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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从工具台上取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看看能否根据胃里残留物来判断唐伟死前和徐彤都吃过哪些食物。 这个城市并不大，想要找到唐伟生前和徐彤去过的地方，并不难。 凶手通过空气清新剂投放麻醉剂，那么凶手先前一定知道唐伟和徐彤要来这家酒店，而且连要去的房间号都知道，这不外乎几种可能。 第一，凶手监听了唐伟与徐彤之间的对话，市面上能够被私人买到的监听设备很有限，除非是一些有手段人士，要这些特殊人士大费周章去监听，针对的应该是唐伟那项实验。 第二，假设凶手是李默，唐伟也是他的老师，他因愤恨唐伟抢走女朋友徐彤而起了杀机，可李默又是如何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跟着他们两个人？ 还有一个前提，李默必须提前进入事发酒店房间，进行麻醉剂投放。 手上的动作一顿，罗文放下手术刀摘下手套走出解剖室，所有凶案动机以及对嫌疑人的分析，如同一场排除法游戏。 他似乎因一些不明情绪，先行将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李默排除在外。 “老郑。”罗文连线郑福昌，电话那头传来郑福昌脚步声，过了约一分钟，对方道：“你有新发现？” 罗文掏出烟点燃，反问道：“你那里有线索没，徐彤有没有说……” 郑福昌喝道：“她说凶手是她！操！” 罗文眉头皱痕加深，习惯性快速在脑海编织出动机与实施过程—— 徐彤为了实验成果杀了唐伟，想要将之据为己有。 还有一个可能性，徐彤想要和唐伟分手重新与李默在一起，唐伟因贪婪徐彤美色而拒绝，甚至以一些见不得光手段要挟徐彤，而后徐彤与李默串通，一起杀了唐伟—— 现在东窗事发，徐彤为了保护李默，一个人站出来承担所有罪名。 这些想法，同时也在郑福昌脑海中回荡。 听筒那边传来打火机声音，罗文刚要说话，听筒里传来不属于郑福昌的和煦嗓音。 “你好，这里是医院，抱歉，禁烟。医院一公里范围之外，自便。” 罗文深深为这位阻止郑福昌抽烟的白衣天使捏了把汗，“老郑你别和……” 听筒那边的郑福昌道：“对不起，我忘了。” 罗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名医护人员虽然声线温和悦耳，可是以郑福昌正在火头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轻易被劝服的。 还有，那位男医生用的语气，就算是罗文都听出了格外不善，脾气素来火爆郑胖子居然会乖乖配合？ “老郑？” “啊……啊？” 听郑福昌有些恍惚，罗文温和一笑，轻声试探道：“刚才谁在和你说话？” “没谁，就一医生，别岔开话题，我说徐彤她承认是凶手你听见没？！我操！” 这反差可真大。 罗文腹诽完毕，认真道：“凶手不可能是徐彤，至少凶手留下的线索是想告诉我们，凶手不是徐彤。” 郑福昌喷道：“有屁快放！” 郑胖子脾气就这样，罗文习以为常的笑了笑，随后将自己刚才分析的两条明线告诉了郑福昌，在大队长等着听下文的时候，大法医卖了个关子，停了下来。 郑福昌追问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这些根本不足以证明凶手不是徐彤，还有没有别的？” 罗文见好就收的推了推眼镜，道：“我有些东西需要再想一想，目前只能简单的告诉你，这起凶案当中，凶手处处彰显着他的高智商，若凶手是徐彤，她能消除一切痕迹，却将她自己这个所谓的杀人凶手遗留在现场？” 郑福昌紧绷神经明显一松，却又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诶，我说你就不能把话再说明白点？” 追问脱口而出的时候，郑福昌听到的是罗文已然收线的盲音。 “操！！” 郑福昌转身对上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那道白衣身影，他愣了一下，道：“我没抽烟。” 那名男医生转身迈向走廊转角处，道出情绪不明的浅淡话语：“医院是病人休养的地方，禁止大声喧哗，要骂人，一公里以外，自便。” 郑福昌：“……” …… 罗文回到解剖室，如无意外，郑福昌的下一步，应该会从李默着手。 针对刚才郑福昌的反应，罗文有些疑惑，他是根据现场一些痕迹以及动机链排除的徐彤，难道老郑是单凭直觉？ …… 晨光徐徐，郑福昌得到辖区片警提供的李默暂住地地址，他立时驱车前往。 一路狂吹晨风泻火，郑大队噙着烟卷，猛踩油门！ “操！张嘴一公里闭嘴一公里，搞得跟个鬼魂一样神出鬼没！不就一医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念念叨叨一路到了目的地，小片警看到的便是一脸猪肝色的刑侦大队长。 郑福昌从片警手里接过资料翻了翻，道：“这个李默就住这里？” 片警点了点头，道：“这是经过核查暂住证给出的地址，不会有错。” 说完后，片警当先带路拐进一条逼仄小巷。 此刻上午八点左右，随着越走越僻静，明媚阳光渐渐转暗。 郑福昌边走边思考—— 李默虽说家世不是很好，但一个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的高材生，居然窝在这种老城区的旧建筑。 看暂住证上的办理时间，李默在这个破旧地方已经住了近一年之久，而这个时间，刚好是他和徐彤的恋情告吹之后。 难道是有心避着徐彤？ 不管如何，先找到李默才是最重要的，案件从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小时，必须尽快找到相关嫌疑人。
第3章 第二视野（三） 楼道陈旧阴暗，上午的阳光被斑驳砖墙与气窗上的茶色玻璃隔绝在外，仅剩几缕光照不甘心挤进来，投落在李默家老式防盗门上面夹着的信件，邮戳是半个月前的，信件上落着厚厚灰尘。 阳光将这些信件托衬得像对郑福昌吐出一条条布满烂疮的舌头，一同钻进来的热风裹着郑福昌脸上不断滴下的汗，风声更像未知凶手对他的嘲笑，以及摇旗挑衅—— 看，我永远比你快一步！你这可怜的蠢货！ “难道嫌疑人闻风先逃了？”带路的片警扭头看着像在神游的郑福昌，给出假设后留意到郑大队飘忽不定眼神，片警遂道：“郑队，怎么了，不舒服？” “咚——” 郑福昌一拳锤在防盗门边墙壁，快速下楼拿了瓶水一口气灌了半瓶，他仰起头呼出闷在胸口的浊气，平视前方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犀利。 李默应该至少半个月没回来过，他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信息，罗文没有像以往那么快给出线索。 郑福昌压住想要连线罗文的冲动与对他的担心，他似是安慰自己一样咧嘴笑了笑，臭小子说一天之内能给出报告，这三年以来，罗文从未令他失望过。 看到跟上来一脸关心的片警，郑福昌给出了结论，“嫌疑人不会闻风先逃，那些信件邮戳最短的也在两周之前，嫌疑人应该至少半个月没有回来过，那个时候还没发生命案。” 说完后，郑福昌反复捏了捏眉心。 虽说邮戳能够表明李默这段时间不在居住地，可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在他脑中回荡。 郑福昌抬眼看着片警，道：“叫开锁专家，里面也许会有对案件有利的线索。” 说完他转身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抽着。 那会儿听罗文说，凶手在现场刻意留下的线索是令警方对徐彤释疑，难道凶手与徐彤之间有瓜葛？ 那么在李默家，凶手会否也留下线索，将李默的嫌疑也一同洗去？ 将口中的烟蒂用牙关碾扁，郑福昌恶狠狠抽了一口，将烟蒂与烟雾同时喷出去，对罗文习惯性的卖关子，他无计可施，只是他坚信，罗文给出的信息绝对正确—— 不……精准无误。 开锁专家并没有让郑福昌等太久的时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房间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破碎的桌椅板凳，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打斗。 通知过痕检组前来取证，郑福昌站在门口审度着一切，凭着多年经验，他开始组织当时情景。 碎掉的餐桌旁有一只倒翻的锅子，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干得发硬发霉。 李默当时一定是刚煮好饭，然后有人突然敲门，他仓促得连桌布都来不及放，就将滚烫的锅子直接放到了餐桌上。 推理的缘由很简单，那块碎掉的餐桌板上面只有一处呈圆形的黑色印迹，目测过翻到在地的那口锅，大小与印迹贴合。 郑福昌仔细观察这块不起眼的餐桌板，其它地方都很平滑，没有烫印过的痕迹，这说明李默平时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将热锅直接放在桌上。 那一圈印迹一定是李默因急着去开门，才会将锅子放在桌上留下的。 第一幕组织好了，由于这里没有安装门铃，一般正常情况下有人敲门，李默应该会问来人是谁。 而让李默仓促间连保持的习惯都会为之改变的人，对于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会是徐彤？ 郑福昌顺着满地狼藉往下看，阳光下突然有两滴暗色类似血点的痕迹映入眼帘！ 难道李默被人强行带走，还受了伤？ 这也是凶手刻意留下的线索？ 那会儿命案还未发生，哪里来的凶手？！ 郑福昌刚理出来的一点头绪再次混乱不堪，他带着一肚子闷气出了老楼，这里连电梯都没有，想查监控的可能性为零，看来只能等着罗文的验尸报告和结论。 郑福昌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烦闷有增无减。 一夜忙碌到现在脖子酸得发僵，来回活动间，他突然一顿，随即将目光锁定在一处电线杆旁。 那里有“天眼”，是市里当初为了打击车辆盗窃而安装的摄像取证设备，不过距离李默被带走时间过了这么久，监控资料不知是否仍旧保留完好。 想到这里，郑福昌顾不上等鉴证科的第一手资料，他拉开车门，直奔有关部门。 他想知道，这次来李默家究竟是案件突破的关键，还是依旧无功而返。 …… 鉴证科里，罗文对唐伟的尸体检验已经结束，他坐在办公桌前点燃了一支烟，身为法医的他知道这不是好习惯，可抛去法医身份，多抽一根烟与少抽一根烟，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隐藏在淡淡的烟雾下，是罗文略显苍白的面容，狭长眼眸平淡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踏入鉴证科实习替老师拎工具箱，到晋升为一级资深法医有人替他拎工具箱，他听到太多夸奖，有人说他是非常法医，有人说他天赋异禀，更有人说他是罪案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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