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平日里吴山野总是会趁着清晨没人的时候把泔水挑走,这样异味才不会影响到旁人,可今日他来的最晚,而且丽华侧头看他喘着粗气的模样像是刚逃命过来。
“您可别说了,要不是今天在丞相府碰到了些事情我才不会耽误到现在。”
“事情?”一听有什么八卦,丽华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把吴山野带到席月楼后面,“此处没人,与我说来听听。”
“具体何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总之是人命关天的事。本来我今日一早就到了丞相府,可发现丞相府昨日办宴席,泔水比往日多了不少,我只能一桶一桶的慢慢搬着,结果才刚运走一趟回来就听见院子里喊‘死人了’。然后我就被府里的伙计给轰了出来,说让我等一下再来,我就等到了现在。这不,把丞相府的泔水一收完我就过来了。”
“原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你知道死的人是谁?”
“从声音的方向判断应当是赵侯爷院子里的。”
“原来是这样啊...,”丽华眉目多了些担忧,“真是个可怜的人。”
吴山野一边麻利的将席月楼的泔水搬上板车一边疑惑问道,“你们不都很讨厌赵侯爷吗?为何现在要可怜他?”
“我可怜的可不是赵侯爷,你知道赵侯爷身边的随从吗?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若是死了真是可惜。”
吴山野搬泔水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漆黑的双眸闪过了某样情绪,可立马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丽华姑娘能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看来确实是位好人。”
丽华平日里就靠察言观色吃饭,即便吴山野做出这样细微的小动作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怎么了?”
空气仿佛此刻凝结,喧闹的街坊在席月楼后面僻静的角落里像被隔绝了一般,就连丽华往日里漂亮的面孔在吴山野眼中也逐渐变得普通,甚至面色越来越惨白,原来她就是隔绝热闹的障碍物。
他很快转变了言语中的情绪,如同怄气的孩子一般嘀咕着,“能怎么?反正我只是个挑泔水的铃叫花,果然比起我这种人丽华姑娘还是更欣赏有体面工作的伙计。以后再有点心就不要给我了,给他留着吧。”
丽华听罢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在吃味啊,笑死我了,你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我自然不是,我这样也是分人的,若是小兰我定会奉上一句百年好合,若是丽华姑娘...,如你所见了。在我心中丽华姑娘适合更好的人。”
“燕三说的没错,你果然很会说好听话!”丽华笑得眼角渗出晶莹泪花,但很快擦拭眼睛平静下来,“虽然想借你吉言,但是我已经遇到了最好的人。”
“哦?看来丽华姑娘择日将有喜事发生,但愿丽华姑娘以后不要忘记我这个莽夫吧。”吴山野将泔水装好,推起板车与丽华道别。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在路上尽量避着人多的地方都走一些小道,省得因为这一车泔水影响他人。可即便他的行踪已经如此隐蔽,该找上门的人还是会找上他。
离开席月楼没多久,他就被一帮身着铠甲的士兵拦在路上。
他们身着的铠甲并非是战场上的那种,这样鱼鳞一般层次分明的铠甲应当是近卫军。
吴山野双眼眯成一条缝,心中不好的预感已经生根发芽,近卫军来找自己那肯定是太子下令的,都过了三天了太子还没有忘记那件事啊?记得小时候见他,他还是个挺大方的人。不对,为什么这三天内街上都没有搜查自己的士兵,偏偏这个时候有?
吴山野很快意识到他们来找自己也许并非是席月楼的事情,而是另有其事。那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查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好,”吴山野不等近卫军开口,他便已经先行妥协,他已经不想再过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样给他来个痛快是个好事,“人生在世难逃一死,死在家乡或是死他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你在说什么?”近卫军被这个颇有口才的乞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以为这个乞丐会像旁人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或者吓得屁滚尿流,可没想到他不害怕就算了,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他真的是个乞丐吗?
从模样来判断确实是个乞丐。
“你就是姜水城唯一收泔水的乞丐?”
“正是。”
“你是否外号叫‘铃叫花’?”
“是的。”
“跟我们走一趟。”
吴山野点头答应,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停下脚步,“至少让我把这最后一车泔水拉走吧?不然放在这里多影响环境。”
“你就先放在这里,不会耽误很久。有人找你麻烦就报邰时将军的名字。”
吴山野愣了愣,原来找他也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还能有什么事?他可是良民,从来不偷奸耍滑的。再说他们让报邰时将军有什么用?除非将军亲自在面前帮他开脱,不然谁相信一个叫花子的话。
未等吴山野思考完毕,近卫军已经一人拖着他的一只手臂,把他带到了目的地,也就是丞相府。
到了这里吴山野才恍然大悟,看来这一切都是他想的太多,这一群人不过就是想就今日早晨发生的命案盘问自己而已。这么说太子也不会在这里吧?
神经忽然之间松懈下来,吴山野示意近卫军松开他,于是他便脚步轻松愉悦的朝着深处走去。近卫军没有带他从赵聊院子的正门进去,而是绕了一圈从后门进入,在距离正门不远处的侧面停下。
这里除了吴山野前面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脸熟的,近卫军正在一个一个挨着搜身。
吴山野的注意力被身旁赵聊的房子分散,这栋房子的设计倒是挺巧妙,平常的房屋都是方正的,可这座房子四个边角向里面凹陷形成了四个与吴山野手臂一般宽的空隙,很快吴山野发现这并不是房屋向里凹陷,而是在房屋外面又砌了一层假墙。
这种风格的房屋建筑在咸商国很少见,倒是以武和兵器闻名郗银国常见。郗银国人酷爱兵器,但却认为这是不祥之物放入房间内影响风水,所以特地将墙壁挖空在外面砌层假墙,兵器放在假墙里面,这样既是在屋里又不在主屋。
吴山野想的正起劲儿,身后近卫军看他磨磨唧唧的便推了他一巴掌,让他差点摔在地上,“别左顾右盼的,还有把你背上的那根棒子扔了!”
吴山野撇嘴不满,同时勒紧了一下身上绑着木棒的绳子,这根木棒他是绝对不可能扔的。兴许是报复心理,他故意大声道,“刚才我用木棒挑泔水的时候洒到身上了,才晾干你们别介意。”
“恶心死了!”近卫军们一听这话立马停止了搜身的动作纷纷向两边退去,刚才推吴山野的近卫军也懊恼的甩甩手,试图将虚空味道甩下来。
吴山野心里偷乐,果然没人近他的身,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大步走向前,然而他才幸灾乐祸没多长时间就立马后悔下来。那位身段挺拔,五官俊美到不可直视的太子爷正背着手站在方才搜身的那几个人面前。
“奶奶的。”吴山野心里怒骂一句赶紧低头站到一边。
许苍忻让赵联和谭宏伯筛选昨日所有留在丞相府住宿的宾客以及今日早晨出入过丞相府的人,除去宾客外总共筛选到四个。
一个是街坊肉铺的屠夫,他是来收昨天肉食钱款的。一个是席月楼伙计燕三,赵聊前日在席月楼压了瓶酒命他今日送来。一个是某家墨行的人,他是来取赵联常用的砚台。最后一个则是早晨来收泔水的乞丐。
谭宏伯认为前三个盘查一下还可以,最后一个完全没有必要。许苍忻一听“乞丐”这两个字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心里百万个不愿意,可他私心并不想让那个乞丐好过,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乞丐。
鬼知道那天他撕烂了自己衣服后怎么像个老鼠一样跑得那么快,现在有机会逮到他岂能让他跑掉?而且这个借口非常完美,根本不会提及那天发生的事情。
“谭大人不要小看了这个乞丐,他在姜水城还颇有名气。”赵联根本没有见过吴山野却对他的评价异常的高。这应该算是评价高吧。
许苍忻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故作不屑道,“区区一个乞丐而已,你不要小题大做。”
“殿下您误会了,我之所以说这个乞丐有名气是因为整个姜水城的泔水都由他一个人收,且听闻这个乞丐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手上总拿着一根挂着铃铛的棒子,人送外号‘铃叫花’。您也知道我平日里与您经常过往茶楼,此类市井消息我听闻不少。”
“这能代表什么?”谭宏伯有些不乐意的问道。
“铃叫花应该是整个姜水城唯一一个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的人,且他每日在姜水城角角落落奔跑对姜水城格外熟悉,如果他想将尸首藏在某个地方,别人是绝对找不到的。最关键的是他拉泔水的桶子我认为应该刚好能装下一个人。”
“好,非常好,”许苍忻赶紧应着赵联的话道,“所有近卫军听令,无论动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铃叫花到场。...活着到场。” ---- 第六章设定错时间提前发布了哈哈,大家就提前看吧~
第⑥章 缩在角落里怀疑人生的吴山野此刻在许苍忻眼中就是一个落网之鱼,所幸许苍忻还没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是什么,不然他肯定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个乞丐给解决掉。
“咦铃叫花?你怎么也在?”燕三在这种地方看见熟人,悬着的心突然落下,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闭嘴!”邰时在旁边怒瞪了燕三一眼,燕三吓得赶紧闭嘴装哑巴。许苍忻见两人认识便示意邰时把他们两个分开,省的串口供。
“既然人已到齐我也不多说废话,现在你们挨个的说从昨日晚上一直到方才都在干什么,不准隐瞒遗漏,若让我发现你们有一个嘴里不老实,当场斩首。”许苍忻没有意识到这四个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向自己行礼,不过四个人之中应该只有燕三和吴山野认识他,其他二人心里觉得许苍忻应该是近卫军的统领。
首先开口的是屠夫陈彪,他双手在胸前搓了两下向许苍忻示好道,“回禀军爷,小的真的是无辜的。小的从昨晚就一直守在肉铺,晚上也是准时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小的不过就是今日早晨起的稍早了一些,我家婆娘让我提前来丞相府这边结算一下食材钱,谁能想到会碰到这档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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