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有另一个名字,叫‘江别’,我母亲还有外公外婆都不希望我跟孟家有任何关系,把我看做一个新的开始,一个与过去诀别的契机,因此便让我跟了母亲的姓氏,起了这样的名字,直到他们相继去世,我被孟启元接回孟家,才改名为孟江。” “关于我母亲,孟启元其实谈及得不多,我只能从有记忆以来跟他难得的几次对话中得来的信息拼凑出母亲曾经和他的交集。她曾做过孟启元的秘书,有了我之后才知道孟启元隐婚的事,直到自己被骗了,便离开了他。这些倒是能跟我小时候的记忆呼应起来,可具体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向航皱眉道:“孟启元居然都没有跟你详细说过吗?” 孟江摇了摇头:“他或许是想过的,不过小时候聊这些不方便,我又因为听了孟家仆人的话一直以为我母亲的选择……不太符合社会大众价值观,所以有些抗拒再知道更多的事。毕竟那是我母亲,我对她的印象虽然不深,却也都是温暖的,我不想有人破坏那种温暖。” “孟启元或许感受到了我的抗拒,在我长大后也没有找到机会跟我聊这些……其实之前那种情况,为了避嫌我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想要促膝长谈更是不可能,不用说还有‘猎鹰’的事搅和其中了。” “或许那时他和我一样,都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总有机会可以说个明白的……” “不知道那个梦境是不是真的是他在跟我做最后的告别……” 孟江有些落寞,他其实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后不后悔。 要说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后悔那也是违心的,人天生带着探究真相的渴望,何况事关自己,可经过了那样忍着谩骂小心翼翼地收集各路信息的童年后,经过了一次又一次对亲人的信任危机后,孟江反而对真相看淡了。 恐惧与渴望形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使得他可以稳稳地站在中间,对哪边都不再留恋。 终于,那场有孟启元出场的梦境给了他一个答案,无论是真是假,过去的是真的都过去了。 他相信外公外婆的为人不会贪图资本家的蛋糕屑,也相信高傲的母亲离开后再没想过跟孟启元有什么关系,这样就够了。 孟迢或许也知道些什么,不过孟江并不想去探查,也没有必要,因为孟迢的态度便也说明了一切。 至少孟江不觉得孟迢会委屈自己,对一个真心实意破坏他家庭的小三以及她的儿子抱有任何友善的态度。 如果会,证明这个命题条件就出了问题。 孟迢很爱他母亲杨素,如果杨素真如仆人间传的那样因此事而死,哪怕没有证据,哪怕只是仍旧对此有所疑虑,孟迢都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的身份有任何跟孟氏挂钩的可能的。 不会跟他合作,更不会考虑让他作为亲属出席告别仪式。 所以,已经够了。 “虽然形式与众不同,但他肯定是爱你的。”这种事注定无法安慰,向航在孟江眼中看见了释然,便也放心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变魔术般地翻出了一个橘子,三两下剥开后弄了一瓣下来,撕开了外面那层透明的皮后塞了一小块果肉到孟江的嘴边:“这是今日特供,补充一下维生素,多嚼一会儿再咽奥!” 孟江被他这么一打岔,心头仅剩的一点沉重感也散去了,只留下一丝抹不去的伤感朦朦胧胧地缠绕着。 他用舌尖把唇上的果肉带进了嘴里,没了外面那层白色半透明的心皮,果肉轻轻一咬便会破裂开来。清甜的橘子汁沾到了舌尖,让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味道的孟江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愉悦。 于是吃完之后他又可怜巴巴地望向了向航。 向航被他看得心软了,奈何刚才那一瓣儿已经下肚,只好叹着气又掰了一瓣儿下来撕皮后揪了更小的一块给了他。 “医生还没同意你随便吃呢,这是偷偷给你塞的福利,最后一点了啊不能再要了!” 说完也不知道是对孟江的还是对自己的定力没信心,干脆三两下把剩的橘子瓣都塞进了自己嘴里,嚼了两下急忙咽了,差点没被橘子汁呛死。 咳得惊天动地的时候向航低头一瞄孟江正坏笑着看他:“让你不给我吃。” 欢乐的氛围填满了小小的病房,悲伤便没有了立足之地。 孟江忽然开悟般闪过了一个念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曾经的伤口坦然了许多,竟可以这样平静地开口去讲述。 不是为了赢得心疼,只是因为他找到了一个人可以分享他曾经的辛酸,只是由于相信自己不再孤单而产生了勇气,这才想借此好好跟过去做个告别。 疤痕永远都在,就算时间能淡化一切也终究无法抹去所有痕迹。 童年的划痕突兀地刻在心上,成为了一碰即疼的疤,恶性循环下让人更想用厚厚的纱布把一切都埋藏在底下,保护起来。 可只有放开伤口,接触氧气,才能迎来真正的痊愈。 终于,从此,至少在向航面前,他不必有任何遮掩了。 如释重负,如获新生。 前路漫漫,有人一直都在。 ……
第114章 孟江住院这段时间,向航除去上班时间确实是一直都在。 可孙若琪也在。 这小姑娘恨不得每天放学都把孟江的病房改成自己的自习室,小狗护食般盯着孟江,向航胆敢靠近就呲牙的那种。 虽然孟江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有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散发着比房顶灯管还耀眼的光,对一个有羞耻心且教养良好的成年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 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只要钉子户囡囡在场一刻,一概别想。 向航脸皮已经算是厚的了,对此还不免有所顾忌,就更不用说脸皮比蝉翼还薄的孟江了。 于是,向航每天下班后还得被迫接个看孩子的副业,直到囡囡背着书包离开才能好好跟孟江亲近亲近。 总之,忍得很痛苦。 更可气的是,这小灯泡还软硬不吃,“叔叔哥哥”的乱辈儿叫法一直没停,任向航什么“零食讨好法”还是“辅导作业法”全没用,人家反正立场坚定绝不动摇。 弄得向航每天下班回到医院都有种进入宫斗模式的错觉,仿佛自己是个卑微的妾室,一切都得围着那位“正宫小娘娘”转。 没办法,毕竟住院的那位“陛下”宠孩子啊……人家有年龄优势…… 终于送走了囡囡,向航一关上病房门就飞奔到了孟江床边坐下,三两下把孟江的手从被子里翻出来摸个没完,可到底还是没有进一步做些什么。 孟江刚从鬼门关溜达过一圈回来,能握着他的手感受这人的温度,看着他安稳入睡,对向航来说便已经是件很让人满足的事了。 “你工作一天也累了,早点睡吧。”孟江见向航这痴汉样子也是好笑,安慰了一下,“囡囡虽然对你一直嘴上不饶人,不过心里也是喜欢你的。” “那是,我这么玉树临风的警察叔叔她能不喜欢吗?” 孟江:“……”所以我安慰个什么劲儿? 向航其实知道,毕竟相比之前拿着刀在他家小区门口堵人,现在的囡囡跟他相处在同一空间中也没有什么抗拒了,是个很大的进步。 “再嘴硬还不是天天来,也没见她躲我……”向航伸手拿过小桌上的遥控器,把已无人关注的电视关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抱怨道:“要是躲我倒好了……” 这样他回来前这小姑娘就会走,哪还有被小电灯泡照耀的烦恼? 病房里没了电视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向航那声咕哝也被孟江听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眼向航,感觉这怨气有点大,想了想不好让人民警察对祖国未来的花朵产生心理阴影,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没想到现在小学生的作业都这么难了。” “对啊,还好我们不用要孩子。”向航认真感叹道。 话题走向偏得有点厉害,孟江一脸懵。 向航:“哄孩子还得管作业,父母不好当啊,所以你看咱们二人世界多好。” 虽然这次向航并没有再小声咕哝一句什么,不过孟江觉得向航已经把想说的都写脸上了。 ——谁也别来跟我抢。 “向警官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只对你。” 平时这时候孟江早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可今天或许是白天睡得比较多的缘故,虽然有一点困意,不过还远没有到能攻占意识的地步。 孟江其实也很珍惜跟向航相处的时间。 向航有点担心地看着孟江,他虽然身体上看似恢复了,可其实仍旧差得远,所以比较虚弱容易犯困,像是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虽然很想每天都给他送好吃的补身体,可市局请假实在是太费劲了,加上自己职责在身实在不能撂挑子,所以孟江基本都是吃的医院食堂的饭菜。 囡囡的小姨倒是偶尔会来送饭,不过人家到底也有自己要忙的事,家里还多了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所以不可能天天过来。 孟江自己对吃什么倒是不太有所谓,反正胃口也没有多好,医院里清淡的饭菜反倒适合他这种胃病恢复期的人。 不过向航显然对他的恢复速度非常担忧。 可向警官行动力这么强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放着这隐患不管…… …… 知道向航父母要来肃文市的时候孟江就已经开始紧张了,听他说是来照顾自己更是觉得万万不可,但人已经来了他也不能躲着不见,只好跟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似的以不安的心情猜测他父母的态度。 可当向母拎着保温桶出现在病房时,孟江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紧张了。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的关切那么明显,丝毫没有对之前尴尬的介意吧。 杨小柔一路过来其实也有些担心该怎么开场才好,可一进门看到孟江的脸色就心疼的不得了,那还顾得上什么场面话。 见孟江要起身来迎她,她更是着急,匆忙走近把人推回了床上坐下,倒是没什么长辈架子。 她这动作太敏捷,跟向航比也是不遑多让。 向航已经跟他们说了情况,不过说得比较隐晦,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隐去了,最终活生生简化成了救人事迹。杨小柔一想到孟江是为了救一个孩子而受的伤,又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当即就决定现在肃文市住下了,等孟江好彻底了再回去。 毕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会不难受。 “向航随他爸,粗人一个也就算了,你自己也不好好为身体考虑!医院的饭清淡是清淡,可是总吃也到底是不够营养的,你看看这都快一个月了你脸上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比上次见你时还白。”杨小柔越数落越生气,还得压着火免得吓着人家,边说边把保温桶的夹层分出来晾着,还不忘倒了碗粥在碗里用勺子搅动着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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