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涛明天就去菲律宾出差了,下次回来至少两个月后,潘少您得想想办法,让他今天晚上就把合同签了。” “办法我倒是有,只是有点冒险。万一泄露出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潘少,你知我知,廖云涛知,谁会泄露?” 潘少杰似乎在犹豫,那人又劝:“今天晚上没有人带手机进来,摄像头也全都关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周颂只听出了潘少杰的声音,另一个男人终压着嗓门说话,他又头晕目眩,分辨不出是谁。卫生间里似乎达成了共识,脚步声先后逼近门口。周颂闪入储物间,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悄然往外看,只看到两道人影迅速转过走廊,不见了。 他从储物间出来,走进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冷水刺激皮肤的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对话,看来潘少杰今夜有所行动,无非是些私相授受的勾当。这些勾当在暗处疯狂滋生,早已不新鲜。他没有兴趣打探究竟,和以往一样眼不见为净就好。 他洗了脸,抬起手腕看时间,看罢时间一抬头,却看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站在他身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周颂扯掉几张纸擦拭脸上的水珠,然后转过身倚着洗手台,问:“找我吗?” 男人掀掉鸭舌帽,露出一张瘦削清俊的脸,是他的老朋友,刘勤。刘勤道:“对。在这里聊吗?还是另找地方?” 周颂擦掉滚到下颚的水珠,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你开车了吗?” 刘勤:“开了。” 周颂:“送我回家吧,路上说。” 一辆喷着某驾校名字的桑塔纳开到路边,周颂从侧门出来,一路捡着有路灯的地方走,快步走到路边坐进车里。 刘勤驱车上路,问:“你还是怕黑?” 周颂:“老毛病,改不了。夜总会有人把守,你是怎么进去的?” 刘勤:“我进去的时候没有人守着。” 这辆车很旧,座椅又硬又不舒服,车里还有异味。周颂把车窗放下来,迎着晚风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找我什么事?” 刘勤:“你知道的。” 周颂撑着额头,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气:“刘勤,你缠了我这么多年,如果你认定是我做的,那就杀了我报仇。你这样一次次找我,一次次问我,是没有结果的。” 刘勤道:“你一定会偿命,但是不会死在我手上。让你去死是法律应该做的事,不是我。” 周颂苦笑:“你可以直说,你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刘勤打开车屉,拿出一只扁平的盒子,递给他,“打开看看。” 周颂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三只一模一样的钢笔,一盒共10只,此时缺了7只。看到这些钢笔,周颂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十年前,他从那女人手中接过这只钢笔的那一天。 刘勤道:“这是我妈当年买的钢笔,一共十只,她自己用了一只,发出去7支,但是现在还有3只。这3只里有一只的墨水管里有墨水渍,说明是用过的。也就是说,她当年发出钢笔后又收回来一只。” 周颂:“......从哪里找到的?” 刘勤:“上个星期,我收拾房子在我妈床底下发现的。”他看了周颂一眼,“既然你不承认是你做的,那你把你的那只钢笔拿出来。” 周颂把盒子放下,道:“丢了。” 刘勤冷笑:“当年你还拿得出,现在却拿不出来了。是担心我看出你的那只钢笔其实是我妈的吗?” 周颂:“当年你看不出,现在就能看得出?” 刘勤:“当年我太不冷静,忘记了我妈用的那只钢笔笔帽砸出了一个圆坑。如果你再拿出来,我一定能认得出。” 周颂扬起唇角,笑容漠然:“可惜你没有机会了。你无法用一只钢笔定我的罪。” 深夜,车流骤减,公路上空空荡荡,车厢里很安静。刘勤无声无息地往前开了一段路程,突然问:“你为什么怕黑?” 周颂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刘勤:“有句老生常谈的话,你一定知道。” 周颂:“什么话?” 刘勤转过头看他,装满仇恨的双眼分外|阴鸷:“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黑。” 周颂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被缀满路灯的公路。 刘勤又问:“你不承认你杀了我妈,那你敢说你从未杀过人吗?” 周颂不说话。 刘勤:“你爸是杀人犯,你身上流着杀人犯的血、携带杀人犯的基因。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周颂还是不说话,但是下颚绷得很紧。 刘勤:“我不相信杀人犯的后代会是好人,你就不是好人,否则你为什么怕黑?难道不是怕鬼?鬼都是人变的,你怕死人,对吗?” 周颂眼皮微霎,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渐促。 刘勤:“告诉我,周颂,你怕鬼吗?” 你怕鬼吗? 这四个字像是四把钢刀,一把把插进周颂的胸膛,在他的身体里搅动,把五脏六腑绞得烂碎。他呼吸困难,捂住胸口急喘几口气,抬起头时却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坐着一个浑身裹满火焰的孩子...... 周颂:“停车。” 刘勤不停,继续往前开。 周颂:“停车!” 车靠近路边,还未停稳,周颂推开车门跌了下来,狼狈地摔在路边。 刘勤坐在车里看着他,道:“去看看医生吧,你病得很重。” 桑塔纳加速开走了,整条街寂寂无声,只有周颂一个人。他爬起来,双脚像是上了一对千斤重的枷锁,他吃力地拖动枷锁一步步走到路灯下,筋疲力竭地背靠着路灯坐在地上。他拿出手机茫然地划动电话簿,想找一个人寻求帮助。划了好几页才翻到粱桭的号码,打出去,却没人接。他不敢往四周看,周围凡是路灯没有照亮的地方全都烧着熊熊烈火,而且那火焰正在逐步向他逼近,一点点将他包围...... 又拨出粱桭的号码,还是没人接,此时手机也快没电了,电量表里只剩一条细细的红线,似乎下一秒就关机了。几近绝望之中,周颂又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打通了,韩飞鹭道:“喂?” 周颂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心中涌现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第13章 阿桭 暴雨已经昼夜不停下了两天,路面被积水覆盖,行人和车辆的声音在磅礴的雨声中显得分外渺小无助。缀满阴云的天空不时闪过一道细痩的闪电,这场暴雨似乎有始无终,永远不会停下。 距离医院不远的一片露天停车场角落里蹲着一个八九岁男孩儿,他蜷缩在一片灌木丛旁,身上的灰色连帽衫已经被雨打得湿透。他冻得嘴唇发紫,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两只眼睛却犹如捕猎的幼兽般熠熠生光,他逐一看过停车场的每一辆车,像是在寻找自己的猎物。最终,他锁定一辆黑色凯雷德,他不知道这车叫什么名字,只认得车头上的车标,知道是辆很昂贵的车。 就是它了。他弯着腰抱着肚子,低着头快步穿过停车场,走到那辆凯雷德旁,从外套掏出一块大石头,警惕地张望四周,四周行人稀少,仅有那么几个也仓皇赶路,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双手举起石头,砸向车子后窗玻璃。 第一下没砸碎,又砸第二下,车窗哐啷一声被砸了个粉碎。他丢掉石头,踩住车轮胎熟练地从车窗钻进车里,从车座上拿起一只黑色手提包,又从车窗爬出来。得手后,他立刻就跑,但是选错了方向,闷头没跑几步,就和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迎头相撞,他撞在那男人身上,男人抓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包,将他狠摔在地。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往前看,面前站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刚才扇了他一巴掌的男人戴着耳机,身材壮硕,像是他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的保镖。被这几个男人围在中间的人非常年轻,还是少年模样。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风衣,风衣里露出医院病人才会穿的雪白的病服。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身边帮他撑伞,他站在伞下,形销骨立。 撑伞的中年男人道:“包里少了东西没有?” 保镖拉开皮包看了看,道:“没有。苍叔,怎么处理这孩子?” 被唤作苍叔的男人十分漠然地打量了那孩子两眼,道:“联系他父母。” 男孩摔到时磕破了手肘,他捂着胳膊坐在瓢泼大雨中,道:“你们找不到我爸妈,他们已经死了。” 站在伞下的少年很没有血色,脸像是白泥捏出来的一样苍白。他嘴唇微动,想说点什么,但是蓄了蓄气力才能出声:“你从哪儿来的?” 男孩儿抬头看他,觉得他很好看,但是又虚弱又苍白,像个病秧子,“蓝天福利院,我偷跑出来的。” 少年问他:“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道:“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轻笑一声,紧接着好一阵咳嗽,道:“我叫周灵均,你呢?” 男孩儿道:“我跟着院长姓梁,没名字。” 苍叔怕他着凉,催他快点回到车里。一行人从男孩儿身旁走过,很快又因周灵均的止步而停下了。周灵均回过头,看到那男孩儿还坐在雨中,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摔伤的胳膊。 “你淋湿了,跟我回家换身衣服吧。” 在粱桭的记忆里,周灵均把他捡回家只用了一句话,但是周灵均却说他十分倔强,不肯上车,他劝了许久,他才上车。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粱桭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愿意相信周灵均的话更准确,因为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必定还是会跟周灵均走的。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周灵均做完手术出院的日子。 据周灵均自己说,他刚从手术台上捡回一条命,着急积攒功德,否则也不会把个小流浪狗捡回家,至于此狗天资聪明,教什么都会,学什么都快,是意外之喜。周灵均很快决定把粱桭从福利院接出来,带在身边抚养,粱桭没有让他失望,同龄人还在备战高考,他就已经完成了大学的课程。毕业后回到万恒为周灵均工作,这一切都很是顺理成章。 早高峰道路拥堵,一辆黑色宾利夹在车流中走走停停,行进速度非常缓慢。粱桭有些不耐烦地观望周围的路况,左手食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他透过后视镜往后看,见周灵均坐在后座正翻一份文件,便道:“在车里就不要看了,一会儿你又头晕。” 周灵均十分纳谏,把文件搁下,摘掉眼镜往窗外看,发现还堵在这条路,“今天周几?” 粱桭:“周四,怎么了?” 周灵均静思片刻,道:“这周六把他叫回家里吃饭,你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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