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没用的东西不需要占脑细胞”。跟罗家楠确定关系之前,闭上眼他都想不起人家长啥样。 “喜欢么?”等半天没见媳妇夸自己,罗家楠有点小失落。话说回来,他倒是不指望能从祈铭那听到诸如“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之类的话——这祖宗的智商就没给情商留余地。 果不其然,祈铭压根没往他的情感需求上考虑:“下曲子的人挺有品味。” “……” 行吧,罗家楠心说,自己娶的媳妇,要求不能太高。 — 第二天一早,罗家楠到局里叫上吕袁桥,奔看守所提审徐立宁。徐立宁被拘并非因涉嫌故意杀人,而是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可听检察院那边的意思,提起公诉的可能性不大,伤者那边似乎收了钱了,不愿意作证。其他证人的证词也有很多问题,有一些互相矛盾,类似的案子检察院那边一年得驳回上百起。 不过人在看守所里,随提随到,省了罗家楠的事了。把人提进讯问室,罗家楠开门见山地问:“你给没给过徐立行钱?” “啊?”徐立宁一愣,“没啊。” “那他有没有随身带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没吧……” “好好想想。” 罗家楠说着往出掏照片,徐立宁一看赶紧闭上眼。好家伙,上回那具突眼浮尸还没从大脑中抹去呢,不定又要给他看什么惊悚的图片。 “诶,诶!”罗家楠屈指敲敲桌子,等徐立宁不情不愿睁眼后举起照片,“我们发现了他的行李箱,有遭受外力破坏的情况,你好好想想,他到底带了什么回日本?” 没看见辣眼睛的东西,徐立宁松了口气,低头仔细琢磨了一会,抬脸道:“哦对,他说儿子要结婚了,想给儿媳带只好镯子回去,让我媳妇陪着去买的,我媳妇说花了十多万呢。” 镯子?罗家楠和吕袁桥对视一眼。黄智伟他们那边还没完全整理好箱子里发现的东西,但是百分之百肯定,没镯子。如此看来,谋财害命的可能性最大。 “他很有钱?”罗家楠又问。 “嗨,他去日本那么些年,一直在北海道的农场里干活,算不上有钱。”徐立宁摇摇头,“不过他倒是不争,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迁爹妈的坟,占地正好占到那片。” “开发商补钱了么?” “补了啊,二十万。”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那我就不清楚了,去拆迁办签字领钱那天,是我让公司的人开车送他去的。” “谁?” “反正不是小郑就是老高。” “郑允浩和高岳龙?” “嗯。” 差不多心里有谱了,罗家楠偏头看了一眼吕袁桥。吕袁桥心领神会,拿着证词记录走到徐立宁跟前,让他签字按手印。按完手印,徐立宁边往看守所发的马甲上蹭印泥边问:“你们怀疑是他们俩杀了我哥?” “不该问的别问。” 吕袁桥瞪了他一眼。 从看守所出来,罗家楠又奔拆迁办,给工作人员看徐立行、郑允浩和高岳龙的照片,看他们记不记得那天到底是陪徐立行来的。然而时隔半年,没一个人记得。不过他们都认得郑允浩和高岳龙,这俩老带人来签字。 从拆迁办公室里出来,罗家楠点了根烟,戳车门边抽。新车不舍得霍霍,跟车上不到困得眼皮打架,他轻易不抽烟。 吕袁桥问:“师哥,现在怎么弄?” 眯眼迎向日光,罗家楠轻飘飘的呼出口烟雾。 “调他俩的财务记录,看谁最近有大额的支出或者收入。” TBC
第二十四章 不查不知道,一查,基本能锁定嫌疑人了。郑允浩名下的六张信用卡全刷爆了,加起来欠了银行得有七八十万。花呗借呗也是负债累累,不知道别的平台还欠不欠,而他的月收入连最低还款也支撑不起。再看消费项目,高档娱乐场所、机票酒店、商场网上大额购物,等等等等。随后罗家楠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多家典当行,找到了郑允浩去当玉镯的监控录像。 有了像样的证据,抓人。 郑允浩坐进审讯室里后,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不说话,即便是罗家楠把一份份证据依次摆到他面前,嘴巴始终闭得像蚌壳一样紧。 “大学白上了吧?”罗家楠问他,“念了十六年书,楞没教会你怎么做人是不是?图财害命,你也真下的去手。” “……”郑允浩急促的呼吸着,身体微微发抖。 单向玻璃后面,祈铭坐在监控屏旁边,静静地看着画面里的一切。当罗家楠跟他说嫌犯是那个送烟的小伙子时,他确感惊讶。虽然记不住脸,但他记得当时并没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到一丝侵略性。然而回想那天的细节,面对罗家楠的时候,郑允浩的行为举止和言谈话语的确显得有些紧张。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祈铭拿出来一看,是高仁发来的消息。徐立行箱子里的物品,鉴定结果都出来了,那几瓶药的药瓶经由去污显色,确认了药品名称。盯着信息反复看了几遍,祈铭又抬起头,望向监视屏,脑子里迅速从头到尾过了尸检报告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 他转头和一起看审讯监控的陈飞耳语了几句。陈飞听完目露惊讶,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对着话筒说:“罗家楠,出来一下。” 罗家楠从审讯室里出来,敲门进监控室,问:“嘛呀?” 祈铭说:“高仁刚给我发了徐立行行李箱里的药物名称,分别是阿斯匹林、瑞舒伐他汀、倍它乐克和硝酸甘油。” “这都干嘛的?”罗家楠听的一头雾水。 “徐立行有冠心病,”祈铭做出诊断,“他当时一定是犯病了,结合尸体的骨损伤位置,我认为,郑允浩电击徐立行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救他,但是尸体高度腐化,我没办法判断他到底是死于急冠发作,还是死于电击。” “……” 罗家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导调查,就碰上这么复杂的情况。不过不管导致徐立行的直接死因为何,这案子都不能以故意杀人来定性了,至于到底该怎么定,那就得听郑允浩的供词了。 “行,我知道该怎么撬开他的嘴了。” 撂下话,罗家楠返回审讯室。先和做记录的吕袁桥耳语了几句,将祈铭的发现告知。吕袁桥听了,眉梢微挑,一脸的“真是活久见”。 “不好意思,刚话说的有点重。”罗家楠拍拍郑允浩的肩膀,在对方目露惊讶时呲出几颗白牙,“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到底杀没杀人’,对吧?” 郑允浩肩头一震,紧抿着的嘴唇微微开启,眼圈唰的就红了:“我不是……我不……我没想他死……真没……” 行,开口说话了。罗家楠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语重心长的引导对方:“慢慢说,把当时的情况都说清楚,你才二十三,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态度越好,越配合警方工作,所承担的后果就越轻,明白?” 将脸埋入手中,郑允浩“呜呜”的哭了起来。罗家楠并没催促他,而是向后退开,抱臂于胸靠到审讯桌边,静待对方情绪平复。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脸看向单向镜,冲镜子那面的人悄悄竖起窝在臂弯里的大拇指。 “祈老师,这肯定是夸你呢。”陈飞笑笑说。 祈铭面无波澜:“没什么好夸的,是个医生就能推测出来。” “……” 陈飞莫名有点同情罗家楠。上个月罗卫东约他喝酒的时候,提起祈铭,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说话有点噎人。跟他们老两口跟前还行,挺孝顺的,可到了罗家楠那,他老觉着自己儿子见天贴人家冷屁股。疼媳妇是他们老罗家的光荣传统,这没毛病,可疼半天人家不领情,他看着都替儿子着急。 回家之后陈飞给赵平生学,赵平生听了,表面上跟着应和,心里冷嗤——还有脸说人家,你不也是?我一张热脸贴了你十五年冷屁股,要不是后来替你挨了一枪,不得打一辈子光棍?还有,你瞧你,一提罗卫东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到我这就知道跟我嚷嚷,哼! — 哭了得有一顿中午饭的功夫,郑允浩才逐渐平静下来,向警方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郑允浩的家境非常普通,由于工作之后接触的都是富二代和拆二代,身处动辄一掷千金的环境里,心态逐渐失衡。为了能与社交圈里的朋友们“平起平坐”,不被人轻看,他的消费水平开始向那些人看齐。不断出入高消费场所,一有假期就到处旅游,去高级餐厅,只为拍照发朋友圈。在那个圈子里,他认识了一个家境优渥的女孩,一来二去谈起了朋友。为了维持自己“高富帅”的人设,他不断给女孩买名牌包和高级化妆品做礼物。可他根本就负担不起那么高的消费,只能以卡拆卡,甚至从网贷平台上借钱来维持。结果就是债越欠越多,雪球越滚越大。 那天徐立行去拆迁办签字领补偿款的时候,因为没有国内的银行卡,直接领的现金。二十捆百元大钞,粉扑扑的一堆,给陪着他一起去的郑允浩眼睛都看直了,从此就惦记上这笔钱了。他觉着徐立行不会在乎这二十万,毕竟在日本那么多年,应该赚了不少钱才对。听老板娘说,徐立行给未来儿媳买见面礼就花了十几万,还把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占迁房白白送给了堂兄弟们。于是在徐立行返回日本那天,他主动开车去送人家,编了套投资地产项目的谎话,希望能从徐立行那骗出钱来。 哪知徐立行压根不上套,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还奉劝他年轻人要脚踏实地的工作,别净做一夜暴富的美梦。他感到了羞辱,同时又因迫近的还款日而深感压力巨大,一时萌生了抢劫的念头。他借口说车得充电,从机场高速拐下辅路,将车开到个偏僻的地方,尔后拿出徐立宁放在车上防身用的刀,逼徐立行给自己钱。 可郑允浩万万没想到的是,刀刚亮出来,徐立行就捂着胸口歪在了座椅上。他一下就慌了,想叫救护车,又怕对方醒来后告发自己。而当他摸不到徐立行的呼吸和脉搏后,更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他想起电视里演的那些用电击抢救人的画面,就把徐立行从车里拖出来,翻出后备箱里的导线,用特斯拉发动机的电力电击对方的身体。 结果显而易见,一个没接受过任何专业医疗训练的人,根本不可能救得了急冠发作的病人。他后悔至极,却无力回天。后面发生的事,和警方的调查推断没有任何出入:郑允浩将尸体抛致废弃的安置房内,拿走了对方全部的证件,打破行李箱偷走一切值钱物品——其中包括三万元现金和那只镯子,随后将行李箱丢弃到距抛尸地大约两公里、堆放建筑垃圾的位置。 等该撂的都撂了,罗家楠拿起拍有“If you kill him,He will win”的地板照片,递到他眼前,问:“这行字,你喷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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