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拿自家老爹打开话匣子,赵平生点头应下。人家没往陈飞身上扯,他不可能自投罗网,有些事要是让罗卫东知道了,那就跟亲口告诉陈飞一个样。他估计像罗卫东这样的男人不大可能能理解这类感情,笔直笔直的,疼媳妇疼的系统内人尽皆知。以前听陈飞念叨过,说罗卫东出来喝酒撸串喝的一个头俩大,还不忘给媳妇打包最爱吃的烤牛板筋回去,而且必须三番五次的强调——少盐,微辣。 而在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酒桌会面上,赵平生也亲眼见识过罗卫东的铁汉柔情。聊起媳妇生孩子,赶上罗家楠个儿大难生,生拿产钳夹出来的,结果生完刘敏娇大出血,全身的血换了两遍,醒了愣是没让家里人给他打一个电话,他当时远在数千公里外的新疆建设铁路,回到家孩子都出满月了。那天就着酒劲儿,罗卫东捂着眼当着一桌子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的,劝都劝不住。 见赵平生还是不接自己的话茬,罗卫东的表情不由有些尴尬。就他所知,重案大队这群人里最会和别人处关系的,赵平生绝能排第一,而对自己如此明显的排斥,显然不是此人为人处世的风格。 ——我特么到底哪惹着他了?叫陈飞一起喝酒没叫他?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平生,”再开口,罗卫东的语气多了点兄弟间的亲热,“等案子结了,叫上陈飞曹翰群付立新他们,咱哥几个好好喝一顿,好久没跟你喝过酒了。” “我没酒量,也不爱喝酒,再说你们一喝就往大了喝,我这一杯倒的多扫兴啊。”赵平生睁眼说瞎话,表情甚是无辜,“其实陈飞也没多大酒量,他就是有酒胆儿而已,上次跟你们喝完喊我去接他,你都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劲才给他从后座上拖下来,跟进猴山抓猴子一样。” “……” 罗卫东心说行啊赵平生,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哦,陈飞喝成猴子,那我们呢?喝成猩猩啊? 然后这一口气还没顺下去,又听赵平生说:“师兄你放心,师父那有我和陈飞照应着,肯定不能让他再累进医院去,至于喝酒的事儿……要不这样,等忙过这阵的,我买菜,去家里辛苦嫂子给做顿好的,咱跟家喝。” 说完他就把还剩一半的烟碾灭在垃圾桶上,转头推门出了安全通道,给罗卫东一个人干晾在那。罗卫东愣了几秒,反应过味来,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 ——艹,热脸贴特么人一冷屁股。 然而远在货轮上的陈飞并不知道老赵同志为了自己有多心塞,知道也顾不上,找到案发现场的兴奋劲儿足以让他将所有事抛诸脑后。卢念玖带人进轮机室,发光氨一喷,紫外灯一照,一条起点位于燃气涡轮发动机下的拖行血迹便呈现在了眼前。 虽然没有法医同行,但卢念玖好歹是老刑技,对案发现场常见的痕迹有着准确的判断:“照这个出血量,受害者大概率是死于失血性休克。” 他又让刑技往旁边的发动机上喷了圈发光氨,一照,有喷溅型血迹。陈飞看看地上的血迹再看看发动机上的,又琢磨了一下赵平生从法医那带回来的线索,综合汇整得出结论:“死者被击打头部后倒地,又被地板上的金属边角料刺穿颈动脉,大量失血而亡,随后凶手抛尸集装箱,伪装意外死亡的假象。” 卢念玖听了点点头,将视线投向一旁捻着下巴胡茬的曹翰群:“你觉着呢?” “我觉着陈飞考虑的方向没问题。”曹翰群摸出手机,和陈飞沟通:“我跟罗队汇报一下情况,看需不需要发通缉令。” 陈飞抬手示意他别着急:“通缉令先等等,现在还不能确定杀了张斗金的就是周礼杰,对了,死者前妻联系上没?” “没呢,当地派出所也不知道她去哪了,说找亲戚问,尽快给消息。”曹翰群无奈耸肩。 陈飞偏头“艹”了一声,脸上挂起丝不耐。有的时候这类跨区域调查的案子,进度经常会卡在寻找知情者下落的环节上,毕竟不管在哪个行当都有混饭吃的主。他们急得火上房,人家那边却是按部就班,催又催不动,横竖不用看他们脸色办事。 曹翰群给罗明哲打电话汇报的当口,陈飞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韩定江打来的,说DNA检测结果已经传真到了法医办公室,情况令人有些意外——死者的DNA和张富根的对不上,和张佩确实是父子。 啥情况?陈飞一听就愣了。张斗金和张富根不是兄弟,那么就是说,他们查个案子还给人张家老太太的隐私扯出来了。 挂上电话,他把消息转述给卢念玖和曹翰群,就看这俩人同时露出“我艹这什么鬼?”的表情。检测结果必须如实告知家属,陈飞一琢磨,把曹翰群留在船上跟着刑技继续勘验案发现场,自己开车回市局招待所去见张富根和张佩。 听说自己和张斗金不是亲生兄弟,张富根的脸都绿了,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错了错了,你们一定是验错了”。然而实验室做了两次测试,结果都一样,基本不存在错验的情况。尽管如此陈飞还是给韩定江打了个电话,转述了家属的诉求,让他和实验室那边沟通,不行再给验一次。 “警察同志,您看看,我们哥俩长得多像啊,怎么可能不是兄弟呐?”张富根把带来的照片拿给陈飞看,急得满脸通红——可不是得急么,事关老娘的名节,必须得弄清楚了。 陈飞见过张斗金的证件照,说实话,确实和张富根长得挺像。不熟悉的人看他们站一起,也能猜出是兄弟。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的兄弟姐妹就长得完全不像,可像赵平生和弟弟赵平辉那哥俩,跟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似的,要不是年龄差摆在那,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 面对急得快哭出来的张富根,他只能稍事安慰:“我通知实验室了,加急再验一次,快,有俩仨小时就能出结果。” 结果后面的仨小时里张富根坐立不安的,一会一问出没出结果。耗到晚上十一点,韩定江打来电话,说没错。并且线粒体DNA的结果也出来了,证实死者和张富根毫无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妈都不是同一个人。 “我是亲眼看着他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啊!”张富根听到最终结果差点没“嘎”一下抽过去,根深蒂固的血缘观念让他极为难以接受事实,缓过劲来边哭边拍大腿,“谁把我弟弟换走了?!我亲弟弟去哪了?!” 这些话让一旁劝慰的陈飞陷入沉思,脑子里唰唰的过着每一条线索——张斗金那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舱室,皮夹中被毁的照片,与周礼杰争执过后的隐忍,在笔记本上写过的那些地名和数字,案发现场有条不紊的清理,被压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艹!陈飞“啪”的一巴掌拍上桌子,给旁边的哭号声瞬间震住—— 难道说,死的是周礼杰?! 作者有话要说:老赵同志的醋瓶子一天翻八回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1-04-04 02:10:51~2021-04-05 02:0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看云起时、起名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儿 68瓶;看客20年 10瓶;你从天而降的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咚咚咚。 三声门响给刚躺下去的赵平生从床上敲了起来。根本不用问外头来者何人,这个时间点除了陈飞,来敲他家门的就只有鬼了。 开门给陈飞让进屋内,赵平生很自觉的先去卧室里添了床被褥。十二点零五,聊完肯定就跟他这儿睡了。铺完床去厨房煮方便面,赵平生打了俩荷包蛋进去,又切了根黄瓜——陈飞不爱吃熟黄瓜,生黄瓜片下锅三十秒就得关火,用余热让瓜片里浸入汤料的味道。 满满一大碗,连汤带面下肚,陈飞抹了抹嘴敲出烟扔给赵平生一支,从茶几上抄起人家当摆设用的金属炮台造型打火机点燃。比起他自己那一个月回不了三次的房子,赵平生这儿反而更让他有家的自在感,洗漱用具换洗衣服一应俱全,洗完澡嚯嚯完浴室还不用自己收拾。人老赵同志还特意给他买了两套睡衣,薄厚皆具,冬暖夏凉。 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陈飞吃得满头大汗,却是全身的舒爽,摊开手脚往沙发上一靠,冲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的赵平生挑起眉梢:“每次来你这儿吃不放调味包的方便面,我特么都恨自己不是个女的,不然嫁给你就能天天吃了。” “要不你搬我这住来,交房租和伙食费,方便面管够。”赵平生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不咸不淡的逗着贫,然而真正想说的是——“你爱吃,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 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陈飞摆摆执烟的手:“说正事,死者的DNA检验结果出来了,和张富根的对不上,爹妈都不是一个人,但张富根咬死了自己和张斗金就是亲生兄弟,所以我怀疑……那具跟搅拌机里打过一样的尸体,不是张斗金。” 赵平生闻言视线一沉,脑子里迅速过了遍案件线索,不多时,得出和陈飞相同的猜测:“你认为,死的是周礼杰。” 点了下头,陈飞叼着烟斜过身子从裤兜里摸出那张李碧珠脸被扣下去的全家福,平置于茶几上:“张佩和死者的DNA检测结果证实,他们是父子。” “……”赵平生眼中划过一抹同情,但很快便被分析案情的缜密所替代,“张斗金知道了,知道张佩不是自己的儿子,难怪他会弄坏照片上李碧珠的脸,他恨死这女人了。” “可是即便离了婚,他也没让李碧珠带走张佩,说明张佩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那肯定,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孩子,跟亲生的没两样了,诶对了,通知周礼杰的家属来检验DNA了么?” “刚过来的时候打电话给付立新去办了,他今儿值班,也让曹翰群催李碧珠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抓紧追她的下落了,明儿早晨银行开门,你去查一下张斗金的存款余额,他应该已经把钱全取出来了。”说着陈飞仰头朝天花呼出口烟雾,漫起血丝的虎目于缭绕的烟雾中眯起,“我觉着,不行咱俩跑一趟河北吧,找李碧珠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儿。” “你定,反正我拎包就走。”异地查案对于他们来说实乃常态,赵平生出差用的东西就塞在更衣柜里。 还有陈飞的那套,也在他包里。 “行,明儿跟师父打个招呼订火车票,走,睡觉!” 摁灭烟头,陈飞起身时注意到自己吃面的空碗还摆在茶几上,难得勤快了一回,主动端起来去厨房刷碗。赵平生叼着烟站在客厅,望着厨房里水池边那劲瘦结实的背影,想到一会俩人还得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经意间喉结一滚。渴望触碰,渴望有更亲密的关系,然而生理上的渴望可以靠意志力来压制,但心理上的渴望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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