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孟迢说不急,但于深却依旧神色紧张。 “陆先生那边,拖到今天已经很勉强了,而且他也已经知道您今天和孟江先生见面的事了。” “反正我已经答应他今晚一起吃饭了,拖了这么久,再拖上一会儿也无所谓。你坐吧。”孟迢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一枚金戒指,还是没有动作。 “我也要想想该怎么说。” 木质小茶几上什么都没摆,所以哪怕戒指很小,在一片纯色中也非常显眼。 虽然如今金饰已经不不敌钻石、珀金首饰,更加符合现代人对于“高雅”的审美了,但是这个戒指上栩栩如生的雕刻工艺,仍旧诉说着它的与众不同,让人只看上一眼就为之吸引。 那是他母亲杨素的遗物,是孟启元入院前交给他的。 于深也看到了这个戒指,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当年名极一时的“海蛇”送给的孟夫人的订婚礼物。 孟迢悠哉地盯着戒指发呆,于深作为下属当然没胆子催他,想来孟迢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便依言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再多言。 …… 晚上七点,孟迢一走进包厢,就对上了一张笑意盈盈迎上前的脸,未免和陆斯城距离太近,他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跟在他后面的于深看不到前面的状况,加上跟得太紧没能反应过来,就这么直接撞上了顶头上司的后背,差点把孟迢撞陆斯城怀里去。 孟迢眼刀飞过,于深一个激灵,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立正站好。 陆斯城与孟迢一样,穿了一身西装,看上去倒是真像个正经大公司的总裁,来赴一场带有商业谈判目的的晚宴。 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收起了本就不太外露但已刻于骨血中的“匪气”,本来一头微长的发被剪短了不少,配上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真可谓用心出演着一场名为“斯文败类”的剧目。 陆斯城对这个小插曲毫不介怀,松开了扶着孟迢的手后,心情愉悦地笑着招呼孟迢入座,开始了这场已比预计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的晚餐。 心情好是好,但陆斯城这样的身份又何曾这样等过别人,心里到底是对孟迢的迟到有所不满的,飞速吃完后就失了耐心,对着仍在慢条斯理喝着汤的孟迢问道:“你今天见过你弟弟了?” “下午刚见。我跟他谈了那件事。” 这都是孟迢授意于深传达给陆斯城的事,于深是他的人,这一点陆斯城很清楚,所以让于深透露这些是为了进一步获得陆斯城的信任,也是为了安抚陆斯城,给他和孟江的谈话争取时间和机会,以防陆斯城提前插手。 “哦?你办事向来不会有问题。”陆斯城挑眉,习惯性去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烟,想到孟迢不喜欢烟味儿,抬到一半的手忽然一顿,最后只取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放在手上把玩。 孟迢听着他这句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恭维”,笑了笑,表示欣然接受。 “确实还算顺利,至少确定了他不是个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公布‘秘密’的人,另外,我还帮你下了个双保险。”看着陆斯城手中那个被翻来覆去转的S.T.Dupont,“好歹是个高端限量版,你就这么对待它?” 陆斯城脸上笑意仍在,却颇有深意道:“不过一个打火机,在不能点火的时候,也就是个没用的东西而已。” 孟迢瞥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倒的烟灰缸,里面满满的烟头,陆斯城等人时的烦躁可见一斑,不过还是很不给面子地没顺着他的意思去关注为什么“不能点火”,假意听不懂他的话,继续道: “老爷子自觉对不起孟江,怕他走了之后,我会因为上一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害孟江,为此还特意把‘秘密’交给他。不过老爷子着实多心了,那毕竟是我弟弟嘛。”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很合陆斯城的心意,他神色复杂地微眯起眼看着孟迢。 他这是在明明白白地警告他,不许碰孟江? 孟迢神情自然地回视着陆斯城,毫不退却,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放心,不过‘双保险’的事情由我来做就可以,你不用叫程关插手,必要时还请告诉一下你手下的人有这么个事儿,让他们别私下对孟江出手就行。” 陆斯城苦笑:“你还真是护着你这个弟弟啊……” 他把玩着打火机的手早已停了下来,那个高达六位数的打火机被随意地扔在桌上,跟一堆剩菜相对而视。 “好,我答应你。” 孟迢估计,这个曾经身价颇高的小东西,今晚是要被他这个阴晴不定的主人弃如敝履了。 毕竟陆斯城不爽的心情需要发泄。 …… “孟总,您今天为什么要故意惹陆先生不痛快啊?陆先生今天本来挺高兴的,您对他态度好些,对以后的安排不是也更有利吗?”于深虽然受孟迢委派长期跟在陆斯城身边,但他到底是孟迢的下属,孟迢喝了酒也没带司机,所以于深便负责开车送他回去。 “他今天确实高兴,不过那是因为我让你跟他说‘孟启元有意让我带着孟氏重启黑色交易’,但这是假的,而且并不是多么可信的理由,毕竟孟启元当初花了那么多精力想洗白孟氏,总不会是为了能有一天重返吧?我也不信凭陆斯城的心机会全盘接受。” 于深很聪明,人也足够稳妥,所以孟迢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在陆斯城那里周旋这些。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陆先生对您……额……”于深犹豫了一下,看着后视镜里的“冷面上司”,有点担心话一出口小命不保,天人交战了半天,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孟迢知道他想说什么,没让他把话说完,开口打断了还在犹豫的于深。 “陆斯城对我的态度一定有别的原因,第一次见面他就表现得就很奇怪,在确定他的目的之前,我不能掉以轻心,太过迎合于他反而会坏事。好处自然也是有的,我到现在即和他搭上了关系,又能让整个孟氏对他的交易置身事外,这种矛盾的情况完全可以顺势解释为对他这种态度的反感和观望,正好可以拖延时间……至于孟江,我必须摆出一个态度给他,不然一旦放任他们插手,以后再想阻止便会更棘手。” 孟迢知道,陆斯城似乎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他确实可以利用陆斯城这种心理,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说摸不清原因让他有种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不安,但能因此免于让孟氏再陷泥潭的危机,也不算是坏事。 于深见孟迢胸有成竹,今日的举动并非因为心理上的反感而没能克制情绪,放心了许多,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陆斯城的态度确实奇怪,若说他天生便是这种温和的性格也就罢了,但是于深跟在陆斯城身边时,亲眼见证过他身为“猎鹰”时的心狠手辣,跟面对孟迢时判若两人。那并不是对待普通“合作者”的态度,所以背后一定另有隐情,不过显然,在找到原因之前孟迢也并没有打算浪费这种“优势”。 被无情的孟总“欲擒故纵”,陆斯城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好的,我明白了,给孟江“下保险”的事由我来安排,到时候我会亲自过去,陆先生既然已经同意了,想来管哥也不会说什么。” 于深口中的“管哥”就是孟迢在席间提到的“程关”,是被陆斯城视作兄弟的心腹人物,一直帮着陆斯城看管手下的贩毒交易。于深的身份在陆斯城那边不好直呼其名,所以也养成了跟着一起叫“诨名”的习惯。 这也是他谨慎的表现。 车里的空调温度有开得有些高,孟迢穿得虽然不算厚,但待久了也觉得燥热,便抬手给车窗开了一点缝隙。 深夜的寒风就这样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一时间耳边尽是狰狞呼啸的风声。 “孟总,您肺不好,晚上风太凉了还是关上吧?” 孟氏不是个小公司,事务很多,处理起来压力也自然不小。孟迢早年刚学着接手时曾累得每天都要抽很多烟,倒不是因为有多大的烟瘾,只是为了提神,后来虽然戒了,但肺部还是落下了病根。 孟迢心里有数,重新闭上眼睛,阻止了于深准备关窗的动作。 “没事,先透会儿气。 …… 孟江回家路上一边“头脑风暴”,一边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他明明感觉自己还什么都没捋清楚,就发觉已经坐到了终点站,这才在司机师傅的催促和注视下颇为窘迫地下了车。 这是个无人售票的线路,终点站也是个颇为偏僻的地方。 “小伙子这是坐过站了吧,年轻人净跟那胡思乱想,坐个车都不专心,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司机师傅估计遇到过不少坐过站的人,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对眼下的情况“门儿清”,还乐呵呵地跟他搭话,一副干劲满满准备上岗的心理咨询师的架势,听得孟江只想赶紧找个洞钻进去。 为了避免回程再出现坐过站的情况,孟江决定干脆打了个车。 希望能是个不那么热心的司机。 软件叫车来的师傅很有专业素质,最开始笑着跟孟江打了个招呼后便专注自己的开车业务去了,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让孟江颇为满意,想着下车后一定要给个五星好评。 总算能专心捋一下今天的事了。 关于那个“秘密”的事,孟迢称孟启元是不久前才告诉他的。孟启元给了孟迢两个选择,其中之一便是和“猎鹰”合作,而“秘密”则是伴随着这个选择而存在的部分。 不过孟启元不知道的是,孟迢早就知道“秘密”的存在了。 至于“究竟有多早?怎么知道的?是他决定和陆斯城合作之前还是之后知道的?”这些还无法判断。 不对,远不止这些。 今天的谈话里包含了很多矛盾点,又或者说可疑点。 孟迢的话究竟能不能信?如果能可信,成功洗白后的孟启元为什么让孟迢跟“猎鹰”合作,把孟氏再次推入深渊?如果说“秘密”是伴随着孟迢现在的选择而交给他的,那他这个选择之外,自己和手中的“秘密”又是被如何安排的?两个选择中的另一个又是什么? 孟江烦躁地揉了揉前额的碎发。 问题接踵而至,以他现有所知根本没有找不到能理清的头绪。 反正他现在显然还没到能到达手握王牌跟孟迢玩“真心话”的程度,不仅如此,残酷的现实就是,孟迢捏着命运的筛子,给了他一个据说来自于陆斯城指示的、不容拒绝的“大冒险”任务。 与纠结这些虚无的问题相比,更加棘手的任务—— 参与交易。
第18章 真是杀人诛心。 孟江现在还能置身事外,也是因为觉得他跟孟氏没关系,自然也跟任何黑色产业都没关系,但是如果他真的参与了这个黑暗交易的过程,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有了这种经历,要是再留下了指纹或者其他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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