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朵朵的余光瞥了一眼集装箱的顶部,她手中的枪随着陈晓峰的动作移动,没有一刻的动摇:“我要是不呢?” “我没有耐心,林朵朵!”陈晓峰一把撕开封着梁爽嘴巴的胶带,将枪口塞进她的嘴里。 被枪堵着嘴巴的梁爽无法开口说话,她惊恐万状地看向林朵朵,眼泪从她凹陷的眼眶中不断流出。汗水从额头滴落,落到林朵朵的唇上,她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咸味。 她拿枪的手臂开始颤抖,她看得出来,梁爽很害怕。 “我数到三。”陈晓峰又用力将枪戳进去几毫米,高声喊道:“一!” 林朵朵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紧陈晓峰,不敢有一刻松懈。 “二!” 说完,陈晓峰的手指扣动了扳机,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动作,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从集装箱上方凌空而下,落地、翻滚一气呵成,顺利将跪在地上的梁爽撞开了一米远。 “就是现在!”林朵朵猛吸一口气,她毫不犹豫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砰——” “砰砰——” 三声枪响戛然而止。 陈晓峰看向开枪之人的眼中尽是诧异,随后他手一松,手中的武器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重重坠落在地,鲜血很快染满了那一方船板。他睁着眼,依然看向林朵朵的方向,他好像直到死也无法相信朝自己开枪的人,竟然是他一直看不起的黄毛丫头。 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林朵朵颓然跪地,无声抽泣着。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又看了看面前倒下的人,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她在来枰南的航班上做的那个梦。 梦里,他们京北刑侦二组四个人一起兴高采烈地来到枰南,再回去时,唯独少了陈晓峰一人。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了朝夕相处的同事、曾带过自己的前辈。 枪声不断从身后传来,李庭君急忙将两名女生拉进集装箱后掩护,他给梁爽松了绑,她看上去惊魂未定,全身都在颤抖着。 李庭君拍了拍林朵朵的肩:“振作点,任务还没完!” “嗯,我没事!”林朵朵又拿起了枪,她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坚强。 她话刚说完,三人的身体同时向左侧倾斜,随后又猛地往前倒去。 眼见两边的集装箱马上就要挤压到一起,李庭君身手敏捷地将两名女生拖拽出船沿边上,他们前脚刚离开,两个集装箱已经严丝合缝撞上了,要是他们反应再慢一秒,可能已经被压成肉饼。 货船突然来了个大转弯,梁爽感到肠胃一阵反酸,开始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李庭君接通耳麦的频道。 “李警官!梁耘潜入驾驶舱掉转了货船的航行方向!现在货船正直直朝海警的舰船驶来!” “操!”李庭君骂道,“梁耘真是疯了!他要开船撞警舰!” “什么?”梁爽本就饿了半个多月,早就精疲力竭,听到自己父亲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差点当场昏过去。 “林朵朵你看好她,我去驾驶舱!” “等等!”梁爽抓住李庭君的裤腿,恳求道:“带上我吧!那是我爸……” · 货船航行方向变动时,何辛被梁夜一拳揍到船舱门上,他背贴钢铁门把手,肋骨顿时折断了好几根,一腔鲜血从嘴巴喷涌而出。 而梁夜这边也并不光彩,他的嘴角、眼角都有不同程度的血痕,衣袖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从里面渗出,那是何辛将他拖拽在地上时被破碎的玻璃所伤。 “还有十秒!”梁夜一脚踩在何辛的右手手腕上,随后“咔哒”一声果断将他的手骨掰断。 正在何辛惨叫的时候,梁夜又狠狠一拳揍在他的腹部,等到何辛没再发出声音时,他才抽回拳头。 “时间到……是我赢了。”梁夜从腰后掏出手铐,将何辛的左手拷在舱门把手上,防止他再逃跑。 “不直接杀了我?”何辛垂着头,看不见他血迹斑斑的脸。 “何辛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陆启鸣身边的人,不是我的敌人,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 何辛没料到梁夜会突然对他说这种话,他怔了怔才笑出声:“说什么废话,我可是一直都想杀了你……” “我知道,可是以你的能力……”梁夜止住了话头,看了眼一息尚存的何辛,过往的交情如同流水般在脑海中匆匆掠过,梁夜抬起何辛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他妈快说,你给谢离打的是什么药!” “呵呵……”何辛笑了笑,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氰化物……” “什么!”梁夜意识到这款毒药的可怕之处,他一拳砸到何辛脸上,“解药呢!” “我想他死,怎么会留下解药……” “砰——” 梁夜黑着脸,一枪打中了何辛的大腿。他再也没多说一句,直接转身往船舱外跑去。 · 烟雾缭绕的甲板上,谢离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他感到自己体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他浑身冰冷,头昏脑胀,视线甚至生出了彩色的重影。前方的甲板处站了一个人,但是雾气浓重,视线受阻,他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你……你是……”谢离一个踉跄,栽倒在那人的跟前。 “阿离,是我。”是陆启鸣。“晃又萄” 谢离试图甩开他的手,但手臂肌肉已经使不上力了。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你……你回答我,是不是你让姜秋自行了断……让她把眼角膜给我……” “是我。”陆启鸣觉得没必要再骗他,奇怪的是,就算是在现在这种生死关头,陆启鸣都还能沉静优雅地说话:“她本来就没多少时日了,那晚她走得很平静,没有什么痛苦,眼角膜转移到你的眼睛上也很合适,这是她自愿的,你不用自责。” 谢离全身都发着抖,最后体力不支,再次膝盖着地跪了下去:“你说什么?陆启鸣……你还是人吗?” 陆启鸣淡然笑道:“……可能不算,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正在外面和人开香槟庆祝。阿离,这个世界上任何人死了我都不会难过,也不会愧疚,那都是他们自找的,但你除外。” “你无父无母,却和我共享着同样的基因。”陆启鸣指向自己的肾,“我体内还有从你身体里摘出来的器官……尽管它已经坏了,我还是很喜欢。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我并不需要……你的喜欢……”谢离昏沉倒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座冰山,寒冷从五脏六腑蔓延出来,他冷得蜷缩了起来,全身渐渐变得僵硬。 他已经看不见,也说不出话了,只有陪伴他最久的听觉还在坚持为他传达信息。这种感觉太久违了,他好像又变回当年那个软弱无助的小瞎子,在黑暗的世界里以听觉为杖,一下一下地为自己叩响前方的路。 突然,平静无波的海面吹来一阵风,无数的声音化成了看不见触不到的雾气,零零散散、丝丝缕缕、飘飘扬扬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听见,前方传来声势浩大又争鸣不绝的警笛声…… 他听见,甲板下方传来剧烈的破门声,有个女孩哭着喊道,爸爸,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他听见,子弹从他的头顶划过,有人喊他的名字,阿离,阿离,一遍又一遍…… 他听见,有人抱着他僵硬的身体,投身于冰冷的大海…… 大量海水充入了耳膜,他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最后,是安静,他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之中。 谢离不知道的是,这一阵风过后,凝在海面上的大雾,终于散了。
第138章 终章 · 三月的枰南,终于迎来了灿烂的春天,这时的枰南市万物复苏,百花盛开,大街小巷处处都有鲜花点缀,所目之处皆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每逢春季,花店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现在年代不同了,买花的人除了天生爱花的姑娘,也不乏年轻男士。 花店老板看了看手表,时针刚好指向早上八点。她捧着一束早就包装好的白蔷薇站到店门口,抬眼一看,果然,那个骑摩托车的年轻帅哥又来了。 连续半个多月,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花店门口,礼貌地说:“老板,我要买一束白蔷薇。” 老板笑着将花束递给他,说道:“今天的白蔷薇醒得早,我早就就给你准备好了。” “醒了吗?”男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接过鲜花,付钱,说完“谢谢”,他便将花束插进自己的外套怀里,骑车离开了。 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以及无限的思念。 老板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心想他的爱人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 一束娇俏、纯洁的白蔷薇,在男人的胸前招摇过市。随后它又被男人带下机车,从怀里取了出来,横抱在手臂上。 它进入了医院大门,经过吵闹的大厅和走廊,坐了电梯登上顶层,最后来到一个安静的房间里,被人小心翼翼插入透明的花瓶之中。 咕噜噜的又浇注了不少清水。 白蔷薇花的旁边,正躺着一个面容苍白,却又极其漂亮的男人。 他睡得很安静,就连呼吸都极轻极轻。那双眼睛紧闭的弧度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难以想象他睁开眼会是何等的美。周围出现声音时,他长长的眼睫还会轻轻颤抖,像是随时都要醒来一样。 那个将白蔷薇带来这个房间的男人坐到了他的床前,用湿毛巾轻轻给他擦拭,先是额头、眼睛、再到鼻梁、脸颊、最后是那两瓣柔软的唇。 擦完脸,那个男人捧起他的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接着,他又开始叨叨絮絮没头没尾地说话。 “阿离,你不知道吧,我爸的案子翻案了,梁耘被捕后非常配合,将当年我爸是如何被他们诬陷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交代了。原来当年我从我家别墅看见的那两个人,就是梁耘的亲信,我说难怪我当时觉得有点眼熟……” “我昨天去了旁听,梁耘说他很对不起我,他当年为了振兴梁氏集团只能剑走偏锋……我没有接受他的道歉。梁耘还算有些良心,没有将梁氏集团的全部资产搭进去,他早就将自己参与犯罪的那一批资金和梁氏集团的正常运作资金分开管理,所以梁氏集团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外公外婆被他气得住进了医院,梁勋一直在京北照顾两老,没有回来,只有梁爽一直待在枰南,看着自己父亲被判刑……” “外公外婆,梁勋梁爽都对我很好,他们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其实我也应该去看望一下老人家的,只是我怕你醒来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我,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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