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 他从残存的记忆里翻出一些零碎的片段,想起昨晚自己主动找人搭讪,糊里糊涂跟人进了包间,还湿身了。 看着眼前这满地狼藉,一团乱的床铺,摔在地上的台灯,到处乱丢的衬衫…… 不对,比房间更乱的应该是那个像被糟蹋了的斯文男才对,衬衫的扣子飞了一颗,领带松松垮垮,隐约能看到对方脖子上的红痕,还有被铐住动弹不得的胳膊…… 这该不会是…… “……我干的?!” 周悬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作为头号嫌疑人的他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可这种事是一句不记得就能轻描淡写盖过去的吗?!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周悬觉着喉间好像被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 没了压在身上的重物,终于能透过气的裴迁坐起身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周悬忙从口袋里翻钥匙,当发现自己连裤子也没穿时,心都凉了半截。 裴迁满眼幽怨地看向他,指向茶几下的地板,钥匙正卡在沙发的夹缝里,要不是他自己拿不到,他绝不会在被压了一宿之后再求罪魁祸首帮忙。 周悬很快脑补出了一个离谱至极的故事,看来他昨天跟人进了包间之后玩的挺刺激的,不然对方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想到自己酒后乱性,他惭愧又自责,赶忙解开裴迁的手铐,尴尬道:“那个……昨晚我……” 说到一半他就卡壳了,说自己不记得昨晚的事简直就是标准的渣男开场,不被人当变态扭送局子都算命好。 说不是故意的?味更冲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对,脑子一抽竟说:“……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裴迁:“……”
第2章 要不是等下有个重要的会要开,裴迁真的会认真思考要不要在这紧张的早高峰时段抽出宝贵的两小时杀人灭口抛尸。 看这小子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嘴上还在逞强问昨晚的表现,裴迁微微抬头,眼镜片反射着冷白的光,心下生了些打击对方的恶劣心思。 “表现?就那样吧,看得出来,是第一次。” 周悬虽然喝断片了,但对昨晚损友那句“守身如玉”却记忆深刻,还没平复伤痛,裴迁又一刀补在心口,他彻底被伤透了。 被戳到痛处的年轻人急着找回面子,从地上拎起还湿哒哒的牛仔裤往里一蹬,捡最难听,最伤人的话戳对方的肺管子:“就你这样奔四的老男人能有人愿意无偿陪睡就偷着乐吧,你都不如好蚊子叮人时间长,别指望我鼓励你小小的也很可爱了,跟你睡跟做慈善有什么区别?看看你那眼边的鱼尾纹吧,还对我挑三拣四,你对自己的姿色不会有什么误解吧?” 说假话就是容易舌头打结,周悬一句话咬了三次嘴,觉得很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制裁他。 至少鱼尾纹是真没有…… 他口中奔四的那位听了这话也不炸,迅速打好领带,遮住了领口少的那颗扣子,从容道:“有偿是犯法的。还有,虽然被你压了一夜让我觉得很不爽,但你的胸……还挺软的。” 性骚扰一样的措辞,让裴迁有种在犯罪的快感。 被骚扰的周悬冲进浴室打湿双手,抓了几把头发,满意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造型,“就当你这话是在夸我肌肉练得好吧,我这样的有偿还不得赚上福布斯?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约我?” 一宿没合眼的裴迁刚喝口水润润喉咙,听了这话直接喷了出来,一脸扭曲地看着对方。 周悬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好像是为了钓鱼执法才牺牲了自己的美色,所以这人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才会被他铐在床上整整一宿呢? 要真是对方犯了什么事也就算了,万一这是他兽性大发…… 周悬简直不敢往下想。 他不知道的是,裴迁看似一脸平静,实际上已经快被他气死了,能保持不动声色完全是因为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涵养。 在经过不明所以的周悬时,裴迁明显有话想说,但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他姑且按下冲动,身体僵硬地推门离开。 如果他现在有什么阿拉丁神灯,许的第一个愿望一定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这位遭瘟的“炮友”了。 事实证明,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美好的如果和假设,不然他也不会半分钟后就跟周悬挤进同一趟电梯。 周悬见了裴迁也是脸色发绿,头一回觉得两层楼的距离这么遥远。 两人各自站在一边,像两尊门神,越着急越觉得难熬。 周悬觉得这电梯厢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让人透不过气,用余光瞟着身边的人,竭力缓解着尴尬,干笑道:“那个……你别多想,隔壁两台电梯卡住了,我着急上班,不是硬要跟你呼吸同一立方米内的空气。” 裴迁藏在眼镜后的脸没有半点表情波动。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周悬又补充道:“需要我送你吗?” 说着他一拍裤兜,确认车钥匙是在口袋里的。 裴迁淡淡道:“你昨晚喝的酒还没代谢完,身体里酒精浓度还没降下来,当心酒驾。” 周悬忍不住自问:这人遵纪守法的意识这么强,自己到底为什么昨晚要对这人钓鱼执法?跟他比起来明明自己才像个法外狂徒。 ……反正只要出了这个门,他们就分道扬镳死生不见了,再忍个几秒钟就解脱了。 这几秒钟对裴迁来说也是一样的难熬,电梯门开的铃响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解放的曙光,但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他们会在下一个路口重逢。 站在斑马线前,周悬觉得自己在大冷的天里尬出了一身汗,旁边那位虽然表面上没有情绪波动,但从鼻息前频繁呵出的冷雾来看,怕是也被老天爷气得不轻。 周悬是个天生的E人,受不了这样僵硬的气氛,又主动跟人搭话:“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裴迁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抬手一指不远处的CBD地标建筑,“卖保险的。” “噢,那是个好工作啊。” 裴迁出于礼貌也问了一句:“你呢?” “我……”周悬擦着鼻尖哽了一下,脱口而出:“给苏打饼干打孔的。” 裴迁淡淡瞥他一眼,做好了等红灯变绿就甩开这家伙,从此再也不见的准备。 不过在他动身以前,周悬就飞快地窜了出去,为了避开裴迁方才指的那栋大楼,他还特意绕了小路。 可惜造化弄人,当周悬气喘吁吁地站在市局门口,看着满脸诧异盯着他的裴迁,两人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擦!” 周悬表情扭曲:“……卖保险的?” 裴迁眉角抽搐:“给苏打饼打孔的?” 两人都很清楚,如果昨晚的事被人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因为左脚迈进市局被开除,当下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装作互不认识,连个眼神交流都不再有。 裴迁走进市局新楼,坐在工位上摘下眼镜,捏着隐隐作痛的鼻梁。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疲惫过了,昨晚没跟自己的线人接上头不说,还摊上了周悬这么个活宝,最致命的是他弄丢了重要的东西。 看着今天的日程表,他决定开完上午的会就折回酒吧去找东西。 “奔四的老男人啊……” 感到力不从心时,他想到了周悬今早的话,又气个半死。 与此同时,推门走进局长办公室的周悬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高局翻着报纸,头也不抬道:“一想二骂三叨咕,你小子又招惹什么人骂你了?” “拜托,我这么人见人爱,怎么会有人看我不爽啊。” “瞎话说多了当心掉进下水道。” 周悬凑到办公桌边,从纸袋里偷摸了根油条叼在嘴里,打量着办公室内的布局。 “我可是好久没回这儿了,您老人家那么努力向厅里争取我是打什么主意呢,先说好,我可不会白打工的,昨天刚跟我老子吵完架,受到了一点小小的经济制裁,工资经费补贴可样样不能差,不然我就揭不开锅了。” 高局使出他的标准二指禅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戴着眼镜琢磨半天,鼠标用得飞起,周悬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动帮他调出公安内网,让他自己输入警号密码。 “我说老高,你也稍微与时俱进点吧,我家老周都会用智能机玩消消乐了,你这样迟早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周悬还享受着欺负老年人的乐趣,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高局调出了一张被缴获的物品照片,密封袋里是一些蓝绿色的结晶,数量不多,大概只有几克,足够他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你一直在追查的‘寒鸦’又出现了,预估是这个数。” 高局伸出手,做了个“8”的手势。 “如此大量的违禁药品出现可不是巧合,我怀疑它的公式很可能被破解了。” 说到“寒鸦”,就不得不提它的来历。 这种结晶体是近些年流入黑市的新型精神药品,颜色跟绿松石非常相似,根据纯度不同,能呈现出蓝绿两种不同的色调,易溶于乙醇和水,还具有可燃性,吸食的方法多种多样,因有着强成瘾性和致幻作用受到瘾君子的青睐,曾一度被奉为甲//基//苯//丙//胺和海//洛//因的上位品。 但比起已经盘踞毒市多年的传统毒品,刚流入市场不久的“寒鸦”质量参差不齐,纯度都不够高,价格还非常昂贵,究其原因是“寒鸦”的生成过程相当复杂,需要精密的测算,0.1毫克的原料误差和0.7秒的催化剂投入时间误差都可能导致生成出完全不同的东西。 “寒鸦”的复杂之处还不止这些,它的创造者曾是金三角最大贩毒集团“坤瓦”首脑之子,因为不愿这种害人的药品流入市场残害更多人,他选择举枪自尽,带着“寒鸦”的公式永远逃去了另一个世界。 目前市面上所有的“寒鸦”都是他当年留下的余量,按照周悬的推测,只要没人反推出公式,这些药品就迟早会有用完的时候。 所以当高局比划这个“8”时,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绝对不是8克或者80克,恐怕是80千克! “祁未当年到底留下了多少‘寒鸦’残品?我记得他亲手炸了自己的实验室,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药品流出?难不成有人复制出‘寒鸦’了?” 高局双手交叠在下颌,神情凝重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等我联系一个人。” 他打了个内线电话,叫对方来他的办公室。 周悬觉得有些奇怪,通常高局喊人都是让秘书代劳,这通电话代表另一头的人不一般,或者该说,身份不一般,需要他亲自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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