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坍塌,钢筋水泥铸就的地下城堡,终究抵不过仿佛天崩地裂的轰炸。 格兰特拔出反手刀,双臂举起一把搂住颜溯,金属槽栽倒,地面剧烈摇晃,两个人齐齐滚倒在地。 巨大的水泥方板当头砸了下来。 烟尘化作浓雾,山村变成废墟。 然后硝烟散去,旭日初升。 · 严衍在边境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天后送回宁北。 实际上除了轻微脑震荡和耳鸣,他几乎没受什么伤,市局特地批了他长假。 严衍跑回颜溯在万鑫小区租住的房子,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他留下的录音。 晚上,张科拉他喝酒。 市局刑侦队一帮人聚在一起。 事发那天,沈佳被随后赶到的边境警察救出,她回想当时,仍然不敢相信:“郑霖平时看着…就是老好人啊。” 张科默默地递给她纸巾,刘彬拍拍沈佳肩膀:“女同志,哭花了妆多不好看。” “我就是…”刘彬这话刚说话,沈佳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哽咽:“我就是……不相信……” 沈佳喜欢郑霖,是市局里公开的秘密。 严衍开了罐啤酒塞给她,沈佳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干了,一捏罐子,趴在严衍肩膀上嚎啕大哭。 刘彬何为面面相觑,两人皆叹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慰在此刻,尽显苍白无力。 张科望向严衍,严衍放了一个月长假,这会儿只顾着喝酒,一罐接一罐,面沉似铁,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老板,他还会回来吗?”刘彬小心翼翼地问,张科冲他使眼色,当真哪壶不开提哪壶。“颜溯?”严衍面无表情:“谁?不认识。” 何为捂住刘彬那张惹事嘴,张科见兄弟难过,心里也不好受,捣了刘彬一肘子。 “今儿不提这些破事,案子破了,咱们只管喝!”张科举起果味饮料:“是兄弟就敞开肚皮喝,我请客!” 沈佳哭得更大声了。 张科搔脑袋,一脸迷茫。 何为扶额,刘彬望天。 严衍喝的七荤八素,张科开车将他送到万鑫小区门口,后座上还有个歪歪倒倒的沈佳,张科摇下车窗望向严衍:“老大,能走回去吧。” 严衍单手插兜,背对他摆手,摇摇晃晃回了房间门口。 门缝里亮了灯,严衍醉醺醺地想,他走时忘了关灯? 从裤兜摸出钥匙,开门。 餐桌前坐了个人,背对他,在玩贪吃蛇,那人闻声回头,微微蹙了眉。 严衍立在门边,使劲揉眼睛,松了手,那人还在,略带疑惑地注视他。 严衍转身,同手同脚出门,关门,再次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门。 门开了,他还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严衍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怕他只是一阵轻烟,他一吹,他就散了。 那人抓起手机拨打110:“喂,警察吗?我家里突然闯进一个陌生人,不认识。地址东三环北路万鑫小区……” 他话音未落,严衍冲了上来,一把夺过手机,拽着人按上沙发,抱住他脑袋一顿狗啃。 颜溯被陌生人啃了一脸哈喇子,挣又挣不过对方,手脚并用地推搡他:“干什么!?” 严衍眼睛都红了:“干你。” 颜溯:“………” 十分钟后。 颜溯和严衍分别坐在餐桌两边,面对面。 颜溯不明所以:“你是说,那天之后,你就以为我已经死了?” 严衍疯狂点头,眼巴巴地瞅着他。 “但是……我只是生病,在京城住院。”颜溯纳闷:“你说的事,我没多少印象,抱歉。” “魏寄远,记得吗?” 颜溯想了想,摇头。 “郑霖沈佳张科刘彬何为?” 再次摇头。 “Grant?” “……你认识我哥?” 记得格兰特,却不得魏寄远和市局的人。 “那…那我…你记得吗?”严衍指了指自己,满眼期待注视他。 颜溯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严衍。” “哦…”颜溯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变态:“我确实…没见过你,我刚从美洲回来。” 严衍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问颜溯:“你上个月在哪里?” “北美沙漠。”颜溯疑惑:“你知道那儿?” 严衍张了张嘴,半个音节也没发出来,上身后仰靠住椅背,两只手抱头,确认道:“你今年……多少岁。” 颜溯答:“十六。” 十六……二十六。 十年,全忘了。 “那么东南亚你还记得吗?”严衍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他试图用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 颜溯拆开饼干包,慢吞吞地咀嚼:“嗯,他们说爷爷殉职了,让我回宁北。” “谁跟你说的?” 颜溯目露警惕,狐疑地打量他。 “姜洛?”严衍主动抛出答案。 八九不离十。 果然,颜溯乖乖地点了头,才十六的年纪,刚离开沙漠,涉世未深,没那么多计较,当严衍报出姜洛名字,他就以为对方可以信任。 而颜溯,似乎能感到,严衍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让他不得不相信对方。 好像有什么在推着他,不要怀疑严衍一样。 “颜溯,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相信我吗?” “……”颜溯认真地思考了半天:“相信。” 那么Cats的服从命令还在。严衍长呼一口气,没有被格兰特重建就好。 颜溯低头啃饼干,严衍说:“你过来。” 颜溯想了想,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服从他。他慢吞吞地撑着桌子站起身,抱住饼干走到严衍身边,严衍拉了他一把,将颜溯抱进怀里。 严衍心猿意马,搂着他的腰,指腹撇开他唇边饼干渍,含在自己嘴巴里尝了尝。 颜溯皱眉:“你也想要饼干?” “不,”严衍苦笑不得,“我想要你。” “……什么意思?”颜溯纳闷。 严衍拍了拍他后腰,颜溯冷不丁一机灵,紧蹙眉头,总觉得他明白严衍的意思,但就是想不通透,脑子里好像蒙了一层雾。 “宝贝儿,你忘了很多事。”严衍哑声说。 颜溯垂眸思索:“也许你说得对,姜洛告诉我,哥哥已经死了,而我不只十六。” “你为什么回宁北?”严衍问他:“姜洛让你回来?” “不…”颜溯思忖着开口:“我是为了来找人。” “找谁?” “……不记得了。” “那人对你重要吗?” “嗯,很重要…”颜溯露出苦恼:“但我总是,想不起来。” 严衍紧紧抱住他,大脑袋埋进他心口,听着颜溯有规律的心跳。 “我要找的人……”颜溯似有所觉:“是你吗?” 严衍笑:“也许吧。” “嗯。”颜溯摸摸他的头:“我饿了,严衍。” “好,我去做饭。”严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起身进厨房,就两步回下头,看颜溯还在不在。 颜溯乖觉地跟在他身后,就像跟屁虫,寸步不离。 这样的颜溯,可是太乖了,严衍心里又酸又软。 他系上围腰,打开冰箱。 空空如也。 这几天他过得很颓废,冰箱里除了半瓶啤酒啥也没有,想吃了就点外卖,大部分时间钻在双人床里思念颜溯,足足颓丧了大半个月。 直到张科拉他出门喝酒,才是他这二十多天来,头一回出门。 “额…”严衍略尴尬:“出去吃,去吗?”他记得颜溯不是很喜欢外边的饭菜。 然而颜溯只是伸手,牵住他的袖子,点了点头。 两人溜达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收下尾补个番外就完结啦~ 好长,我第一次在晋江完结这么长的文 震惊
第74章 诸神黄昏(6) 严衍对颜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寸步不离地牵着他。 两个颜值过硬的大男人在街上手牵手,说不引人注目肯定是假的,一路都有人回头偷看。 颜溯有点尴尬,试图将手抽回来:“严衍,能放开吗?” 严衍愣了,扭头:“你不喜欢我牵着?” 严衍那大眼睛疯狂眨巴,让颜溯有种伤害了大宠物的错觉,他压低嗓音:“周围有人。” “那我松开你,你跑了怎么办?”严衍忧心忡忡地问。 颜溯:“……我为什么要跑。” 严衍仍旧不放心,绷出一个笑来,紧抓不放,劝他:“宝贝儿,管别人做甚,哥乐意牵着你,他们管不着。” 颜溯想了想,也就由他去了。 颜溯口味清淡偏爱中式,严衍带他上星级酒店,要了一桌豪华套。 服务员疑心他俩吃不完,结果等收盘子回来一看,精光。 颜溯饱了肚子,打着饱嗝儿,严衍带他回家,一边揉他鼓鼓的肚皮。 “严衍……”颜溯虚着眼睛呢喃:“我好困哦。” “那我背你。”严衍在他面前蹲下:“你趴哥背上睡。” 颜溯顺从地趴下去,倚着严衍宽阔的脊背,呼呼打盹。 严衍颠了颠他,颜溯瘦了,真轻。 那天结束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他在寻找金属槽开关时,槽体翻转,严衍撞了脑袋彻底昏迷。 等到他醒来,就在边境医院,没多久,送回宁北。 没有人告诉他颜溯怎么样了,他找姜洛,姜洛说颜溯死了。 他想起那天,最后时刻,颜溯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颜溯究竟喜不喜欢他,他根本…不知道。 把自己塞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听他的录音,设置了循环播放,听着录音睡过去,迎着朝阳醒过来,手机早已电量耗尽。 吃东西的时候想到颜溯,他总是容易饿肚子,嘴还挑,颜溯人不在了,于是食不下咽。 胡渣长了一抹多,懒得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瞅,好一个颓废中年大叔。 假如颜溯不回来,他会怎样?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幸好,他还在。 “颜溯,”严衍忽然感叹,“没有人会像我这么喜欢你了。” “严衍……” “嗯?” “喜欢,是什么?” 严衍脚步一顿,他怎么忘了,颜溯现在只有十六岁的记忆。十六那年,他从与世隔绝的北美沙漠出来,在南美呆了两个月,很快就回到东南亚。 颜溯一直和正常社会脱节,他的生活,枯燥单调又无聊。 而在格兰特控制下,他更没有机会明白,喜欢是什么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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