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雳已经忍无可忍,直接起身走到桌前,随手抓起一堆证物照扔了过去:“你来分析一下。” 手机的亮光熄灭,某人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老师抓包的惊慌。邢焇把目光移回桌面上,伸手扒拉了几下眼前的照片,又眯起眼看了一下幻灯片上的内容。 言雳感觉他像猫一样缩了缩瞳孔,等到适应了光线后,大眼睛眨了眨,低头吸了一口奶茶,几颗黑色的珍珠咕噜咕噜地跑进了他的嘴里。 叛逆少年含着珍珠,细嚼慢咽地娓娓道来:“证物检验报告显示,陆德案件中的蘑菇汤中不仅含有鬼伞素,还有裸头卓碱、裸盖菇素和脱磷酸裸盖菇素等迷幻物质。这些生物致幻成分都属于神经类毒素,属于包括裸盖菇在内的多种致幻蘑菇,另外还在汤里检测出属于高毒农药的化学成分,所以我怀疑这种墨汁鬼伞蘑菇,或者说,还有被死者已经吃掉的其他毒蘑菇,不是偶然得来的野生毒蘑菇,而很有可能是有人专门从事着跟各种违禁蘑菇有关的生意,甚至是一个致幻毒品的窝点生产的,所以这个案件……应该很严重。”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 邢焇看众人没反应,不禁抬头对上言雳疑惑的眼神:“你们是在说这个案子吧?” 言雳:“……” “这个……”分局的同志率先走出尴尬,王海龙从文件夹里摸出一个移动硬盘递给前排的郑柯,“我这里还有一份现场群众提供的录像,要不我们播来看一看。” 录像拍摄得很清晰,从陆德追砍王华芬到言雳出现制服陆德差不多一共5分多钟的时间。 “根据现场群众所提供的的线索,陆德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吃早饭的时候也会喝上几口,这对陆德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但是,”王海龙把照片翻了一翻,停留在那个红白酒瓶的特写上,“凭陆德一家的经济状况,喝茅台酒就有点不寻常。” “调查到那瓶茅台酒的来历了吗?”言雳问。 王海龙有些为难:“暂时没有。” 陆德的老婆王华芬因为受到了惊吓和一些擦伤,早晨直接被送去了医院,谁知道女警就去了个厕所,出来人就跑了。 和王华芬一起跑路的还有隔壁卖羊肉的程国栋,也就是热心群众张吉口中的奸夫。 所以警方想先从这两人下手,调查毒蘑菇和假茅台酒的来历,谁知道闹了这么一出。 这件事言雳早晨在分局被扣的那个小时里就已经知道了。现在王海龙那边已经排查出两人离开云中的高铁车次,这两人居然还是同乡,现下应该是一起回老家了。分局已经派人去抓,最迟也要等明早才能把人带回来,加上陆德的尸检报告也还没出来。 “知道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等尸检报告出来继续。”言雳合上手中的文件夹,转身把投影关了。 会议室里重新亮起了大灯,大家纷纷起座回自己的办公桌。 王海龙跟言雳攀谈了一阵,带着刘阜城也走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一个刑侦队长和一个还在埋头刷手机的。 言雳拎起手上喝了一半的珍珠奶茶,慢慢走到邢焇面前,把塑料杯往他面前一杵。 “啪~” 叛逆少年应声抬起头来。 言雳敏锐地朝他手机瞥了一眼,看见开着的是一个订机票的网页。 “局里这么多事,你还想着休假?” 邢焇伸手把面前的塑料杯从自己的本子上拿下来,吸管晃了一下,有两滴褐色的奶茶滴到了右手虎口上。 邢焇不以为意地从面前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慢悠悠地擦着,没有搭理言雳的话。 言雳见他起身就要走,抬手拦住他去向:“你到底什么情况?不想好好工作?” 怎么说也是新组建的队伍,言雳不想找任何人麻烦,但是前提也要大家配合,毕竟他才是队长。军队里待了七年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由散漫。 邢焇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把桌上郑鹏宇给他的小本本合上,随便往口袋里一揣,拎起自己那杯喝完了的奶茶,就准备绕过言雳出去。 言雳的手没放下来,邢焇也没躲,只是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手腕上,慢慢地往下拉。 “没有。我有点事,急着处理一下,不会影响工作的。” “头儿~晚上要加班吗?加班的话我……”玻璃门再一次被人推开,欧阳冰冰站在门口,显然是看他还没出去,只能进来问,一眼瞥见会议室里的剑拔弩张,舌头就打了结,“……就……订个晚饭?” 言雳默默把手收回来:“有事的加班,没事的回家。加班的告诉我,我请大家晚饭。” “哦好!”欧阳冰冰不敢多待,前脚接后脚地退了出去。 “手机收起来。”言雳面色沉下来,给了邢焇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抱起资料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另一边,阮贤瑜站在茶水间门口抖腿。郑鹏宇过来泡咖啡,看他端着个老干部保温杯,浑身一股子卖黄碟的气质,不禁也跟他一起靠在饮水机旁边,舔着嘴笑:“咸鱼老哥,看什么呢?” 阮贤瑜煞有介事:“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郑鹏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你说小邢同志吗?我看这小伙子挺好的啊,人长得不错,看起来也稳重。” 阮贤瑜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他:“你有病么?你是那什么?” 郑鹏宇立刻反应出来他说的是什么,脸一下子板起来,拿胳膊撞了一下对方胸口:“你才有病!想什么呢!我就看人小邢同志不错,虽然看起来有点叛逆,但人一看就年纪小,谁年纪小的时候还没点年少轻狂!拽点儿怎么了?你年轻时候没有么?” 阮贤瑜换了条腿接着抖:“我还真没有,我从小就是社会主义老油条,只知道照章办事,从不忤逆领导,除了扫黄那会儿自己私藏了点□□高清之外从来都是忠于革命忠于党。你看我们言队就好像不喜欢他吧,他那点破事儿谁还不知道似的,一个从国外回来不久的人把整个市刑侦支队都给端了,你说这心思是不是老鼻子了!” 郑鹏宇低头喝了一口黑咖,苦得眉头一皱:“这事儿谁也没说个准话,我还是相信上头的决定,既然能把他给咱们留下,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阮贤瑜懒得跟他辩,嘴里哼了一声:“你等着看呗,言队肯定收拾他。” 新到岗有很多遗留问题,言雳决定今晚留下来看看资料。刑侦口的常常有很多要跟要排查的东西,所以不少人都习惯了加班。言雳从对面酒店订了些自助餐送来,欧阳冰冰这个默认的行政助理给大家分的分拿的拿,一会儿就吃了大半。 新来的队长不仅有钱,还挺大方,办公室里其乐融融,加班加出了开PARTY的感觉。 自从从会议室里出来之后,邢焇就一直猫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用说言雳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言雳吃了一口香煎鸡胸肉,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发财树旁边的角落。 过了好一阵,那个低头族青年终于放下手机站了起来。他用手背揉了揉脑门,看上去费尽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排查了几个小时的监控。 言雳的脸冷了下来。 邢焇走到摆着自助餐的长桌前,低头开始选,视线刚刚落在一盘甜点上,甜点就被上方出现的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 言雳站在长桌对面,胸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此时插在西裤兜里,正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邢焇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领导发话。 ----
第5章 邢焇不置可否,垂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转身跟着言雳进了办公室。 “关门。”言雳也不看他,直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邢焇在他办公桌前笔笔直地站着,单薄却强韧的背脊撑起一副少年的身子骨,远远看去像是打架斗殴要接受批评又颇有点不服气的高中生。 门没关。 故意的么? 跟他玩花样?! 言雳睨他一眼,投去教导主任般严肃的目光。 “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没有。”少年没犹豫。 “你不看手机是不是会死?” “我有急事处理。” “有什么事情比人命关天的案子更重要的?”言雳拍了一下桌子,虽然有意控制了声音,还是引来办公室外好几束好奇的目光。 邢焇不回答,把手揣进口袋里抬眼直视着他。 自从下午第一次见面以来,邢焇还是第一次这样直视着自己。 那双眼睛怎么是褐色的? 言雳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个念头。 和他头发的颜色倒是挺配。 “咳~咳~”言雳清了清嗓子,尽量压住自己当初教育新兵的暴躁,“你要是对我不满意……” “我没有对你不满意。”褐色眼睛的主人似是有些无奈,嘴角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言雳却看出了那么一丝的不耐烦。 言雳眯了眯眼睛:“上头让我罩着你,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径直走到门口,在一众看上去随时准备冲进来拉架的视线中把门关了。 邢焇看样子不想再说什么,脸上波澜不惊的样子反而让言雳更加生气。 “我知道了。”邢焇语气淡淡,“我能走了吗?” 还准备再教育几句的言队长喉间一哽:“……可以!走了明天就不要来了。我们支队请不起你这尊大佛。” 邢焇转身走了。 玻璃门呼地一扇。 言雳心里蹭蹭地往上冒火。 什么东西! …… 邢焇背着双肩包,手上捏着一个打包盒,这是刚才临走时欧阳冰冰塞给他的一块蛋糕。 邢焇打开看了看,巧克力黑森林,漂亮的眼睫微微一弯,邢焇坐在警局门口的花坛边几口把它吃了。 他今天午饭也没吃,要不是欧阳冰冰下午给他的两块曲奇饼,他可能要饿到现在。 美国那边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动身。 天空又开始下雨,邢焇伸手接了两滴雨水,借着湿润把手掌搓了搓,然后跑过马路去搭公交车。菜场那边的房子很快就要退掉了,不知道局里给他分的新房子能不能稍微好点。 这套老旧的公寓,没有防盗门,没有物业,更别提什么监控系统,所以出入的人口很杂,邢焇进出都会多留点心。 天已经乌漆漆的黑了,除了偶尔叫得哀怨的几只发春的猫,小区里安静得只有他走路的声音。 邢焇踩着为数不多还异常昏暗的几盏路灯投下的昏黄,咯吱咯吱地踏着沥青路回家。光线越来越暗,两栋楼之间的巷道显得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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