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林冬就听他在那凄凄惨惨地喊着:“疼死我啦……要命啦……救救我吧……我要死了……” 示意负责看守他的警员暂时离开,等门关上,林冬立于轮床边,垂眼看向那张七分真情实感三分故作夸张状的脸,自报家门:“张百胜,我是市局悬案组负责人,我姓林,找你,是需要你帮我们辨认一个人。” 疼归疼,但林冬的话,张百胜还是听进去了,喊声立时降了几度:“……疼啊……林警官……我疼啊……让医生给我开点止疼药吧……” “医生不会给你开的,我这有。”说着林冬从兜里掏出瓶药,拧开瓶盖倒出一粒,“张嘴。” 文英杰瞬间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老大疯了么?这违规操作也敢干。不管是证人还是嫌疑人,吸食毒品后的证词皆不可用,上了法庭会被当做非法证据排除,任何以此为线索展开的调查也可能全废。虽然现在张百胜的药劲儿退了,可不管林冬给他什么止疼药吃,未来都是隐患。 而此时的张百胜就像溺水即将淹死的人,别说给他止疼药了,只要能缓解疼痛,毒药也敢尝一口。他张大了嘴,待药片丢进嘴里,喉头瞬间一滚,干咽了下去。 一粒药片建立了信任感,他闭眼缓了缓,粗喘着问:“你们问谁?” “你看看,见过这里面的哪一个,指出来。” 林冬立起手机,向他依次展示了数张照片,这其中就有施明珏。过了三遍,张百胜都果断地指认了施明珏,而且不用林冬多废话,他直接承认毒品是从施明珏手中买的。不过他不知道施明珏的真实姓名,平时都是网上联系,货值超过两千施明珏就会给他送药。丢包的话,怕被旁人捡走,那样损失太大。 至此,林冬的判断得以确认——施明珏为了挣快钱,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从病房里出来,文英杰提心吊胆地问:“林队,刚您给他药,要是——” “这是我住院的时候,医生给我开的缓解耳鸣的药,止疼没戏,撑死了能当个安慰剂。” 随着话音,文英杰手里被塞进一药瓶,就是林冬刚才喂给张百胜的那个。看清药瓶上的名字,文英杰不禁哑然——谷维素,老大果然是老大,忽悠人能给忽悠瘸了! 哦,对,那个张百胜现在是真瘸了。 TBC
第215章 有了证据,林冬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庄羽,也不管人家睡没睡。无所谓,反正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什么叫人民的公仆?那不就是随传随到么? 实际上庄羽根本没觉可睡,带着周小山他们蹲人呢。而今天的目标嫌疑人,正好是悬案筛出来的其中一个。此人叫黄宪华,之前坐牢就是栽庄羽手里了,但因为检举有功,只蹲了十来年,出来不到一年便重操旧业。 要说此人算学习能力比较强的那挂,进去之前还是传统分销手段,出来之后全改线上操作了。从招揽分销商到跑腿小弟,就没一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尤其是这种在缉毒处挂了号的主,少盯他一眼算庄羽消极怠工。 林冬主动提出过去当壮劳力,被庄羽婉拒了,说,如果他实在等不及去看守所提人,可以回单位等着,什么时候把人押回来了,他可以跟着一起审。基于庄羽平日的行事风格,这算份恩赐了,林冬当然不会不领情。回单位等就等呗,反正困了有行军床可睡,再不济还能去杜海威家蹭个沙发,步行离单位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休息室,坚决不去,尤其是最近反诈反黑重案联合办案期间,那屋被糟蹋的跟猪圈一样。一个个的,进进出出踢踢踏踏,关门开门嘭嘭作响,屋里还弥漫着一股子臭男人味儿。这种时候老贾不念叨床单脏了,看见那鞋也不脱倒头就睡的,还一脸慈祥地说什么“看给孩子累的”。 林冬这边有突破性进展,值得庆祝,唐喆学那边还在苦苦追寻张露妹妹殷霞的下落。下午到了红塔县,他和秦骁洪也三人就马不停蹄地奔了张露养父母的家,烟厂职工宿舍。然而那片区域早已拆迁改建,而拆迁改建时张露的养父养母均已病故,派出所也没登记过户口迁移记录。他们又去找原烟厂领导,领导回忆说,殷家是公租户,拆迁时那个房子空置已久,是由烟厂后勤管理办公室出面签署了相关文件。十万的补偿金,具体交给谁了不清楚,但总归是殷家的亲戚。 正好林冬回办公室了,唐喆学拜托他查一下养父母的亲缘关系,回头挨个打电话联系问。林冬查了一圈,养母是个孤儿,养父就俩亲戚,一哥一姐,姐姐不在了,哥哥还活着。不过这哥哥八十多了,名下也没个手机号,于是林冬又给唐喆学找了其儿子殷东的联系方式。 相似的剧情再次上演——殷东的电话一打就通,听这边说“我是警察”,他骂了声“骗子”,“咔”的就给挂了。反诈意识还挺强,唐喆学欣慰之余不得不继续打。可打多少次那边都不接,换洪也秦骁的打也一样。 接到唐喆学打来的“诉苦”电话,林冬稍作安慰,叮嘱道:“太晚了,你先带骁哥洪也他们去休息,等白天再按户籍登记信息直接上门。” “啊,是这么打算的,”听筒里传来哈欠声,“对了,你怎么还在单位?” 办公室里没别人,林冬不用端着了,得意道:“等庄羽带人回来,他隆恩大发,许我先问。” “哈?你给他什么好处了?”以唐喆学对庄羽的了解,自己的嫌疑人,不先问脱了裤衩子,能轮得到谁? “没好处,全凭个人魅力。” “内个,组长,楠哥还好吧?” “活着呢,我刚进办公楼看他和杨猛勾肩搭背地出电梯,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来了?” “哦,我以为你被他附身了……” 耳机里传来一阵轻笑:“吹牛逼又不是他专利,你看看重案,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满嘴跑火车,连欧健那么乖的孩子都被带跑偏了,这几天带着他,听他和岳林英杰他们聊天,语气越来越像罗家楠。” 可说呢,唐喆学皱眉而笑。欧健刚进单位的时候,不哼不哈的,一天说话超不过十句,还有五句是被罗家楠扇出来的。后面慢慢混出点人面了,话匣子也开了,跟谁都能聊上几句。现在是只要有他在,绝不会冷场。 就是有点奇怪,挺能说会道那么一小伙子,怎么到现在还找不到对象。烈士之后,根正苗红,市局重案,说出去挺光鲜,单位里一堆人上赶着给介绍,愣没一个对上眼的。不过唐喆学也听何兰念叨过,说欧健啊,要求有点高,虽然对姑娘的学历工作家世啥的没要求,可长相得比着曹媛来。那上哪给他找去啊?就人家曹媛那小模样,甜与欲的完美结合,十个男的路过九个得回头,还有一个怕不是gay。 一起吃宵夜时聊起这个话题,洪也表示:“曹媛那长相别说男的,女的也喜欢。” 秦骁深表认同:“我要有那么个闺女,我得安个监控探头在她身上,谁盯着她看我特么抠谁眼珠子。” 有那么漂亮么?唐喆学仔细琢磨了一会,感觉可能是自己当年在机场派出所干的时候,空姐看多了,对美女几近无感。再说漂亮能漂亮得过他前女友么?得过亚洲小姐中国区季军呢。 不过,算了,不想了,想起来就憋屈。人好有什么用,抵不过钱好,他要有能力送对方去美国生孩子,估计人家也不会跟富二代跑了。当然,还有法拉利和爱马仕,哪个他都送不起,想当初给人买瓶黑绷带还得勒紧裤腰带。 话说回来,若非前女友嫌贫爱富,他还碰不上林冬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吃饱喝足回屋睡觉。出差在外,唐喆学无法贯彻八点过后不吃东西的自律,东奔西跑的,大半时间都在交通工具上,一天可能就一顿,再自律得饿死。洗完澡出来,他看秦骁躺床上打电话,着耳朵听了听。貌似还是昨天的话题,跟前妻合计给儿子报多钱的辅导班。婚虽然离了,但儿子的抚养费得给,辅导班钱得出。怪不得老秦同志一天到晚抠抠索索的,一开始唐喆学以为是谁的徒弟随谁,昨儿才知道原是得养吞金兽。 就着隔壁床的精打细算,累了一天的唐喆学很快便陷入深眠状态,再睁眼,晨曦已透过窗帘缝隙打到了脸上。下楼晨跑,洪也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这丫头耐力不错,最起码跟着他的速度跑个五公里,不像岳林似的呼哧带喘。 跑完回来重新冲个澡,叫醒秦骁下楼吃饭,吃完赶紧上门走访。殷东不在家,去上班了,开门的是他老婆,佟娜。看完唐喆学他们出示的工作证,佟娜的语气不无尴尬:“昨天晚上是你们打的电话吧,真是不好意思,老殷跟我说了,还以为遇上骗子了。” 唐喆学端起职业笑容:“不碍的,大姐,有反诈意识是好事。” 招呼三人进屋,佟娜端来茶水,问:“你们找老殷,啥事啊?” “是这样,我们在找殷霞,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殷霞的下落。” 佟娜表情一怔,继而朝里屋一指:“殷霞就在里面。”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唐喆学刚想说话,又听佟娜说:“不过你们找她干嘛啊?她一个傻子。” 傻子?唐喆学、洪也、秦骁三个人同时面露诧异。像是怕他们不相信自己,佟娜把三个人带到里屋门口,推开门,朝里面喊道:“殷霞,殷霞,警察找你。” 发色花白的女人坐在床边,埋头绣着十字绣,对门口的呼唤充耳不闻。屋里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异味,而且女人身上的衣服也很平整,完全不像是个“傻子”的生存状态。洪也用眼神询问秦骁和唐喆学,得到允许后问佟娜:“阿姨,我能进去跟她说说话么?” 佟娜无所谓道:“随便,只要她肯搭理你。” 洪也进屋,蹲到殷霞的腿边,仰脸观察了一番,轻道:“殷霞,我是警察,叫洪也,能跟你聊几句么?” 殷霞依旧没说话,但很明显,她能听懂洪也是在试图和自己沟通,因为她的视线稍稍向洪也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挪去。洪也又问了几句,还是没有任何回馈。片刻后她站起身,走回门口,问佟娜:“阿姨,她是一直这样,还是脑部受过伤?” “我嫁到他们殷家的时候,她就这样了,不爱说话,尤其是陌生人,一句话也不接。”佟娜抬手点了点额角,“她啊,这有问题,说是小时候看了好多医生,没用,好在人倒是爱干净,你看看这屋里让她收拾的,一尘不染。” 洪也含笑发问:“外面也是她收拾的吧?” 佟娜微微一愣,权衡片刻,顾左右而言他的:“她爹妈都没了,又没老公没孩子的,我老公公心善,让我和我老公帮衬着照顾她的。” 是帮着照顾还是免费保姆?洪也着实想吐槽。殷东佟娜家的这套房子,八成也是人家殷霞的,烟厂领导说过,补偿款和安置房都给殷家亲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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