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没入嘴角,腥咸苦涩缓缓蔓延,指甲挖进掌心,滴滴猩红悬空坠下。 ——所有人,都恨我。 他绝望地闭上眼,任凭灵魂被声浪推入深渊。 ————— “别过来!” 唐喆学气势狠戾地暴吼一声,将记者们堪堪喝定在一臂之遥的地方——“这是公安局招待所大院!你们都想被拘是不是!退出去!全给我退出去!” 怒吼声令林冬自无望的记忆深渊中骤然回神,却见唐喆学挡在身前,将他与摄像机镜头完全阻隔。晨间的日光从宽阔的肩膀两侧透过,在他身上投下保护罩般的影子。 紧跟着赵平生龚勇他们都冲了过来,连推带搡给这帮抢头条的家伙轰出院子,根本顾不上记者们会怎么糟践警方的形象了。有时候比起犯罪嫌疑人,他们更腻味无孔不入的记者。正所谓人言可畏,尤其是现在这种流量为王的网络时代,不说颠倒黑白吧,反正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新鲜。 那种报道看着是真憋屈。市局担任公共发言人的盛桂兰盛副局,一位干了三十年警察的女同志,曾在看到某篇曲解警方行为的报道后,抄起局长桌上的烟灰缸就给窗玻璃砸了,骂的整栋市局办公楼都能听见。 记者有人挡了,唐喆学回身拽着林冬往大厅去。前门是肯定不能走了,要是没后门只能翻墙出去。别的不说,就说林冬出现在碎尸案现场,保不齐得让记者们瞎联想成什么样,别回头把好不容易快被大家遗忘的伤心事又提起来。 感觉自己攥着的手冰冰凉还微微打着颤,唐喆学暗暗加重点力道,将自己的体温分与对方。 TBC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啥,先撒糖再捅刀再撒糖? 唔……心满意足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不过我看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我哈哈哈 这几天都是零点发文,周日上夹子是晚上11点发文,下周回复早8点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至清则无鱼、道尔家的猫、长夜未央、22555862、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猜弦、道尔家的猫、长夜未央 10瓶;小紫依 8瓶;曲曲 5瓶;Tina chang (CTBC) 4瓶;米兰米兰 3瓶;唯诺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从后院墙翻出招待所, 唐喆学估摸着暂时不能回前院取车了, 伸手在路边随便拦了辆车, 跟司机谈好五十块钱, 送他们去管辖案发地区域的派出所在的那条街。询问村民有熟悉当地的警务人员带着方便,尤其是像这种村里几乎就一个姓,全有血缘关系的地方。村民们抱团, 对外来的警察有戒备心,直截了当地去问, 未必肯和他们说实话。 上了车,唐喆学从后视镜看到林冬坐在后座上, 抱着胳膊一直看窗外一句话不说, 心里满不是滋味。迟疑片刻,他转过身问:“你没事吧?” 刚林冬看到记者们朝自己冲过来时的表情, 他真觉得可以用恐惧来形容。不知道对方都经历过些什么,但对比赵平生和龚勇他们被记者围堵的场面,不难想象。 “没事。”林冬促生应他, 随即正过脸, 用眼神示意他别在陌生人的车上谈论刚才的事情。 唐喆学会意,转身开始跟司机扯闲篇,顺带打听他们要去的那个村子的情况。这种肯在路边拉活儿的司机大多对周边村镇较为熟悉,人情风貌也略知一二。 “吴家坎啊?那村子可有钱。”司机的语气不无嫉妒,“要么说这风水轮流转呢,他们那没挖出温泉之前,穷的恨不得全村人穿一条裤子……你再看看现在, 家家户户小洋楼,七八十万的车满村跑。” 唐喆学顺着往下问:“现在村子里剩的人还多么?” 司机嗤声道:“多,说是明年二次占迁,都卯着劲儿的跟宅基地上盖房子,在城里买房住的也都回来了,请风水先生和设计师的多了去了,我这一天拉七八趟,全是往吴家坎跑的。” “哦,”唐喆学点点头,“行,您待会到地方把我们放派出所门口就行。” 司机肩膀一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问:“您去派出所干嘛?” “串亲戚。” 唐喆学嘿嘿一乐。要是跟黑车司机说他们俩是警察,估摸着得给扔半道上。 ————— 派出所吴所长一听他们是来翻旧案的,脸上那表情不比龚勇当时好看到哪去。好在他们当时没参与抓捕和预审,真出了差错,根本轮不着他们这个小派出所来顶雷。 林冬将存疑的证人列表交给他,要求按照这上面的名字,挨家走访。吴所长本就是吴家坎村人,这列表里的人大多是他亲戚,按规定需要回避。但小地方人情大过规矩,再说有他带着,就是村主任也得给足了面子。 搭派出所的车到村里,唐喆学下车站在村口回望案发现场,估算了一下从村子里跑去跑回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二十分钟顶天了,除非是腿脚不灵便的老人,可要是腿脚不灵便杀人也困难,暂不考虑。 连着问了五家,都说记不清了。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想起那天晚上跟家里看电视扯闲篇的时候,到底是磕瓜子还是吃花生?但起码有一点,那就是他们都咬死了当天晚上家里没人离开院子。 问话时林冬一直在观察证人的神态,全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回答警察的问题多耽误他们挣钱似的。然而据吴所长介绍,这些村民除了占迁补偿之外,并没有其他大额收入。来的路上他们看到好多果园都荒废了,杂草丛生,树枝上零散地挂着干瘪的桂圆。还被侍候着的田地也大多贱价租给外地人种,村民们闲着没事就凑一起耍牌喝茶吹牛逼。 不过司机刚才说的,没挖出温泉之前全村穷得穿一条裤子显然是夸张了。果树是经济作物,有果园的村子不会太穷,家庭年均收入七八万肯定是有的,不然哪来的闲钱从镇上叫小姐过来? 由于从发现尸体到将嫌疑人抓获只花了三十二个小时,又是板上钉钉的案子,所以死者来此的目的就被忽略不计了,当时也没往下追到底是谁叫她来的。而现在,站在第六户证词存疑的证人家门口,林冬忽然想起这件事。 这家,正是唐喆学昨晚特意提出跟他讨论的那两兄弟、吴宏生和吴宏英家的老宅。现在是哥哥吴宏生一家子住在这,弟弟住在城里买的房子里。 吴所长上前敲门,不多时,一位年约四十过半的女人将门打开,稍显惊讶地问:“呦,他三叔,你咋来了?” 吴所长挺直腰板打起官腔:“你男人在家么?这有两位从市局来的同志,想问他点事儿。” 女人嫌弃一哂,扭身拽开院门说:“昨儿晚上就去五子家打牌了,一宿没回来,你们进来等会,我给你们叫他去。” “不用叫,我们自己去找他。”林冬伸手一拦,“五子家在哪?” 他琢磨着,有些话,那位吴宏生先生怕是不好意思当着老婆的面承认。 ————— 到了五子家,敲开门进院,吴所长直接上楼把人拎下来,一边走一边数落:“耍钱!一天到晚就知道耍钱!就你们玩那码,我能按聚赌抓你们知不知道?” “三哥三哥,您别生气,我们这不就闲的乐呵乐呵么,自己人,输赢有数,有数。” 吴宏生顶多一米六五的个头,又瘦,被吴所长揪着后脖颈子拎下楼梯跟拎个小鸡仔似的。把人往唐喆学和林冬跟前一推,吴所长让他看过他们的工作证后说:“这是市局来的领导,问你什么照实说,不许编瞎话,知道不?” “啊?市……市局?”吴宏生干咽了口唾沫,仰脸看看把阳光都挡上的唐喆学,又看看一脸阴晴莫辨的林冬,磕磕巴巴地问:“找……找我啥事?” 林冬开门见山地问:“七年前那起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连凤玲,是不是你和你弟从镇上叫来的?” 这下别说吴宏生了,连唐喆学和吴所长都是一愣。不是对口供么,怎么拐到叫小姐上去了?不过看吴宏生那打翻了酱油瓶的脸色,唐喆学确认林冬没问错人。 但是哥俩就叫一个小姐,这也不够分的吧? “我……我……不是我……我没……”吴宏生还想狡辩,奈何他真不是个撒谎的料。院子里小冷风嗖嗖地刮着,他这额头竟然还往出冒汗。也就是当时录口供的警察没往这方面问,要不早露馅了。 “你老婆和弟媳都不在家,你们兄弟俩就动了歪念头。”林冬把他当时的口供从卷宗里拆出来,递到他眼前,“你跟录口供的警官说,你和你弟都在镇上的餐馆打工,我查过扫黄记录,当年你们打工的地方,旁边就是远近闻名的洗头房一条街。” 这下唐喆学反应过味来了,刚林冬从吴宏生家过来的路上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原来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也难怪他组长不在人家家里问,这种事当着老婆承认?呵,保不齐明天又得出起凶案。 吴宏生被吴所长瞪得都快跪下了,汗是哗哗往下滚:“我……我跟她……不……不熟……我就知道……她……她叫小凤……那天晚上是我弟……我弟非要叫她来的……她她她……她被车撞死不赖……不赖我!” 林冬抬起手,示意他不用慌张:“没说赖你,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和她联系的。” “打……打她手机啊……” 听到这,没等林冬说话,唐喆学立刻拿出手机点开物证记录,迅速扫了一遍之后说:“组长,死者身边当时没有发现手机,嫌犯的车上也没有。” 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林冬随意地点了下头。 “可能是有人见财起意,结果被从昏迷中醒来的连凤玲发现,害怕惹祸上身,干脆杀人灭口。” ————— “如果是颞部遭受撞击且出血量不大的话,确实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醒来。” 手机放在桌上,祈铭的声音从免提中传出,“但是伤到那种程度,胫骨、桡骨开放性骨折外加颅脑损伤,她不可能有力气反抗凶手,所以没有明显的防御伤留下。” “谢了,祈老师。” 挂断电话,林冬抬指轻叩桌面,随后将目光投向一脸焦虑的吴所长:“吴所长,我需要全村在案发时年龄十六到三十岁之间的男性资料。” “啊?哦,”吴所长转头吩咐手下,“那个,小贺,给林队把资料都调出来。” 唐喆学在旁边问:“组长,为什么是十六到三十?” “连凤玲的戒指、项链、耳钉还有现金都在,就丢了部手机,而且按吴宏生的说法,连凤玲用的是当时最新款的iPhone ,所以我判断,那个见财起意的凶手,该是年轻人。”林冬稍稍偏过头,为免打扰到吴所长他们的工作,贴着唐喆学的耳朵小声说:“别忘了,iPhone 当年可是有名的肾机,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装逼神器……那会村子里还没占地拆迁,不大可能有人舍得花五六千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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