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仇语气突然带了质问:“手链的位置和你现在的位置不符……” “我想你了。”他截断了姜仇的怒语。 从听到姜仇的声音起,他就想对他说这句话,很想,非常想,他从来没有这么渴切过。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算是情侣又不算,姜仇一有空就会询问他有没有时间,有时间就一起吃饭,再无其他。 那边安静,一秒,两秒……他们之间,从没说过这类的话。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纠扯不清,后来又理所当然地纠缠在了一起,连这类再平常不过的话语没脱口都毫无察觉。 没有回应,谌独慌乱补上一句:“以后我会说这句话。当我遭遇危险你不知道我的情况的时候。” 那边仍静默,一秒,两秒,然后传来宠溺般释然:“好,就这个。” 谌独松一口气,姜仇继续说:“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待在原地。” 谌独接上话:“我得回一趟公司,坦白。” 那边却笑:“小谌独不需要做什么,我都安排好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他是你的人?!”谌独知道自己又踩雷了。 冷音果然传来,不过走向不同:“只是雇佣的打工人。我的人只有谁你不是清楚的吗?” 明明在说撩人的话,却总是生气着说。谌独刷的脸红,又把头垂下了一点。 “其他见面再详说。”那边衣物甩开的声音,谌独知道他在换下工作服。 谌独嘴角带笑:“好。” 等待期间只能百无聊赖地靠树,夕阳停在树冠上摇头晃脑,不远处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背着手装老爷爷,也摇头晃脑地散着步。 谌独的视线随着小男孩走动,还为他打起了节奏。 “啊!”男孩双脚互绊摔了个狗啃式,哇哇哭了起来。 谌独跑过去蹲下问:“伤哪了?” 男孩哭唧唧指着膝盖,谌独一看,已经擦破了皮:“爸爸妈妈呢?” 稚嫩的脸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妈妈在江上医院上班,哥哥可以送我去那吗?” “好。”谌独抱起小孩,一辆出租车恰好出现。 出租车内,副驾驶座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颔首似睡着的男人,后座则坐着一个抱着公文包的上班族。 谌独觉得同路概率不大,四顾却没有别的车辆。这时司机慢慢减速探出头问:“您这是要去哪?” “江上医院。”谌独忙说。 “上来吧,和这两位客人同道。” 谌独坐定,坐在膝盖上的男孩率先急促地关上了门,力道之大让谌独有些惊讶。 男孩哼唧了声疼后搂着谌独的腰埋脸在他胸前,谌独揉了揉男孩的发说一会儿就到了。 然后拿出手机想通知一下姜仇,这时一旁的上班族幽幽来了一句:“您是谌独吧?您的热度很高。” 谌独只是朝男人礼貌点了一下头,重心放在快点知会姜仇,免得本就在医院的他和自己擦肩而过。 “哥哥……”胸前的小男孩稚声,谌独欲摁动拨号键的手停下,低头看向声源。 不属于小孩的狞笑就那么直白露骨地闯入他的眼,谌独心猛地一沉。 男孩迅速上爬搂住他的脖子,握紧手中的针管刺入谌独的颈侧。谌独欲推开男孩,却被一旁的上班族眼疾手快扔掉公文包摁压住了双手。 意识渐渐遗失,手机掉落,恍惚影像里,小男孩朝他啧了声:“现在的人可真有爱心。” 而后讨价般朝副驾驶座来了声:“事成。转账!” 那男人转了过来,谌独看到的却是晃动的面部,那人嗤声:“小小身体却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撑了。” “少说废话!” “也行。你就在这下车吧,以后还是别装了,都三十岁了,还不而立。” “男孩”嗤笑:“能赚钱不就行了!” 他并不是什么小孩,而是垂体激素紊乱症患者,因为环境等加成,成了隐形的罪犯,常年凭着孩童的身体招摇撞骗。 孤零零站在大道旁邪笑,膝盖破损的皮肉红得刺眼,在外人看来饶是可怜和孤苦伶仃。 果然,一辆价格不菲的车辆停了下来,走出一对没有子女的老夫妇,好心把他带走。 而他的下一步计划,满是幽暗。 姜仇刚来到停车场,监视谌独的人来电话:“谌独先生被李沿镐先生带走了。” 姜仇嘴角微微挑起:“先跟着。” 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电话那头又汇报:“林夕妍小姐已经拦截周里先生的爆料。” 姜仇嗯了声,启动车辆。 第二十八章 绑缚 “你醒了?”陌生又掺杂熟悉的音。 谌独缓缓睁开眼,被迫仰视的角度被繁茂的浓绿落了满眼。叶脉互相拍打的簌簌声和被捆绑的骨头挤压声相应,侧脸便看到坐在一旁的李沿镐。 谌独挣动无果:“你想干什么?” 李沿镐起身,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猛地把谌独拽起来推到树干上任其滑坐。 谌独看向他的身后,是山崖!没有什么遮挡的强烈光线刺得他眯了一下眼,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放大。 李沿镐察言冷笑:“很聪明嘛。我记得你对你的粉丝们说过,天使从高空坠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宁愿掉落也不张开翅膀。不管你在你那群小丫头片子面前是怎么立牌坊的,既然说了就自己证明一下真假吧。不过,明天的网络热词条会是另一番风味,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做,‘冰雕美人谌独’?” 谌独狠厉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他的身后是悬崖无疑,可其他暂时还是未知数。 李沿镐坏笑:“忘了告诉你,有钱人的钞能力就是——可以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不足以致命的悬崖下修建一个小水塘,而且水塘里的水能够自动感知侵入物并迅速降温,直到温度足以冰封一个人。我想让你,慢慢享受冰锥刺骨的滋味。” 三天前,他连夜吩咐的工程已如期竣工,专为谌独而建。 谌独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李沿镐掐住他的脖子,眼里因为愤怒而布上血丝:“为什么!杀人偿命谌独,你教唆那两个混蛋让邹窒殒命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也是,都是戏子,眼里看到的都是金钱和热度,哪会关心背后因他丧命的人。谌独,你看到邹窒的样子了吗?” 掐着脖子的手力道忽轻忽重,故意使猎物的呼吸错乱,让他更加痛苦。 谌独被绑缚于身后的手紧紧抓挠着书皮,指腹被划破,他能感知有汩汩鲜血渗了出来。 李沿镐见他脸色突然惨白,嘲讽道:“我都还没开始你就这么弱了?这也太不符合你说要保护丫头们的那股狠劲儿了吧!”说完松开手。 “咳咳咳……”谌独脖子现出一圈红色掐痕,狼狈地猛咳不止。 李沿镐居高临下,看到谌独的羸弱样越发来气,顺着蹲下掐他的下巴抬起:“就是因为你总是勾三搭四,你的粉丝才会成为你的赔罪品。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你心心念念的冷娴确实是我们想让她安静点。孙来福也确实是一条好狗,会对我们摇尾巴,我给他一根骨头,他就乖乖地断掉她的一根骨头。可能那时的我喝醉了给多了骨头,第二天他竟然送来了一具尸体哈哈哈……”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丑陋得让人作呕,以玩弄他人为乐,以摆脱限制为荣。 谌独怒红了眼,冷娴衣衫不整泡在水中的浮肿样再一次穿过他的脑海,眦目欲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嗯呃……” 李沿镐掐断了他的吼叫,不想再耗下去:“声音真是好听,不过也挺恶心。再跟你说个秘密,你的死将会被我的公司独家报道,以你的社会曝光度,不知道会给公司带来多少利润,我竟然有点期待了!” 谌独睁大了眼,眼里已经充血,连同那颗泪痣。 “李沿镐,放开他。”凛冽伴着清凉而来。 李沿镐脸阴沉下来,强光透过树影投出他面部阴翳,犹似被打扰睡眠的财狼,猛地把谌独推到身前,抓住他被绑缚的手臂,看向来人。 姜仇双手戴着黑手套,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沿镐,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不知道里面的正与邪各装了多少。 李沿镐却大笑起来,留有一手果然是明智之举,话到临头也不想再伪装:“怎么?你单枪匹马来是想杀我,还是谌独?” 姜仇反问:“杀人?” 李沿镐收了笑,变得警惕:“难道不是吗?别跟我说什么你就是来看我怎么杀他的,你完全可以不用掺和进来,坐在幕后欣赏谌独垂死挣扎就够了。但是,你居然如我所料地来了。也别假惺惺地以来要回你的情人为由,现在这种绝佳的环境,你真的愿意放过?我看过你被嗜杀欲支配的样子,姜仇,那天你看向谌独的时候是那么渴望。怪物就是怪物,藏好了也改变不了本质。” 谌独看向姜仇,不过他在意的是后面“怪物”那句话,什么怪物? 对于李沿镐的挑衅,姜仇不为所动,只是嘴角勾起,话里释放出的都是寒气:“那我就不能辜负你的期待了。” 李沿镐身子一抖,朝四周吼一声:“开枪!” 只有风,卷起热气溜了一圈树林。 “什么?!”李沿镐头皮炸裂,被摆了一道,额上开始冒冷汗。 姜仇嗤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雇了一群见钱眼开的家伙。那么现在,轮到你了!” 话音刚落,李沿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强风拍打,紧接着是姜仇不断凑近的身体。 嘭!李沿镐急促且短暂地后倒,姜仇压制住他后掀起他的衣摆往上,瞬间笼住他整个脑袋,而后一捏一拉形成一个套头袋子,阻隔李沿镐的呼吸。 谌独则被松手的李沿镐砸到树上倒在一侧,侧躺着的身体再无力动弹,额上的鲜血渗出,沿着脸部缓缓流淌,滑过那颗泪痣。 “还好,是自己的血。看不见,所以别晕。”谌独心里苦笑着,然后将涣散的视线投向前方不远处。 本该模糊却破出清明:李沿镐双手隔着布料掐着姜仇的手臂挣动,套头的布料在他拼命挣扎张大嘴巴这一动作下起伏。而捏握者姜仇,不断收紧套头,极其认真地掌握李沿镐死窒息的进度。 哪怕意识混沌,但过往种种,让谌独不得不相信,此刻姜仇的表情是满足,他在享受死亡,他在杀李沿镐! “不可以……杀人……”是自己的音量太小了吗,那边的身影没有动静,谌独提醒自己,不可以昏过去,用尽全力出声:“姜仇……不……不可以杀人……” 视线模糊,喉咙早已被李沿镐掐得辣疼,这一叫之后再也无能为力,最后昏昏沉沉嘴角嗫嚅着:“我想你了……我……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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