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航发来消息催人了,苏尧没有继续听下去,撇了撇嘴,一边想这件事的真实性一边走出了教室。 他盯着手机,不闻窗外事地急转弯,差点撞到那里站着的一个人,两只手像螺旋桨一样扑腾了几下,就要摔倒在地。 裴印萧抓不到他的手,只能改为搂住他的腰发力,把人往墙上一推,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苏尧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里边在讨论谁,一时不知道出声好还是闭嘴逃跑好。 “我钱包在抽屉里,要不你帮我拿出来?”裴印萧压低嗓门,显然也不想撞破自己被人私下议论的场面。 苏尧点了点头,蹿回教室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假装翻抽屉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拿出了裴印萧的钱包。 “我拿东西,嗯。”八卦圈里只有副班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点头,又飞快地蹿了出去。回到走廊时,裴印萧已经站在出口等他了。 苏尧把钱包递给裴印萧,“那个,咳咳。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裴印萧接过钱包丢进包里,像往常一样,假装听不懂苏尧在挑起一个话题,等他接。 “你中午吃什么,要不要一起吃,老李在那家很火的炒饭馆子排着队呢,现在过去差不多就进店了。”苏尧不想否认自己存有一点旖旎的幻想。毕竟那不止是一个长得帅,成绩好的人,还沉默寡言,一副小说里背负苍生的苦难主角模样。这种人虽然不会让人一头扎进去,却像一根小刺,时不时地挠一下你的心。 “你……”裴印萧突然停下来,苏尧被他的包一挡,整个人又不稳了,顺势抓住他的包带,才没有一屁股坐下去。 “什么?”苏尧理了理羽绒服的下摆,感觉自己需要吃点不倒翁补一补。 “没什么。我不吃。”裴印萧说完扬长而去。 苏尧把手塞回羽绒服暖和的小兜里,看着前边那个穿大衣的人,有一股飞奔过去踹上一脚的冲动。但计算过摔倒的可能性有多大后,他忍住了这股冲动。 下午布置教室时,李千航还是来帮忙了。他说小品一半要靠即兴发挥,没什么排练和休息的必要。 苏尧很想知道他离开教室之后,裴印萧的话题进行到哪儿,又不好意思主动问。在被叫去踩在板凳桌子的双重底座上贴宣纸时,他道:“之前在路上看到裴印萧来着,应该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做苦力。” 这一招果然很有效,八卦中心好像想起来他中午半途离开的事情,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桌下,仰着头问苏尧,“诶,你知道吗,裴印萧在九中给人打住院了。” “打住院了?”李千航正在吹气球,“犯法了吗?” “那不知道,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但是啊,你们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打人的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苏尧“啪”地一下把纸贴好,震得灯管一晃一晃的。 “嘻嘻,看着不像,但是啊,是个痴情种子。他居然是因为女朋友打人的!” 晴天霹雳。苏尧气得手抖,感觉像是蹲在电视机前对数字,结果差一位就能中彩票时一样。当然,他最多也只对上过三个数。苏尧想,这一定是打探八卦的报应,连一点幻想的空间都不能剩下了,该死的直男。 “为女朋友打人?那是个男子汉啊。”苏尧一听李千航的口气,就知道他什么都信,这会儿已经在心里给裴印萧加了一百分了。正要从椅子上下到桌上,教育教育这位单身多年的同志。 可那椅子不是圆凳,本来就一边重一边轻,课桌也不是什么精工活儿,不那么平整。苏尧感觉到一只脚踩上桌子后,椅子的重量突然压到他另一条腿上,整个人毫无准备地从桌上跌落。 旁边的人赶忙伸手去接他,因为角度问题,虽然接住了他的上半身,苏尧的脚踝还是不可避免地扭伤了。 “我送你去医务室。”李千航托着苏尧,后者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在去医务室的半路上碰到了裴印萧。 那是条僻静曲折的小道,裴印萧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没必要倒退了。李千航热情地朝裴印萧挥手打了个招呼,裴印萧点头示意,然后把目光放到了苏尧提高,轻轻接触地面的那只脚上。 苏尧看到他鼻子和嘴先后抽动了一下,然后抬手抠了抠脸颊——明显是在憋笑。 “你笑什么!”苏尧甩开李千航的手,尽量健全地走了过去,“很好笑吗?” 裴印萧看到他过来,竟然又是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一声。“没笑你,我在笑刚才想起的一个笑话。” “是吗?同学一场,什么笑话能把您都给逗笑,讲来听一个呗。” “喂?啊?那怎么办?哦哦。好。我把他送过去就来。”李千航挂掉电话,过来领走苏尧,“赶紧的,把你送去医务室,我要回去跟他们一起改节目流程。说是校长和学生代表今天晚上会轮流参观,我们那个小品太低俗了,得改伟光正一点。” “那你直接去,我自己也能走。领导就是事儿多,要不小品都取消,大家一起唱校歌,唱满三个小时吧。” “那我真去啦?你别半路上又摔一下啊。”李千航不太放心地看了看苏尧,随后“诶”了一声,“裴印萧,你有事儿吗?要没有事儿,能不能……” “不用客气。”苏尧从裴印萧和灌木丛的夹缝里钻了过去,“我能走,不耽搁别人了。” “同学一场,有什么耽不耽搁的?你才别客气。”裴印萧回头,像刚才李千航那样扶住了苏尧,然后冲着身后的李千航摆了摆手,“你去吧。” 卖友不自知的李千航连连道谢,往教室里回了。 苏尧没借力,还是一条腿撑着在走路。 “你脚不是崴了吗?”裴印萧拉了他几次无果,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搞得好像我在靠着你走路?” “你中午干嘛去了,兑奖?体彩还是福利彩?” 苏尧感觉裴印萧看起来怪怪的。刚才那个没憋住的笑就已经水准大失,现在居然还有模有样地当起了人形拐杖。 裴印萧问:“我看起来像中了彩票?” “对,像得不得了。你现在去照照镜子,镜子都会被你脸上散发出的神采吓裂的。” “是吗?”裴印萧突然停下来,双手搭在了苏尧的肩上,“让我照照看?”他极为认真地凝视着苏尧的双眼,好像真的在仔细辨认苏尧瞳孔中的他自己。可这么近的距离,苏尧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尴尬地只想闭眼,又觉得那双眼睛正在对着他作法,要蛊惑他的心智。 “如果我现在放开手……”蛊惑人心的东西用他清透但很有磁性的嗓音缓缓说道:“你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苏尧的手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搭上裴印萧的手背了,他紧张得忘记了脚踝的疼痛,快要双脚着地。 “会不会……摔倒?” ☆、搭肩 校医给苏尧喷了点药,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苏尧的脚踝裸露在外,校医室的空调又开得不太暖和,他忍不住把刚来时摘掉的围巾又戴上,免得领口灌风。 “你冷吗?”裴印萧的大衣没有扣,隐约可见里边的薄毛衣和牛仔裤。 “你不冷吗?”苏尧把手缩进袖子里,再把脖子缩进领子里,“你不走吗?” 裴印萧在屋里转了一圈,端了杯热水回来递给苏尧,“喏,多喝热水。” 苏尧双手握着纸杯,纸杯装水,热得快也凉得快,很快就降到可以入口的温度,苏尧把水一饮而尽,放下了纸杯。“你真把人打住院了?” “呵。”裴印萧从对面床铺上起身,坐到了苏尧旁边。“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孙子出院就直接去复读了。” “那你真……”见苏尧突然激动起来,校医放下手机问道:“怎么啦?” “没事,没事!”苏尧跌回床上,脑袋对着墙,轻描淡写地问:“真是替女朋友打的吗?” 校医室被安排在老教学楼的负一楼。虽说是负一楼,但也是平街的,大门开在一楼大门的正后方。而且这个入口没有阶梯,进出很方便。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太潮湿了些。 墙顶和墙角在反复的浸水和干透中被泡胀,部分抹灰成块脱落,已经分不出现在是旱是涝。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床头附近的墙壁,被人涂涂写写了不少东西。有狗屁不通的诗,不堪入目的画,还有自导自演的“聊天记录”。 裴印萧沉默了太久,久到苏尧已经跟整面墙套上了近乎,久到李千航打来了电话。 “喂,老苏。老班问你呢,你是要直接回宿舍休息呢,还是我们给你在教室里安个雅座呢?” “回……额不,雅座吧,麻烦您了啊,李老板。” 挂断电话,苏尧把已经熄屏的手机递给裴印萧看,“李千航打的。他可欣赏你了,立志要成为你这样的男朋友。” “替女朋友打人的男朋友?”裴印萧自嘲道。 苏尧觉得心里酸麻酸麻的,“别自轻自贱,那是置高考于不顾也不能让女朋友受委屈的男朋友。” “听起来挺‘伟大’的。”裴印萧道,“可惜跟我没关系。” 最后,苏尧还是没能看成元旦晚会。脚肿得比想象中厉害,医生决定给他输液。苏尧第一次听说崴脚可以输液的,有点想找医生借他的从业资格证看看,但是脚实在疼得厉害,他不想费神走到教室。 “你去看晚会吧,就要开始了。”如果是李千航在这里,苏尧也会叫他快滚去看晚会的。而李千航确实也会麻利地滚去看。所以裴印萧离开医务室的时候,苏尧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尧把手机调了个静音塞到枕头底下,拉上窗帘打起盹来。梦里什么都有,高考已经结束了,他爆发性地考了超级高分,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心上人表白,然后在心上人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靠!”苏尧在梦里一下摔醒,发现现实中的自己也差点翻下床。他惊魂未定,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一看,手机上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裴印萧的。 他跟裴印萧根本没熟到互要电话,这是他偷偷从名册上扒下来存着的。可裴印萧又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呢? 苏尧犹豫了一会,回拨过去,听见两种不同的铃声同时响起,一个在耳边的听筒里,麻麻躁躁,一个在外边走廊上,还带了回音。 苏尧挂断电话,看到裴印萧拎着两大袋东西走了进来。 裴印萧出去走了一趟,脸微微红了,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热的。他把口袋放在桌上,无视了苏尧投射过去的问号,拿出一盒饭来递给了校医。 “诶,这怎么,哪有小朋友请我吃饭的道理。”校医推阻了一下,想起苏尧还没结账,便道:“算了,买都买了,就拿账单抵掉。下次别这样啊。”他拆开盒子,深嗅了一下,“还是可以的,老天爷心疼我今天家里没人做饭,给我派来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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