 “于队!”声音从身后传来。 于歌回头,大惊,竟然真的是那个孩子。 十二年过去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俊美的五官,只不过比那时要长高不少,身材看着也更加挺拔,皮肤,皮肤好像更白了一些,所以眼角的泪痣好像更加明显一点。 还有,气质似乎发生了改变,当初那个孩子身上的文静柔弱好像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冰冷感。 “你……”于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那孩子慢慢走近,露出一个笑:“听说您三年前升支队长了,恭喜。” 于歌回过神:“啊,是。” 然后十分感慨的望着他,“你父亲两年前辞官提前退休了,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他很记挂你!继源。”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两个字拖得老长,来自十多年未见长辈般感慨的问候。 “您才比我大八岁,不用这么老态的口吻跟我说话。还有,”他脸上的笑消失,“我十八岁就改名了,我叫应止源,停止的止。” 止源,这是要止却生命之源忘记一切,否认一切吗? 于歌愣住,悲从中来,心道,恐怕这对父子次生存都无法好活。 “于队长。”应止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迅速调整情绪,想着罗潜交代的任务,侧过身子指着那边排队做笔录的人对着应止源道:“他们在做笔录,刚刚怎么没有看见你?” “哦,”应止源朝身后前台处指了指,“我刚刚在前台帮忙核实邀请函名单。” “你也是过来拍卖的?” “不是,我就是一个穷医生,哪里买得起,这不,陪朋友来参加晚宴的。” 他指了指队伍中一个穿着紫色小礼服梳着手打卷低盘发,妆容精致的娇小女生。 于歌笑:“女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她是我患者,性格比较内向,有点社交恐惧,所以我作为男伴陪她过来,顺便做心理疏导。” 那女孩走过来十分警惕的望了他一眼,紧紧挽住应止源的胳膊,看神情确实带着怯弱。 应止源用左手有节奏的轻轻拍打她的手,她的紧张得到缓解。 应止源对着于歌道:“于队长,我先过去做笔录,以后有时间再聊。” 于歌见到他本来有很多想问的,但见人话已至此并不想与他多说,只好作罢。 待他刚转身,于歌还是没忍住:“继源,止源,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以后方便联系。” 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愣了两秒终究把手机递了过去。 于歌拨弄着他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了上去,然后趁他不注意在他的手机里安了一个自动定位分辨系统。 九点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此时酒店内另一批人也即将蠢蠢欲动。 那是此次晚宴受邀的媒体朋友,十几号记者。 他们被困于酒店之后一直在等待时机。 比起中规中矩的慈善晚宴发稿,显然这样的报道更具爆炸性。 但另一方面,警察这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保持缄默,经过一番交涉之后,他们一致决定延迟两日发稿,也算是不影响警察这边的破案进度。 于歌站在角落观察每一个受访者。 女士们多半拒绝接受采访,男士名流们表现的绅士大方,说的话多半都是提前十分钟由个人助理或者律师准备的发言稿。 有一人倒是格外显眼,影帝李彦非。 相比于接受排查全程让助理做笔录,在镜头前他好像显得更礼貌,主动一点,全程彬彬有礼,十分优雅。 于歌夷然:“影帝不愧是影帝,戏果然演得好。” 小秋上来问:“怎么办,现场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所有人基本上都没有充足的作案条件,以及基本上都有在场证明。” “能怎么办,只能都放了。” “那要是犯人还在酒店,岂不是把他放走了?” 于歌起身,望着前面乌压压的一堆人,坦然道:“他还在酒店就没有办法证明他是犯人,也许只有放他出去他才会变成我们要的犯人。”
第12章 录像 第十章录像 (1) 注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次日,沈故是被罗潜的电话吵醒的。 罗潜说:“沈哥,有情况!” 沈故睡眼惺忪:“怎么,时渡大酒店的盗窃案破了?” 罗潜一脸茫然:“沈哥你怎么知道昨晚市区支队接了一桩盗窃案?新闻都还没出呢?” 沈故一愣,浑身一激灵,是啊,他怎能如此神通广大,口无遮拦之下行踪必定暴露,“哦,昨天,昨天有朋友去参加宴会,我听他们说的。” “是这样……”罗潜理了理思绪,“我要说的是,十分钟之前网上不知是谁爆出了死者生前和经纪人争执的视频……” 沈故顿醒:“你说谁?!” “乔桥和经纪人!” 又确认了一遍,沈故方知自己没有听错,看了看表七点四十分,也就是说七点半的时候被爆出视频。 真是会挑时间,七点半众媒体网络平台尚未营业,这样一记□□一扔必定是打的人措手不及,公关都来不及做,之前苦心隐藏,动尽关系“粉饰太平”,如今肯定“新账旧账一起算”,网上怕是轩然大波,不得消停。 “网上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追查视频泄露源头是哪家媒体?”沈故一手举着电话,一手从衣柜里抓出一件白色体恤,“有没有对视频真伪进行勘察,还有,有没有联系死者经纪人?” 沈故炮语连珠,还好罗潜早有准备方才上报。 “视频检测过并无合成成分且确是死者与经纪人争执,已经查了源头,是一家小众娱媒,叫娱媒社,目前正在与其负责人联系,至于网上……”罗潜顿了顿,硬着头皮说,“网上已经乱成一锅,各大营销号,网媒助波,抢头条,粉丝向经纪公司发难,基本上死者死亡的消息已经被坐实。” 说完又补充一句:“已经联系死者经纪人,半个小时后到。” “好,我待会过来。” 沈故挂了电话,忽的想起什么又打了回去:“阿良那边有什么动静?” 罗潜如梦方醒:“对了!昨天阿良盯梢,应止源也在时渡酒店的失窃现场出现过,不过全程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举动,我昨天打电话给市区支队那边的于队问了他们的现场封锁搜查和盘问结果,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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