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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在这蹲着？有意外怎么办？”苏子诚服气她了，四下看有没有能开门的工具。 “我怕小姑娘情绪还不稳定啊。”俞羡双提腿比划了几下，问：“不直接踹吗？” “不能踹。小姑娘有自闭症，估计是见多了汪正鸿家里人来闹事给吓的。你见过崔炫了吗？她脸上、脖子上都有烫伤，应该也是他们弄的。” “我靠，怎么能这样啊？这也不是崔炫一个人的错啊！” 苏子诚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个口罩，于是拆了口罩取出铁丝，蹲下来投进锁眼，没转几下，门就开了。 “我去，苏队，你帅死了。” “帅就可以，不用死。”苏子诚率先进门。 客厅里的一片狼藉还没收拾，七零八落的积木，摔碎的玻璃杯，流淌的水。崔炫坐在沙发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抚摸女儿的头发，一直念叨着：“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 崔炫脸上的疤完整的展现在苏子诚和俞羡双眼前。脸对于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俞羡双来这里敲门见到崔炫的时候，她遮着半张脸，眼睛很亮，鼻梁挺直，礼貌的微笑冲淡了她身上的忧郁气质，三十多岁的人还像二十岁，很漂亮。 现在看到她脸上狰狞的烫出的疤和瘪下去的水泡，像水滴溶蚀的石灰岩板，缩略月球模型坑坑洼洼的表面。让人觉得很可惜。 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屋内站着的两个陌生人，沉浸在自己的虚空。 有自闭症的又何止是崔炫的女儿呢？那么漂亮的女人给人当三儿，受人冷眼，遭人唾骂，被汪正鸿殴打，对女儿自责，内疚。 唐禹扬提醒了苏子诚，崔炫的脸一直用丝巾遮着。但唐禹扬知道了她脸上有疤，也就是崔炫在医生面前解开过。解开的是丝巾，解不开的，是一身枷锁。 “你去抱抱她。”苏子诚轻推了推俞羡双。 “哦。”俞羡双过去半跪下，用手臂环住崔炫和她女儿，给了她一道坚实的依仗。 苏子诚到门外，打开手机看到唐禹扬发来的微信： 大医生： 08∶49 『顺利吗？』 『用我帮忙吗？』 09∶13 『我过去了』 苏子诚拨通他的电话：“呦，唐医生有时间了？” 唐禹扬开着车，应道：“嗯。” “诶，你怎么知道崔炫家在哪儿？” “我有你的手机定位。” “我靠，你这不是侵犯我隐私吗？我去哪你不都看的着。”苏子诚故作震惊，十分浮夸。 “………不是你自己不要脸用我手机下载的么？还是你想丢了工作，出去嫖赌，被伯父从家里赶出来？” 苏子诚笑了一声：“我哪敢呀。” 唐禹扬：“我到小区了，但找不到具体楼层，你下来接我。” “8楼，请问还需要我下去接你吗？” “需要，快来。”唐禹扬挂了电话。 苏子诚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就按了电梯，下楼找他。 “这呢，我的大医生。”苏子诚一眼就看见了他，招了招手。 换下了医生大褂，穿了白色的戴帽卫衣、黑色运动裤的唐禹扬更显得身高腿长，带着金框眼镜走过来，还有些学生气。 “不是吧？”苏子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又上上下下打量唐禹扬，道：“我还不知道这里居然有秀场？” “你有意见？”唐禹扬伸手抬他的下巴，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扳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去，两人一块走进电梯。 “哎哎，为什么不让我看？你老实交代，你跟崔炫到底是什么关系？来她家穿的这么年轻，还不给我看…我非要看，你站着，别动，我还要拍照发给子元。” “什么叫穿的年轻？我很老么？”唐禹扬想拿走他的手机，却被苏子诚摁住手，咔咔咔一通拍了好几张，也只好由他去了。 “我跟崔炫没关系，你别多想。”进门前，唐禹扬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啊。”苏子诚点点头。 客厅内已经收拾好了，崔炫和俞羡双坐在沙发上，崔炫的女儿小艺回了自己房间。 看到唐禹扬以后，崔炫愣了一下，迟疑道：“唐医生？” “是我。”唐禹扬点点头，挨着苏子诚坐下。 “啊，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俞羡双叹道，玛德，唐医生那么帅是想迷死谁？迷死队长是不是？肯定是！ “汪正鸿的事，小俞应该告诉你了吧。”苏子诚看着崔炫，正色道：“我们来就是为了调查线索，能尽快结了案子，抓到凶手，避免更多更恶性的犯罪。” 俞羡双搂住崔炫的肩，轻轻拍着。 过了一会儿，崔炫开了口：“老太太那边是病倒了吗？” “是。”苏子诚答道。 “我该恨他们的，我真的好恨他们……我对汪正鸿没有感情……” 七年前，汪正鸿的公司已经初具规模了。在和另一家公司约饭谈合同的时候，汪正鸿一眼就看中了对方老总带着的项目策划总监崔炫，她年轻漂亮，落落大方，有文化有气质，是很多男人的理想型。 汪正鸿用不光彩的手段搞垮了对方公司，高薪聘请崔炫来他的公司做策划总监。果然如他第一眼看中的一样，崔炫很有能力，这更激发了汪正鸿的可耻欲望。于是，汪正鸿对崔炫实施了迷奸。 他把崔炫锁在租来的房子里，收走了她的手机，隔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并多次强迫崔炫进行性行为，让崔炫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崔炫想杀了自己。可阳台、窗户被封的严严实实，房子里只有一张床，她想自杀都没有能用的工具。后来，孩子生了下来，崔炫看见她就恶心，不理会她哭，不给她喂奶，她想让这个身上流着一半汪正鸿血的孩子去死。 可孩子毕竟是她生的，这是她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父亲。 汪正鸿看她孩子生下来了，也老实了，就不再监禁她，还给她们娘俩换了公寓。崔炫丢了工作丢了人，也没脸出门，只能靠汪正鸿养着。 很快，汪正鸿家里就知道了崔炫和女儿小艺的存在。 他们辱骂、殴打崔炫，扯她的头发，扇她的脸，撕她的衣服，拍她的裸照，还发给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是把不足一岁的女儿从婴儿床掀倒在地，压瘸了小艺一条腿。 她脸上的疤，是小艺三岁那年的冬天，葛大艳和汪乐岩一反常态地敲门，说来送羊汤，结果开门后是迎面泼来的沸汤，辣油还很足。小艺吓得大叫，汪乐岩就打她，还说“操你妈的小瘸子给我闭嘴！” 这种事经常发生，家常便饭，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汪正鸿除了定期打钱，偶尔来她这里发泄欲望，还要掰过她的脸，说：“别用你那张不是人的脸看我”，汪家人来闹事，他根本不管。 小艺七岁了，还没能进入学校。每天见到的就是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家，汪家人对着她颐气指使、说打就打的嘴脸，还有那个叫做“爸爸”的人的眼神，真的很恐怖，他会打妈妈，也会打自己。每次他打自己，妈妈都会冲过来抱住自己，挨很多的打。 “他死了，我真的好高兴啊。”崔炫笑了起来，“他活该！这就是报应！” 俞羡双气的咬牙：“他就是该死！妈的，真不是东西！” 苏子诚沉默了一会儿，问：“汪正鸿强迫你之后，你有试着跟家里人联系和报警吗？” “凭着汪正鸿的手段，我的家人会成为他威胁我的筹码，他不会顾忌我家里人的安危，我不敢联系家里人。至于报警，”崔炫拿出手机，当着几人的面，在紧急通话页面按下了110，却根本打不出去。“他有的是法子让我报不成警，反而被他发现我想逃离的想法。” 苏子诚看着拨不出去的求救电话，眼里明明暗暗，闪着危险的情绪。 唐禹扬拍了拍他的手，站起来，问崔炫：“我能去看看小艺吗？” “嗯。”崔炫点点头，带他到小艺房间门口，敲门轻柔道：”小艺，还记得以前在医院里的医生哥哥吗？他来看你了。”哄了好一会儿，房间才打开一条缝，小姑娘满眼敌意与警惕地看着唐禹扬。 尽管两年都没见过唐禹扬，但七年之间小艺见过的人也不多，对她温柔的更是少之又少，于是很快想起了唐医生，眼里的敌意变成了惶恐和惊喜。 俞羡双还恨恨骂着：“这就是个人渣！死不足惜！” “这样的人你知道的还少吗？”苏子诚叹了一声。多少光鲜亮丽的背后是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总有人心险恶，藏在阴影之后，践踏别人的尊严，挑战法律的底线。 “崔小姐，这件案子里你也是嫌疑人，有作案动机，所以我们警察随时可能来调查取证，请您一定要配合。”尽管同情崔炫，但崔炫有合理的作案动机，苏子诚依旧公事公办道。 “我会的。”崔炫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那对于你个人来说，希不希望我们尽快找到凶手呢？”苏子诚问。 崔炫呼了口气，答道：“希望。汪正鸿的死不配浪费诸位那么多时间，而且找到了凶手，请您告诉我，我想感谢他。”
第3章 盛放百合（三） 离开崔炫家，三人又到了汪正鸿住的小区。 苏子诚比较担心唐禹扬，“你不是说还有手术么？昨晚也没睡几个小时吧？” “换张医生去了，我也没什么忙的，过来给你帮帮忙。心疼了吗？” “是啊，心疼死了。”苏子诚不走心道。 俞羡双去找保安调一个月内的监控，苏子诚和唐禹扬到了汪正鸿家门口。 门上贴了封条，苏子诚看了一眼，把唐禹扬拉到身后，道：“有人揭过封条。” 对面邻居已经吓得搬走了，现在又是工作、上学的时间，整栋楼都空空的。 苏子诚拔出别在后腰的手枪，拉开门—— 血腥味依旧浓重，地上的血迹被蘸着写出了“汪正鸿”三个大字，还写了“葛大艳”和“汪乐岩”，旁边扔着一只毛笔。 苏子诚把枪塞给唐禹扬，戴上手套，把毛笔捡起来，涂乱了葛大艳和汪乐岩的名字，把笔收进证物袋里。 “划掉干什么？”唐禹扬掂了掂手里的枪，用枪柄对着苏子诚后脑比划几下，遭苏子诚一个白眼。 “你被汪家那个二逼孩子传染了？”苏子诚给了他一肘子，回答他的问题：“已经发生的犯罪我们没办法阻止，未发生的犯罪初露端倪，就该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说真的，我也不喜欢那个二逼孩子和他花里胡哨的妈，他们确实挺不是东西的，但罪不至死，有人想要他们的命，我们肯定不能同意。对方用这种方式挑衅宣告，我就用这种方式回答他呗。虽然他可能没机会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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