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头靠在车玻璃上,看向车外在打电话的向航,总觉得这人也有些不太对劲,越发觉得不安。 当一个人只是自己觉得不安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自我安慰是多心了,但当有另一个人跟自己一样,表现出了这种情绪时,便会让这不安成倍加重。 向航就站在车子附近打电话,可关着车门孟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能大概听出他是在跟警队的人通话。 孟江总觉得自己今天对于案件的接触过于深入了,隐隐生出的这种不安,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第六感”,又或者是一直以来的“如履薄冰”,让他如惊弓之鸟,一点异常便让他担心之前费力维持的平衡和安定将会倾覆,随之而来的便会是狂风骤雨…… 向航副队长身份可以让他“肆无忌惮”,但是他不同。 他一直都知道,孟家的背后牵扯着一些隐匿在多彩城市下的黑暗,那股力量太过强大,既然是“被赶出家门的私生子”,他并不想惹火上身。 “嘶……。”这一紧张,胃就不安生。 胃里一阵抽痛打断了孟江的思绪,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抻得直接弯下了腰。 在小南的盛情下,他空腹吃了半个冰凉的橘子,虽然进屋后想到要补救一下,便灌了几口热水,但看起来还是没能拯救他已经被饿伤了的胃。 这次痛感明显比来时路上要强得多,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撕扯着这个脆弱的器官,冰凉的橘汁还在其中上演“大闹天宫”,让他好生无力。 那几口热水就像是几个不自量力重进敌营的小兵,直接被缴了械,不过孟江本来也不指望几口热水能有什么效果。 向航还没进车里,孟江便没有心力再去顾及什么了,弯下腰借力狠狠地顶着胃部,整个人就这样僵着不敢有太大动作,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佛稍微粗重些便会牵扯到翻绞的胃。 向航就是在这时打开了车门。 孟江耳边一直隐隐约约能听到向航的声音,所以很放心地认为他这通电话仍在持续,哪想得到他回来地这么快,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恢复坐直的样子就被向航碰了个正着。 向航也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他本来一打开车门就看着人惊慌地坐起身,车内自带的微弱灯光下,那张白的不像话的脸简直就是鬼片标配。 “你怎么了?”就一个电话的工夫,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咳……没事,有点……胃疼……”孟江有些局促,按着胃部的手也没敢再使劲,假装随意地搭在腹部,侧头靠在座椅上强装镇定,却不想失去压力的胃突然造反,疼得他最后两个字说出来时都发着颤。 警队里老胃病不少,向航对这场景很熟悉。 虽然他自己仗着年轻身体好,这么多年作下来胃还算是**,没出过什么大毛病,但警队里从上到下、从老到幼,各层级的中都有当众犯过几次胃病的,他也有幸跟着见过不少次“大场面”。 毕竟“老鼠”可不管你是不是到饭点该休息了,所以他们这些“猫”也难有个规律的作息。 “猪肉”吃过,“猪跑”也见过,一看孟江这样子,向航便也就知道个大概了,这下子当真愧疚。面前这个疼得脸色苍白的“热心市民”,是自己一大早从家来出来的,中午都没顾上吃饭,还被他带到“荒山野岭”来溜了一趟。 夜幕降临,山风呼啸,随着大开的车门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往车里钻。 队里老胃病不少,他算是“铁胃队”的成员了,也难免因为饭点不规律而犯过几次胃病,所以胃疼时如果受凉更加不好受这点他还是知道的,见状迅速脱下外套一卷,便坐进了车里关严了车门,就着外套内侧残存的体温往孟江肚子上一搭,关切道:“你这是饿的吧?要不带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向航是真的不饿,错过午饭什么的早他就习以为常了,所以之前也真没想到这点。中午在市局时他还捞走了小唐的一个包子,三两口解决了,少是少,好歹算是吃过了。当时以为马上就能送孟江回去,就没想那么多,早知道应该给他也顺一个的。 他上车后,孟江便没表现得有多疼,安静地闭着眼,看上去跟来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那不对劲的脸色和脑门上反着光细汗,倒像是在打盹儿。 看向那缝中透着光亮的大铁门,向航硬着头皮建议道: “要不,我们在李老伯家吃个饭再回去?” 谁料这位强装着“岁月静好”的哥们儿,在听到他这提议后断然拒绝,非说自己没事,要回家再吃,还让他赶紧往回开不用管他。 结合那微微控制不住打着颤的嗓音,颇有种死也要死在家里的悲壮感。 这觉悟都可以加入市局了。 向航哭笑不得,但面对不配合的孟江,他也不能硬把人拉进屋,再说他们刚拒绝人家的好意,转头就回去的话也实在是尴尬。 于是他只好在车里“翻箱倒柜”。 队里的人平时总喜欢在车里放上点小零食什么的,这样就算出外勤没顾上吃饭,也可以用零食垫一垫。警车全队人都轮着用,所以他也不确定能找到什么,但既然老胃病多,车里总会有点吃的或者胃药吧。 果然,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在车里留了一包苏打饼干,还是没拆封的,向航又怀揣着希望深入翻了翻,可惜没找到胃药。 有饼干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虽然觉得按队里众人的吃货属性来说,没有零食能被安然放到过期,但保险起见,向航还是检查了一下保质期,确认无误后才敢撕开递给孟江。 孟江疼忍过了最难熬的一波痛感,听着车里一阵叮咣乱翻的声音便眯起眼看过去,正好见向航从手套箱的犄角旮旯里扥出了一包东西,转着鼓捣了两下就要往他嘴里塞,本能地偏开头拒绝。 “啧,怎么还躲呢!”向航着急地又把饼干往他嘴边递了递,“快张嘴!苏打饼干,空腹胃疼吃挺好的。” 孟江还真没有这么丰富的经验,苏打饼干是不是真的胃疼时吃好他也没概念。 他对自己其实还是挺好的,熬夜不出门不过是因为享受一个人的时光,并没有自虐的意思,所以平时就算会因为沉迷于码字而饿着自己,伸手就是吃的出门就有厨房,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饿过自己,也就从没有疼得这么狠过。 然而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孟江现在一想到要咽东西都开始犯恶心,心说除非能吞个“定海神针”下去,不然怎么可能镇得住胃里这通搅。 再说了,万一现在吃了路上再晕车…… 坐警车也就算了,吐警车上什么的他真的不太想经历。 可向航实在是太有恒心,捏着饼干跟着他嘴的移动轨迹一直试图往里戳,孟江被他戳了一嘴饼干渣,最后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好自己伸手接了过来。 他也很无奈,为什么他今天一直在被人强行投喂? 向航看他妥协了,道:“这才对嘛!没找着胃药,只有这个了。赶紧吃吧,警察叔叔不会骗你的。害怕我给你下毒啊?” 孟江正疼着呢,听到他这话心说你还不如给我一瓶鹤顶红呢,我现在能一口闷。
第8章 盯着手上品相不佳的苏打饼干,孟江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小口地吃了。 本来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着“反正吃不吃都是个疼,后面还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拿手里举着也尴尬”才吃的,没想到这饼干意外地管用。 吃了一块后,胃便好像真的得到了安抚,先前翻搅的感觉没有那么明显了,连原本尖锐的疼痛也重新转为闷疼了。 孟江不无惊喜地看了眼被随手放在他肘边的包装袋,瞅着向航开车挺专心的,又轻轻地从里面取了一块儿。 “管用吧?”向航余光看到孟江跟偷油吃的小老鼠似的,小心翼翼地又取了一块,知道是饼干管用了,带着笑意逗他。 “嗯,谢谢。”此时的孟江虽然还算不上满血复活,但好歹是能“开机”了,“没想到你还挺有经验。” 这话显然是给了向航一个开启话匣子的机会,他马上摆出了警队里各个人物的胃病史,从胃溃疡到胃出血应有尽有,吐槽之快人名之多,听得孟江最后愣是一个都没记住。 最后的陈词总结,向航还用自己的那点只能算小意思的胃病经历点了个睛,有理有据地向孟江说明了什么叫“学习源自生活”。 “看得出你在这方面很有生活经验了……”为了不冷场,孟江还是努力憋出了句感叹作为结尾。 大家说得都没错,警察果然是高危行业。 想到“高危行业”后孟江越想越不是滋味,默默啃了两块饼干后就吃不下去了,给边上开上高速才开始嚷嚷着饿的向航也喂了两块。 “诶,等回市区我请你吃饭吧。今天带着你在外面跑了一天,耽误你工作还把你饿成这样。”向航嚼着饼干嘴也不安分,说的话听起来不清不楚的。 “我本来就是自由职业者,不用坐班,平时也就是写写文章,昨天晚上也码的差不多了,不耽误的。”下午做笔录时向航就已经知道他的职业了,所以孟江也说得很直接,“既然我能帮到你们自然是要帮的,不过是一天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你都要给我申请一面锦旗了,请吃饭就不必了。” 向航差点一口饼干渣子喷出来。 这人居然还记得锦旗的事,他下午不过一句玩笑而已。 现代年青人哪有要锦旗不要美食的? 未免把自己呛死,向航赶紧咽了这口饼干,心有余悸地砸吧了两下嘴道:“你还真要啊?锦旗哪有饭好吃啊?” 请吃饭掏个钱就行,申请锦旗他还得打个万恶的报告…… 孟江看他当真了,觉得好笑:“开玩笑的,都不用了,真不是什么大事。” “请吃饭还是要的,都把你饿成这样了。我知道一家面馆儿还不错,也清淡,一会儿正好送你回家也顺路,吃完我也好回警局加班儿。” 向航都说到这份上了,孟江也不好再推辞,况且这“请吃饭”听上去也并没有多正式,倒更像是向航为了把他自己的晚餐解决掉,而突发奇想的提议。 孟江不喜欢太正式的事,这样放松些他倒是还能接受。 在车里坐着晃晃悠悠实在太舒服,孟江胃里的疼痛已被重新压回了可忍受的范围内,所以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困意卷土重来,大有一举攻陷大脑、一雪前耻的意思,但想着向航开了一天的车,怕他疲劳驾驶直接开着车睡过去,孟江也只好强撑着坐直,挣扎着要坚持自己跟来的初心。 今天一天都在跟困意作斗争,竟有种重回校园的感觉。 自从毕业之后,他都再没有过这么“刻苦”抵抗睡意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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