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扔给杨铭:“去把车开出来,我们马上出发。” “唉我开吗?”杨铭一头雾水,“可是我们要去哪?” “废什么话啊,叫你去你就去”,夏炎不耐烦地踹在杨铭屁股上,“赶紧的,我跟胖子汇报一下就来找你。” 杨铭默默承受着领导给他的特殊关怀,一脸丧气地往停车场走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么关键的时刻不去前线查案子,却要来给领导当司机。 杨铭走到车旁边,发现夏林正靠在驾驶座门上等他,见他来了,笑眯眯地说:“杨铭哥,你开车技术不太好吧,我来帮你。” 夏林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可这次的笑容却不大一样,嘴角只扬了一边,目光幽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杨铭心里直发毛,感觉他就像那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而自己就是可怜的小鸡。 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杨铭掏出钥匙递了过去:“好,你来吧。” 他忽然有点后悔之前在夏炎面前说要把妹妹介绍给夏林的话,很明显姓夏的都不太惹得起,什么时候有机会了一定要撤回前言。 夏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杨铭哥,别怕,我不吃人。” 杨铭:“……” 夏炎一连打了好几个汇报电话,从收到的一堆新年礼物里翻出一个水杯,接了一杯咖啡才出门。这咖啡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早就自己好了,昨晚的状况就像是跟夏炎闹着玩儿似的。 杨铭果然已经在支队院子外边等他了,夏炎拉开门上了副驾驶:“走,上城西高架。” “哦,好。”杨铭手忙脚乱折腾了一阵,汽车纹丝不动。 “先踩离合啊蠢货!”夏炎生无可恋地捂着脸,“要不是我三天没怎么睡觉,怕开着开着睡着了,死都不会让你这蠢货当司机。” 杨铭:“……”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被两兄弟轮番欺负,就因为自己车开得不好吗?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终于,在杨铭又一番苦苦折腾之后,车子发动了,然后以四十码的时速向城西高架驶去。 等红绿灯的档口,杨铭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夏队,咱这是要去哪?” 夏炎正酝酿着怎么回答,后座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去查傀儡师的线索。” “我靠!”夏炎回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杯险些脱手,“夏林,你怎么在这?” 夏林显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的意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夏队,你这车太窄了,躺着真难受。” 夏炎撑着头盯着紧张兮兮的司机:“杨铭?” “哥,是我自己要上来的。”夏林还算有点良心,主动开口将杨铭解救于眼神拷问之中。 夏炎一点不客气说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你自己要上来的,我的意思是杨铭怎么没拦着你。” 杨铭心中一片凄凉,夏炎怎么就不懂这么个理呢?有的人不用实打实去干一架,看气场就知道自己拿对方没辙,杨铭对夏林就是这样。当然,他也不会很怂地承认自己拦不住,只好战略性转移话题:“夏队,咱真的要去查傀儡师的线索?” 夏炎没正面回答,心里盘算着这事儿到底该说到哪种程度才合适,把话题抛给夏林:“夏二木不是知道吗?来,说说。” “我警告你别那么叫我,夏二火,”夏林气冲冲地一膝盖顶在夏炎的座椅上,用一招隔山打牛击中了夏炎的老腰,才消了消火接着说:“陈志峰庇护赵扬,很明显和傀儡师脱不了干系,你两次开会提都没提,这回又故意留下你最信赖的杨铭哥,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你要自己偷偷查。” 听到“最信赖”仨字,杨铭还有那么一点嘚瑟,再接着听后半句就不那么愉快了,脑子还不如人家脚趾头灵光的杨铭哀怨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夏林赶紧补了一句:“杨铭哥,我不是针对你。” 夏炎突然不着边际问了句:“夏林,你舍友呢?” 许洛同志果然是制胜法宝,一提到他,伶牙俐齿的夏林立马就结巴了:“……我我我怎么知道,放寒假在家呢吧。” 夏炎低头暗笑一声,掏出手机给许洛发了条消息:小许,在学校吧,再麻烦你件事儿,上班的时候也送一送夏林。 很快,夏炎就收到了许洛的回复:好的,哥,最近是有什么情况吗? 夏炎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夏林,出于厚度的原因,夏林脸上虽然见不着红,神态中还是能品出一点羞涩的,许多年没见过弟弟这模样了。 夏炎低下头,面色凝重地敲下一行字:最近不太平,他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半小时后,在夏炎的指挥下,杨铭把车停在了一个貌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前面,夏炎简短地交代了此行的目的:“这是陈志峰老娘家里,茜茜也住这,我怀疑陈志峰在诚大的案子定案之前受到了傀儡师的胁迫,而胁迫他的筹码极有可能是茜茜,时间点大约在去年圣诞节之后。” 陈志峰这个人,财、权、色都对他没什么意义,老婆刘秀云不是什么善茬儿,如果要选个能威胁到他的什么,女儿茜茜必是最佳选择。 几个人依次进了院子,夏炎打头跟陈志峰母亲打了个招呼,老人连忙起身要给他们倒水,被夏炎及时拦下了。 小院虽然看着不起眼,内部却相当小康,周遭都是类似的农家小院,唯独这一户显得格外齐整些。里面的家具摆件也还有几成新,铺着木质地板,整个房子有一种与乡土气息格格不入的现代感。 只是这房子的主人——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看着似乎比前几天又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太多眼泪的缘故,整个眼窝都深陷了。 夏炎没挑明此行的目的,只说自己是警队派来慰问的,给老人塞了几百块钱,然后和老人并排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还指挥夏林和杨铭帮忙干点家务。 和老人的聊天中,夏炎知道了这房子是陈志峰出钱修葺的,院子里的老年代步车也是陈志峰为了方便她接送茜茜买的。这里离城区不远,到茜茜的学校也就十几分钟车程,茜茜她妈又经常不在,她多数时候都是在奶奶这住的,陈志峰也经常会开车过来,看看女儿,尽尽孝道。 才说到陈志峰几句,老人又开始掉眼泪了,夏炎忙不迭地给老人递过纸巾,及时把话题转到今天的目标上:“伯母,茜茜呢?我想去看看她。” 即便一说到陈志峰老人就恨不得当场随他去了,可孙女还是心上的一坨软肉,什么时候提及都会心头一软。她擦了擦眼泪,领着夏炎上了二楼。 这个几天前还会安慰奶奶的小女孩,历经了几个日夜的沉淀,终于意识到了刻骨锥心的事实——爸爸不在了,妈妈的精神状态也濒临崩溃,原本就不是一个温柔贤惠的母亲,现在变得尤为可怕了。她把自己关在小房间把头蒙在被子里,用最原始的方式逃避现实。 老人轻轻敲了敲门:“茜茜,夏叔叔来看你了。”
第28章 Aeolos(1) 茜茜原本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一点也不怕生,被陈志峰带到支队玩过几次,和大家相处得都不错。 老人敲了一会儿门,屋里没有一点动静,杨铭忍不住挤上前来,贴在门边柔声叫道:“茜茜,杨哥哥来啦,杨哥哥给你带了奶糖。” 夏炎悄无声息地递过一个略带鄙夷的眼神——别人都是叔叔阿姨,只有杨铭是哥哥。 非常时期,杨铭没跟夏炎计较,拿捏好嗓音准备开展下一轮攻势,忽然听见“啪嗒”一声,门开了。 茜茜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玩具,穿着一套粉色的睡衣,站在半开的门后面打量着众人。她眼睛红红的,肿得厉害,不用问也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里干啥了。 老人一见孙女双眼红肿的模样,眼泪又止不住了,兀自背过身去,固执地不让孙女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模样。 茜茜一双红肿的泪眼从面前的三个男人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像是在做某个选择。没多久,她放下怀里的毛绒玩具,一把扑进了夏炎怀里,把小脑袋埋在夏炎怀里啜泣,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夏叔叔……爸爸……见不到了……” 夏炎怀里突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的小人儿,惊讶之余还有点受宠若惊——茜茜一直不怎么亲近他,平常老跟在杨铭屁股后头。夏炎轻轻抚了抚怀里的小脑袋,调整姿势,在杨铭讶异的目光中抱着茜茜进了房间。 他用手掌轻拍着茜茜的后背,长久无言。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才那么大一点。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他只依稀记得一个情景,常常给他温暖怀抱的那个人变得冰凉了,只在身侧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弟弟。 弟弟的体温比母亲更暖一些,小夏炎想着,这就是母亲生命的延续啊,自己一定得好好守护这一份珍贵的延续。 可弟弟太小了,醒着的时候总是在哭,夏炎就学着大人的样子把他抱在怀里,可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怎么着,弟弟始终总是哭个不停,夏炎也没有办法了,把大哭的弟弟放在一边,冷着脸盯了他几秒钟,自己终于也情绪爆发大哭了起来。 夏兆安刚进门就看到两个儿子比赛哭的场景,奶妈见状,赶紧抱起小儿子哄了起来。夏兆安却一言不发地把夏炎拉进怀里,一只手摩挲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夏炎把老爹的领口糊满了鼻涕眼泪,才平静下来。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肩头也湿了一片,那是记忆中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所以他的印象尤为深刻。 夏炎不自觉地朝夏林看了一眼,他扶着老人坐下,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当年才手臂长的婴孩已经成长得这么高大又出色了,夏炎心想,自己算是对得起母亲了吧。 大概是大人坚实的怀抱带有卓越的安神效果,茜茜在夏炎怀里啜泣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用夏炎的外套擦干了眼泪,然后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伸手问杨铭要奶糖去了。 杨铭自带一种亲和力奇佳的光环,能自然而然和孩子打成一片,一般未成年人的审讯都是他负责。夏炎冲杨铭使了个眼色,他就抱起茜茜循序渐进地套起话来,夏炎这才得空,站起来在房间四处看了看。 从茜茜的房间布置就可以看出她被倾注了多少疼爱,房间的装潢相当梦幻,粉色的墙纸和床帐,头顶是璀璨的水晶灯,屋里摆满了各种毛绒玩偶和可爱的玩具,还有一面墙上贴满了她的画。夏炎觉得女孩子心目中的公主房大抵就是如此了。 夏炎转悠了一会,停在了贴满画的墙前。 墙上贴的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蜡笔画,绘画水平与年龄相符,房子基本上就是一个正方形上一个三角形,人物就是一个圆圈几根线条,跟夏炎现在的绘画水平不相上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1 首页 上一页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