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的言雳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的阮贤瑜做起事来就没那么吊儿郎当了,几个实习生都在他的指挥下帮着痕检做收集,言雳犹豫了下,伸手把他拉过来。 “那谁呢?” 阮贤瑜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言雳显得有点烦躁:“邢焇。” “啊!”阮贤瑜恍然大悟,“好像今天没来。” 难怪从出任务的时候就一直没看见人。 只是说了几句,真的就不来了? 言雳在黑色的休闲西裤上点了两下指尖,随手把阮贤瑜放了。 场子口菜市场是个老式居民区大院,一楼是露天商铺,二楼开始是住宅。由于设计老旧,一眼望去,一层楼有很多间屋子。年久失修的门窗常常漏风,隔音也不好,几家人要共用一间厨房和厕所,邻里之间常常为了小事争执。 言雳站在猪肉铺门口,用全局视角观察着整个案发现场。 案发之后,王华芬的妈冯老太就被送进了街道福利机构,如今那把已经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椅子上空荡荡,猪肉砍刀立在一旁沾满血迹的砧板上,看起来阴森可怖。 言雳在屋里四处走了走,然后在冯老太那把木头椅子上坐了下来。椅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岁月的“吱呀”声,言雳伸手扶了一下座板,手下的木料已经丝丝拉拉的开裂了,到处是乱七八糟的掉漆与划痕,看上去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体重。 仰头看着头顶叮咚作响的猪肉钩子,言雳若有所思。 “头儿,这是楼上收集到的证物。”郑柯拿着几个证物袋走下来,递到言雳眼前,“陆德家是最西面的一间屋子,用的也是最西面那个厕所。家里没什么可疑的东西,我们在厨房和厕所里找到了这几样。” 居民区一层楼有十几户人家,但只有三间厨房和三间厕所。言雳刚才已经上楼看过了,因为陆德家在最西面,所以如果不急,或者晚上的话,同一层的其他人家都会选择离自己家最近的那个厕所使用,所以最靠西的那间厕所,使用最多的就是陆德和王华芬他们家。 言雳在一堆有用没用的证物里翻了一遍,拎出一枚墨绿色的圆形物体。 “这是什么?” 圆形物体只有指尖大小,看上去很脏,隐约有些模模糊糊像是指纹的东西灰白一片附在其上,有点像是油漆,又像是什么颜料。 “这个……”郑柯凑近看了看,“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好像是运动裤上的收紧带扣吧。”郑鹏宇正从楼上下来,戴着乳胶手套接过言雳手里的东西,“就是脚踝上的一种扣子。”他伸手指了指上方一块凸起的部分,“按这里的话,就可以把裤脚收紧。” 言雳“嗯”了一声,觉得是那么回事,让郑柯把东西收进了证物箱里。 因为查出是食物有问题,痕检员和几个刑警把厨房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找到一个扁圆的竹筐,应该是家里的洗菜篮。言雳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发现上面也有两滴灰白色的物质。 这两滴物质看上去已经干涸了很久,其上没有指纹,低调的混在竹筐壁上一片青黄的菜渍中,要不是仔细分辨,看上去就像是竹筐普通的霉点。 言雳把那枚圆圆的东西拿过来对比了一下,认定这很可能是两种相同的物质,让技侦主任刘智慧都带回去做检验。 一帮人还在忙碌,门口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警察在办案,你不能进去。”来帮忙的片儿警在门口维持秩序。 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男人站在黄线外,正在对着片儿警指指点点:“我来找这里老板,怎么不能进了?” 言雳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上提着的茅台酒瓶。 ----
第6章 “什么事?”言雳揣着兜走了过去。 片儿警一看他过来了,赶紧向旁让了让:“言队,这人说找老板。” “找哪个老板?”言雳瞄了一眼男人的手。 “哦,你是负责的吧?”男人看上去30多岁,开口一阵浓烈的烟腔,“我来找那个猪肉铺的女的。” “女的?”言雳目光平静,慢慢等他说下去。 “陆德的老婆,叫王什么的。”男人把酒瓶子举到他面前,“她卖假酒给我,我来找她。” 男人名叫曹志军,是附近一家私人烟酒店的老板,听他的描述,酒是王华芬几天前卖给他的。 “这酒开过封的,让我怎么卖?假的吧!”曹志军把茅台酒往桌上一搁,伸手摸了根烟叼在嘴里。 “收起来。”言雳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手里的打火机。 言队长今天明显心情不好,一旁的几个刑警都替曹志军捏了把汗。 曹志军也明显被他的脸色唬了一跳,纵使再痞,也不敢和警察硬杠,乖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捏在手里揉着:“这个……警官,我去外地办了几天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陆老板人呢?” “死了。”言雳轻描淡写地道。 “啊?!”曹志军腿一软,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死了?!怎么死的?!” 言雳从桌上的茅台酒上移开目光,转而盯着曹志军的脸。 “不不!”曹志军吓得一抖,显然被言雳这要吃人的神色镇住了,“您别看我啊警官,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老婆偷人,偷的又不是我,我就是从她那儿拿了瓶酒,结果还是瓶开过的,搞不清楚是不是以次充好。我就是来找她说这事儿的,我我……跟我没关系啊!” “你知道些什么?”言雳又在冯老太的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矮墩矮墩的曹志军就跟个受训的小学生似的杵在他面前。 “什么……什么?”曹志军明显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王华芬的外遇对象是谁?”言雳手指点着膝盖。 “卖羊肉的老程啊!街坊们不都知道么!我也是听来的。” “陆德知道吗?” “他们夫妻俩的事儿我怎么知道。陆德天天喝酒,喝完就发酒疯,不知道也正常吧。” 名酒的以次充好,无非是年数低的充年数高的,所以虽然不算是假酒,但是价钱却是差很多。 言雳把曹志军晾在一边,自己拧开茅台的盖子闻了闻,这瓶看上去倒真不像是假的,应该就是以次充好赚个差价。所以那瓶陆德喝掉的假酒,应该就是王华芬偷卖了这瓶真的,再从外面买回来骗陆德的。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发现,那瓶真酒是已经开过封的。 “酒我们带走,你回去吧。” “是是是。”曹志军忙不迭地溜了。 言雳把茅台放进证物袋,准备带回去检验。 重堪完现场已经中午了,言雳去食堂随便扒了几口中饭,就回办公室看资料。开到“强劲”的空调机嗖嗖地吹着冷风,敲打电脑的小臂上,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言雳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 玻璃门外海岛衬衫一闪,阮贤瑜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来。 “头儿,分局的王海龙队长来了,程国栋和王华芬抓到了。”阮副支队抱着笔录本,说话小心翼翼,“张吉的笔录做完了,和上次说的差不多,可以放人了吗?” “放吧。”言雳拎起警服外套披在肩上,跟着阮贤瑜走出了办公室。 “言队。”王海龙带着三个小刑警,押着两个人正在审讯室旁的走道上等他。 “嗯。” 言雳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那天那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现在头上还包着两块纱布,脸上也有几块青紫,此时正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他。男的剃了个板寸,脸上横肉纵生,目光凶狠,看起来野蛮刁横。 “站好!”一旁押着他的小刑警拧了一下手铐,人才老实了。 “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看老子回去不打死你!”程国栋冲着言雳身后忽然吼了一句。 言雳转头,看见阮贤瑜正带着张吉从审讯室里出来。 张吉点头哈腰地正给阮副支队鞠躬。 阮副支队见怪不怪,没理旁人的叫骂,拍拍张吉的肩:“谢谢你的口供,你回去吧。” “警民一家亲,一家亲,队长您客气了。”说完,就朝这边的程国栋警惕地瞄了一眼,从阮贤瑜身后绕到了大门口。 言雳咳了一声,用身体挡住程国栋恶狠狠的目光:“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们说,那么进去慢慢说吧。” 两个小刑警把程国栋带进了一号审讯室。 女警郑柯带着笔录本,把王华芬带进了二号审讯室。 “你说你不是潜逃,那为什么警察抓你的时候你要跑?”言雳往椅子上一靠,膝盖抵着桌沿。 程国栋个子不算矮,所以坐在审讯桌后,也是庞大的一个目标。 “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来抓我难道我还不跑啊!”审讯桌上摆着一杯水,程国栋直勾勾地盯着,却不敢拿起来喝。 言雳朝他面前的纸杯一扬下巴:“喝口水?” “喝个屁!老子要回家吃饭!老子没犯事!抓老子来干嘛?”程国栋看言雳人高马大,已经没有开始被那几个小刑警带着的时候那么嚣张,但嘴里还是不干不净。 言雳低头笑笑,对他的要求不置可否:“那你最好老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不然,等下连这杯水也没有了。” 有的人粗鲁惯了,你跟他撸起袖子打一架他不怕,但要真的心平气和地威胁他,他就焉了。 程国栋顿时安静了,坐在椅子上弓着背,活像一只被人打了一顿的黑熊,半晌才道:“你问吧,反正我没杀人。怕啥!” 言雳把笔录本打开:“你干嘛带着王华芬潜逃?” “我没潜逃!我们就是回老家,我们是同乡。” “根据记录,你几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为什么这次走得这么急?” 程国栋眼珠子飞快地转着,可是怎么转也转不过来:“想回去不能回去么?我们就是想回去了。” “‘我们’……”言雳故意拖长了声音,“是什么关系?” 程国栋把水拿起来灌了一口:“姘头!怎么了?偷情犯法啊!” 言雳哼笑一声,承认得倒是很爽快。 “为什么骂张吉?” “张吉说的话你们能信?他就是诬赖我!是!我是和华芬好了,但是陆德那个傻逼!好吃懒做,还天天打老婆,老婆不跑才怪!但他凭什么说我杀人?我没杀人!这小子表面软柿子似的,专门干些背地里算计人的事,他开的农药铺里经常卖假药你们知道不知道?” “他没说你杀人。”言雳洞悉一切地盯着程国栋,“他只说了你和王华芬的事。” 程国栋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程国栋是个粗人,王华芬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随便吓一吓就什么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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