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是肖诚心? 肖诚心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没有。 一定要说的话,他不过是个不那么积极的警察,在积案组混着日子,遇到难搞定的案子就退缩,畏首畏尾,和人们心中的刑警形象相差甚远。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秀的警察,甚至连是否合格都要打一个问号。 但他正在努力改变自己,明知经验不足,能力有限,仍想要从舒适圈里挣扎出来,成为重案组的一员。 可凡人使尽浑身解数的挣扎,最终只沦为一个令人唏嘘的悲剧。 如果肖诚心还是以前那个庸庸碌碌的积案组组长,就不会整日往重案组跑,自然也不会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盯上,而后被夺去心智,成为一枚被人随意操控,然后抛弃的“棋子”。 刑侦支队再忙碌,积案组也是一个避风港,谁也不会去找“档案管理员”的麻烦。 他本可以好好活着的。 庸碌,却安全地活着。 他为什么流泪,为什么逆向奔跑,是本能吗? 命运的凶残,有时甚至胜过一切狠毒的人心。 有人迈出一步,迎来万丈光芒。有人迈出一步,从此万劫不复。 命数,谁说得准? 花崇握紧双拳,强忍住愤怒与不甘,快步走向警车。 连烽在谷丰街。连烽就是那个隐藏在反恐支援队伍中的人。五年前的恩怨,队友们的血债,今天到了清算的时候。 警车从拥挤的小路驶出,后视镜倒映着贫民区的火光。 通讯仪里,昭凡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嘈杂声一并传来:“洲盛附近发现人体炸弹,正在紧急疏散,正在紧急疏散!”
第170章 毒心(40) 谷丰路更近,但显然,洲盛附近的情况更加紧迫。花崇没有多做犹豫,在十字路口调转方向,猛踩油门,往长陆区驶去。 队伍频段里,柳至秦语速急促,似乎在跑,“放心,这边交给我和沈队,乐然马上带人过来,我向你保证,一定将连烽活着带到你面前!” “活着”两个字,像滚烫的烙铁一般烫在发肤之上,花崇咬紧后槽牙,手死死握着方向盘。 多可笑又多无奈,连烽害死了那么多人,罪大恶极,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惜。在被他害死的人中,甚至有五年前牺牲在戈壁滩的安择。 安择是柳至秦的兄长,是自己最在乎的队友。而现在,柳至秦却不得不保证——我会把他活着带到你面前! 连烽必须活着,否则警方无法将“丘赛”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此时的洛城,安全警戒已经提升到最高等级,特警队伍尽出,军方的精锐亦赶到支援。连烽的藏身处已经暴露,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涉恐分子在被包围时会作何抉择,花崇再清楚不过——自杀对他们来说,与痛苦无关,与失败无关,反倒是无上的殊荣。 死亡,根本不是惩罚! 花崇胸口一阵闷痛,眼中的阴翳一层叠着一层。恨自己没能尽早发现连烽这颗毒瘤,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肖诚心。 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情绪渐渐有了失控的征兆。 忽然,一辆卡车从右侧驶来,高声鸣笛示警。 两车几乎相撞,车轮与柏油路面拉出一道尖锐的刺响。花崇被安全带狠狠拉回椅背,瞳孔骤缩,顿时清醒过来。 “操!”他右手成拳,用力拍在方向盘上。 卡车司机见是警车,不敢破口大骂,抱怨一句“警察上路也得长眼睛啊”,便转弯离去。 花崇用力吸气,指尖难以控制地颤抖——并非因为后怕与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克制不住的暴怒。 不断有特警和武警的车在路上驶过,武装直升机向谷丰路驶去。他尽力平静下来,再次踩下油门。 通讯仪里传来沈寻的声音,“昭凡刚才已经向我汇报过,被制作成人体炸弹的人全是被组织洗脑的杀人犯,情况与陈辰类似,现在共发现五人,均出现在洲盛购物中心周围的居民区,三人已经被制服。他们携带的弹药当量不大,和肖……肖队身上的不同。” 听到“肖队”,花崇顿感眼眶灼热。 “昭凡他们正在进行全面排爆搜索,疏散群众,需要大量人手。”沈寻又道:“昭凡擅长作战,但不擅长大场面的指挥。花队,现场得靠你。” “我明白。”花崇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已经非常沙哑。 沈寻叹了口气,“至秦正在追踪连烽的精准位置,顾不上洲盛那边,我让傅许欢搜索爆炸物的引爆信号。” “嗯。” 沈寻迟疑片刻,似是还有话要说。 花崇问:“沈队?” “至秦他……”沈寻顿了顿,“状态有些不对劲。” 花崇眉心一紧,心脏像被针刺了一般。 柳至秦的状态为什么会不对劲,他当然知道! 不久前连烽在电话里说,五年前在莎城,那支无人生还的小组中有“棋子”。 “棋子”是谁? 连烽根本没有心,所有被他控制操纵的人,下场都极其凄惨,比如陈辰,比如韩渠,比如……肖诚心。 安择会是“棋子”吗? 花崇猛一吸气,用力甩头,试图将这一想法甩出去。 可是一旦念起,便是周身发寒。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柳至秦。 “初步确定连烽躲藏在一个废弃不久的技校。”沈寻道:“武警已经前去包围。” “明白。”花崇挂断通讯,血液翻涌如怒潮。 “小柳哥。”他轻声自语,却似承诺,“等着我。” · 整个洛城四分之一的警力都集中到了洲盛购物中心所在侨西路。特警们荷枪实弹,身着防弹战术背心,手持盾牌与自动步枪,狙击手占据着各个制高点,排爆队员正拿着样式各异的装备,认真至极地搜寻。 被制作成人体炸弹的三名涉恐分子被集中安置在一辆警车内,他们身上的炸弹已经被拆除,个个目光呆滞,表情僵硬,肢体动作亦不协调,如同没有灵魂。 另外两人被驱逐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后由狙击手击毙,炸弹随即爆炸,并未造成无辜人员伤亡。 花崇站在警车外,看着三名木偶一般的涉恐分子,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周围全是警车的声响,居民们跟着警察有序地向别处疏散。一辆直升机悬停,气流带来巨大的旋风。花崇抬头,见一人从侧门边滑降而下,向自己跑来。 正是昭凡。 “这附近的排爆工作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昭凡摘下头盔,抬手擦汗,“被绑炸弹的涉恐分子现在找到五人,不排除还有人躲藏在其他地方。这片区域人口密度大,居民区相对集中,花队,咱们是不是先统一把他们安置在一个安全、容易管理的地方?” 花崇已经冷静下来,“侨西路有个地铁站,在确定站内外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带部分群众过去。” “但那里太小了。”昭凡皱眉,“安置不了多少人。不过安全倒是安全,现在地铁已经停运,武警驻扎在里面。” 花崇当然也想到了地铁站太小的问题,可这附近确实没有其他适合安置群众的地方。 “要不我带人去洲盛?”昭凡说:“洲盛中庭面积较大,周围的广场也……” “不行。”花崇当即打断,“不能去那里。” 昭凡不解,“为什么?洲盛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忘了吗,排爆专家早就将洲盛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而且中庭视野开阔,有利于狙击手布防。” 花崇还是摇头,“另外找地方安置,学校也好,公园也好,不能带人去洲盛。” 那里是连烽的老巢。即便已经经过安全检查,也绝对不能大意。 “可……”昭凡挠了挠头,眸光瞥向下方。 花崇立马察觉到问题,背脊阵阵发凉,“已经有群众过去了?” “嗯。我……” “马上撤回!”花崇声色俱厉,“谁在带队?” “操!”昭凡拿起通讯仪,“罗队……” 花崇顾不得其他,夺过通讯仪,喝道:“马上带群众返回!远离洲盛!远离洲盛!” 罗敏强是特警支队三中队的队长,刚将群众安排到洲盛的中庭,闻言一愣,“什么?” “立即返回!”花崇按捺着不安,“不要让群众留在洲盛!” “可是……” “没有可是!” 罗敏强有点懵,看看通讯仪,又看看集中在中庭、满脸焦虑的居民,骂了声“妈的”,不得不立即听令执行。 刚安定下来,突然又要转移,群众的不安与不满越来越强烈,很多人不愿意撤离,抱怨声不断,甚至有壮汉、中老年人仗着身体优势和年纪大,找女警们的麻烦。一些年轻人掏出手机,对着警察就是一通拍。镜头之下,若是警察的举动稍显粗暴,就会在网上引起口诛笔伐。 看着就地打坐的群众,罗敏强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已只好再次联系昭凡。 接听的却是花崇。 花崇的声音在通讯仪里显得比平时冷硬许多,“转移不了就直接驱散!” 罗敏强以为自己听错了,“驱散?” 花崇已经登上武警的直升机,从空中俯瞰着整个洲盛购物中心。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地方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前期排查已经证明,洲盛不存在安全隐患,如今武警进驻,中庭必然比附近的居民区安全,甚至可以看做一个临时避难点。 但连烽费那么大的力气修建它,真的会彻底放弃它? 是不是还有后手? 最关键的是,洛城如此之大,人体炸弹为什么集中在侨西路? 同是精神被操控,周身被设置炸弹,为什么肖诚心身上的弹药当量极大、难以拆除,而侨西路这五人身上的弹药当量较小,且容易拆除? 因为连烽将他们放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炸死炸伤多少人! 花崇背心已经全是冷汗,瞳中的洲盛中庭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连烽歹毒至极,这五人或许只是诱饵,引诱警方、军方将群众转移到“安全”的洲盛购物中心! 见罗敏强没辙,中庭群众的转移速度异常缓慢,花崇心跳沉闷作响,几个吐息后,将麦接通扩音器,喊话道:“中庭发现爆炸物,中庭发现爆炸物,请大家迅速有序撤离,请大家迅速有序撤离!” 一听说中庭有爆炸物,方才还恁是不走的居民顿时慌了,不待警察催促,个个争先恐后往外跑。 花崇紧握着直升机侧门的把手,目光如炬。 昭凡在频段里喊:“什么爆炸物?花队?花崇!” 花崇屏住呼吸,见特警们正在保护惊慌失措的群众撤退,直感脖颈就像被发烫的绳索勒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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