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有人到警局报案,说自己遭到这个名叫莫平的人的非法囚禁。” 一边说,林郁清一边熟练地操作手机,将他们查到的资料打包发到了工作群里。 柳弈一边听,一边点开群组查阅文件。 报案人名叫岳东,是来滇越务工的农民。 二十四年前岳东三十四岁,和同村另一个年轻后生一起在长途汽车站碰到了莫平。 莫平主动跟他们搭讪,一番攀关系拉感情后,便说有一份好工作可以介绍给他们,然后将两人带到了乡间一处自建房中,让他们安心在那儿“等通知”。 一开始,两人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顿顿有肉,米面管饱,除了偶尔会被要求抽几管血,以及每天都被锁在房子里之外,简直就是像养猪一样惬意。 岳东和他老乡虽然是乡下人,也知道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个道理,每次莫平来给他们送吃喝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打听到底要他们干什么、什么时候开工。 莫平回答他们,自己是做高级护理的。 现在有钱有权但身体不好的人家越来越多,需要一些像他这样身强力壮又受过专业培训的护工,劳动缺口很大,只要他们肯做,一定能赚到大钱。 只是他们俩现在还没培训好,暂时不能上岗,加上对方对近身照顾家里人的护工要求也很严格,需得保证他们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或是别的什么顽疾,所以自己要给他们抽点儿血拿去医院化验。 至于不让他们随意出门,是因为这附近最近闹传染病,万一不小心染上了,雇主就不要他们了。 岳东和他老乡觉得对方的理由很充分,而且两人又是老实巴交没见过世面的性子,自然也就乖乖听话了。 他们每天呆在房子里,吃的喝的都任由莫平安排,闲着没事就翻一些所谓的护理学书籍,看看录像带打发时间,甚至连身份证都交给了对方代为保管,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直到十多日后,岳东有一天深夜起来上厕所,听到莫平用客厅的固定电话和什么人在讲话。 莫平的音量不大,但语速很快,语气也有些不同寻常。 岳东敏锐地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劲的气息,于是偷偷扒在隔断柜后偷听。 “岳东说他听到莫平说,‘那不行,太便宜了,我这边还要给他们钱的,没赚头’。” 林郁清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之前就死过人了,我不小心点怎么行’!” 当然,岳东当初偷听到的或许不止这么点儿,但惊惧之下,他只牢牢记住了这两句话。 岳东是没见识,但并不傻。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次怕是碰到拐子了,就是不知对方要拐骗他们去干什么! 可不管莫平到底有什么盘算,都“死过人”了,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岳东是想赚钱没错,但并不想卖命,于是他仗着自己身手灵活,连夜从窗台爬上三楼天台,又从天台跳到附近一颗大树的枝丫上,溜下树,逃出了民宅。 “岳东天亮以后去市里报了警,警察赶到时,莫平已经跑了。他们只解救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岳东的同乡。” 林郁清说道: “后来警察找过莫平,但一直没能抓到他。考虑到自己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一年后,岳东决定撤诉,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 ### 在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看看……岳东的报案时间是199×年的7月18日……” 一个警察飞快地翻阅着工作群里的资料,边看边分析: “而汤俊明的出生日期是同年的9月27日……虽然他出生证上的爸妈身份是假的,但年月日应该是可靠的吧?” 他抬头看向众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莫平就是因为怕被抓住,才抛下快要生产的女朋友连夜跑路的呢?” 另一个警察也同意:“看来,他犯的事儿一定不小啊!” 就像岳东自己说的,他和他同乡在被莫平蒙骗,关在房子里的那段时间里其实并没有吃什么亏,就算莫平真因此被抓,估摸着也不会受多重的惩罚,多半私了就能完事了。 但莫平却在发现岳东跑了以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妻弃子、亡命天涯,这就说明了对方深知自己身上背的案子是绝对经不起调查的,万一暴露了,后果会非常严重。 再结合岳东偷听到的那句“出过人命”,在座的警官们都认为,莫平身上八成背着人命官司。 “如果莫平确实犯过重罪……比如杀人吧!” 又有人接着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能够假设,这样还肯替他养儿子的汤文耀汤律师,或许也‘知道’些什么呢?” 虽然这位警官说得委婉,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汤文耀都愿意将莫平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来养了,肯定也不清白,八成是被对方捏住什么把柄,或者更严重些的,他自己也是涉案人。 “好了,我想大家都明白现在我们要干些什么了。” 沈遵用签字笔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我们要想办法找到这个莫平,或者查出莫平当年到底干了些什么,跟汤文耀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不太好查吧?” 有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确实,他们现在只有“莫平”这么一个名字,以及几张二十多年前的旧照片。 同样是失踪多年的逃犯,莫平甚至连个手臂上的特征性疤痕都没有,真要找起来说不准比找瞿从光还要艰难,简直不知该从何下手。 至于说调查莫平到底犯了什么案子,那也得找到苦主或是找到犯人本人才行。 再说了,二十多年前的命案,不管尸体是埋了还是沉了,怎么着都该烂成一具枯骨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和莫平联系起来。 ——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每个人心里都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皆敛眉低头,神色一个赛一个的凝重。 ——难道就没有突破口了吗? ### 就在所有人都在苦苦思考该如何着手调查的时候,一直在旁听的柳弈忽然举起了手。 “各位,我有个想法。” 柳弈是戚山雨的家属,对市局的刑警们来说就等同于“自己人”,天然就很受大家待见。 加之柳大主任有多厉害,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这时候他提出意见,谁都不会忽略。 “请说。” 沈遵朝柳弈比了个手势,目光炯炯,充满期待。 “刚才我听林警官总结情况时,注意到一个细节……” 柳弈转向屏幕,朝千里之外的戚山雨和林郁清笑了笑,接着说道:“岳东说,他们当年被监禁以后,莫平偶尔会来给他们抽血,对吗?” 林郁清在屏幕那头点头,“没错,岳东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刚刚就在想,莫平给他们抽血做什么?” 柳弈说道:“而且不止抽血,莫平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把两人照顾得很好……” 有个警官说道:“难道是让他们卖血?” 柳弈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卖血的话,确定血型就可以了,没必要反复抽血。” 那位警官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想不出来了。 柳弈这才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猜,会不会是非法器官贩卖?”
第019章 1.face off-18 滇越与蒲甘相邻,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非法器官买卖从七八十年代起就在当地时有耳闻。 这些不法生意的器官供体一部分是被诱骗拐卖的,还有一部分则是自愿的。 为了钱,有人会不惜出卖自己的“零件”。特别是肝、肾这些少了一些不会死人的,或是血和骨髓之类可再生的资源,更是“热销商品”,在跨境黑市上很有市场。 只是器官移植不是随便绑个人嘎了就能用的,它需要进行配型,配上了才有后续。 毕竟对接受移植的受体来说,别人的器官是“异物”,体内的免疫细胞会对外来的“异物”进行攻击,直到将外来物杀死为止。而通过配型选择较能相容的异体器官,能大大降低排斥反应,提高移植成功率。 尤其是二十多年前抗排异的手段可比现在差远了,配型的要求反而更严格。 于是柳弈通过岳东和他同乡被反复抽血这个细节推测,二人前期在别墅里“养身体”的那段时间就是给他们配型用的——那个失踪的莫平,很可能就是个搞器官贩卖的非法中介。 “原来是这样!” 听完柳弈的分析,警官们都觉得很有道理。 买卖器官风险很高,哪个环节出了差池,一个不慎闹出人命确实一点都不奇怪,也难怪莫平怕到要跑了。 只是知道了这一点还不够,警察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挖出这个不知藏在哪里的“莫平”。 沈遵盯着柳弈,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未竟之语,“柳主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发现?” “嗯,关于这个……” 柳弈难得地给了个含糊的回答,“只能说,我确实还有一点儿想法……不对,应该说,是一个猜测。” 沈遵催促他:“没关系,你尽管说!” 柳弈想了想,说了句稍等,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提电脑,一番操作后,打开了某个页面。 然后他将屏幕亮给沈遵看。 沈遵一看,发现那是无人认领遗体查询网站的其中一个页面,入目就是一具皮肤黑得发亮的尸体,连他这个老资历的刑警都感觉颇为触目惊心。 沈遵问:“这具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不知道。” 柳弈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认为我们或许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具尸体……” ### 5月14日,星期六。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从鑫海市直飞滇越市的航班很少,柳弈运气不错,买到了机票,航班也没有延误,按预定行程准时在驼峰机场降落。 一出机场,柳弈便看到有人朝他的方向大力挥手——正是说好了来接他的林郁清林警官。 “柳哥!” 林郁清一看到柳弈就一面挥手一面小跑过来,给他来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柳弈拍了拍林郁清的后背,问:“小戚呢?” 林郁清领着柳弈往接机的临时停车点走,“在车里等着呢。” 戚、林两人在滇越市用的车是租来的,这几天市区郊外乡镇的跑了许多地方,整个儿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柳弈坐进副驾驶席,然后伸手抱住驾驶座上的戚山雨,给了几日不见的恋人一个热烈的拥吻。 林郁清早就被他俩秀习惯了,很熟练地坐到后座去,等两人松开之后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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