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试了,从一件小事,一个案子,到全身心,谢隐都试过了,也坦然交付过了。谢隐从来没想过秦淮会布这么大一个局······ 谢隐想不明白,如果真是秦淮布的局,他为了什么。 在等待调查结果的过程中,谢隐来到了秦穆的病房。此刻夕阳温暖柔和,微风吹拂着窗帘翻飞,然而心境已然与前几日大不相同。 谢隐指尖摩挲着床尾的栏杆,看着叠得板板正正的床铺,恍如隔世。 似乎这里从来没住过人,秦淮也好,秦穆也罢,从来都没出现在谢隐的生命里。 窗外整点的钟声悠扬绵长,将谢隐的思绪也带的很远。有那么一个瞬间,秦淮那句“信我”又一次出现在谢隐的脑海里。 脱离于本身的爱恨情仇,超脱于由爱生处的忧虑怖畏,作为一个旁观者,谢隐要不要相信秦淮? 谢隐没有来由,只觉得他该信秦淮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案头的那本《忏悔录》上,黑色的封面,安安静静地摆放着。 谢隐拿起那本书,略作翻看。谢隐很快就翻到了夹着照片的那一页。 谢隐又想起那日撞见秦穆对着照片“身体交流”的场景。 谢隐本以为那张照片可能会是个网络上的绝世美人,然而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谢隐如同被雷击一般通透惊醒。 谢隐扔下书本,飞奔着赶回指挥部。 书里的照片飘飘然落下,那张照片上的人,是秦淮。 书页翻飞,落在地上时那页恰好写着奥古斯丁偷梨子的故事—— “我的恶除了恶本身,没有其他动机。” —— 谢隐还没赶回队里时,韩易那面有了结果。从现场拖着拉杆箱离开的男人叫郭昊伟,据他自己所说,只是误闯入围困地点,拉杆箱里是自己新买的满满一箱子书。 郭昊伟提供了自己买书的时间地点,回家的路线,经过警察的周密计算和验证,他的说法确实合情合理。 众人一时间没了主心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韩易:“如果郭昊伟是无辜的,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秦老师是怎么带着两个人从布控现场消失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谢隐的声音:“谁告诉你他是无辜的?又是谁告诉你,是秦老师把人带走的?” 谢隐说到后半句,一字一顿,眼中回护的神色令人脊背发寒。 韩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好在谢隐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 谢隐冲进审讯室,一把掀起郭昊伟的衣服。郭昊伟被他这个奇怪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喊道:“警察也不能······” 郭昊伟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腰间纹的山茶花纹身便露了出来。 谢隐冷笑:“说他是无辜的,你们敢信?” 正常询问是不会搜身的,韩易也颇为意外,问道:“头儿,你咋知道的?” 谢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方才韩易纠结的问题上来。 “之所以我们没有看到齐锡澜是如何转移的,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转移。” —— 地下城,盛着灯油的骷髅里散发着吊诡的微光,星星火点照亮了石头堆砌的地下城堡。 旋转楼梯上雕刻着光怪陆离的花纹,像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拱形天花板上缀以成千上万的水晶石,将原本并不耀眼的光芒折射四方,整个空间显得通量。 墙上挂着宝剑和铠甲,上百个穿着斗篷的男男女女聚集在这里,他们昂首挺胸,看着前方高高在上的祭祀台上绑着的男人。 像是一种古老又神秘的西方祭祀仪式。 祭祀台上的男人被绑住了四肢,垂着头,似乎没有什么生气。细碎的头发被打湿过,遮住他瓷白又英俊的脸庞。 只有一条并不合身的白色长袍刚刚足以蔽体,宽肩窄腰的线条白袍薄薄的材质下展露无疑。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易碎,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男人的脚下还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已经被乱石砸碎了的尸体。 人群中一位老者看着时间,他突然用粗粝苍老的嗓音颂唱起一段低沉有力的歌声,那歌声仿佛带着上古时期的力量,众人也立即跟着唱起来。 就在这时,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同样穿着薄纱白袍的男孩,男孩光着脚,踩着颂歌的节奏而来。 众人高呼,他们的神。 被绑着的男人似乎有了直觉,迷迷蒙蒙间他艰难抬头,看见弟弟衣着诡异地向自己走来,恍然间还在呢喃:“小穆······” 被绑着的男人,正是秦淮。而向他款款走来的,是秦穆。 秦穆站定之前,秦淮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绑着的,他竭尽全力想上前抱住自己的弟弟,但后知后觉,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石材做的地下城里阴冷潮湿,秦穆的指尖泛着红晕,他踮起脚尖,双手捧住秦淮的脸颊,喉结急促地上下滑动着,他感觉到周身的热量都在集聚,体内疯狂的念头波涛汹涌,似洪水猛兽一般,能在顷刻间将他生生吞没—— 他多想在哥哥果冻般剔透的唇上落下一吻。 然而就在他身体前倾的时候,秦淮的理智也一点点恢复。聪明如秦淮,电光火石间也能明了这一切种种。 齐锡澜,不过是推到幕前的一头小小替罪羊。而所谓的“椿”,真正的控制者却是他的弟弟,秦穆。 秦淮最大限度地将脸别过了去,躲开了秦穆的一吻。 秦穆怔怔地看向秦淮,不敢相信一向宠溺自己的哥哥竟然拒绝了自己。秦穆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吓到你了,对吗?” 秦淮的痛苦丝毫不亚于秦穆,他眼眶泛红,嘶哑着问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 秦穆摇头:“不。我只是成百上千个被齐锡澜拐卖的孩子中的一个。拐卖是他做的,诈骗是他做的,卖器官是他做的······我,我只是把我的信众围起来,给他们温暖的人。” 下面的人高呼着,秦穆就是他们的神。 秦穆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低沉恐怖的笑声,对秦淮说:“哥哥,我其实是个好人。” 秦淮紧紧盯着脸色苍白又神情扭曲的弟弟,问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秦穆的神色开始封魔,他光着脚在地上疯狂地舞蹈,而后大笑着说:“他们都是些蠢货,我只是教他们怎么解脱而已。” 秦淮不寒而栗:“所以不是齐锡澜,而是你?” 秦穆摇头,叹了口气:“哥哥。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被拐走的第一年里,我被齐锡澜圈养,他虐待我,压榨我,用我的血,还不给我吃饱饭。后来,他利用我阴时生辰赚钱,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是凡人。我是天选之子!我是来拯救成千上万个与我一样的苦难人的······所以我一点点组织了‘椿’,它慢慢发展壮大,壮大到足以和齐锡澜的势力相抗衡。这时候,他怕了。” 秦穆用指尖戳着秦淮的额头:“他盯上了你。他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他教唆别人作案,之后留下山茶花印迹引你们追查,试图借你的手除掉我。” 秦穆幽怖一笑,拧着脖子:“我以牙还牙,同样教会别人作案手法,提供经费,然后留下齐锡澜的罪证······方冷秋那个蠢女人出现得刚好及时,她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实际上这都是我的计划。” 秦淮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疯似魔的男孩,竟然是自己惦念多年的弟弟。 秦淮痛苦万分,哀求着弟弟:“收手吧。” 显然,这是徒劳。 “借着你们的手,我除掉了齐锡澜,也得到了你。那群蠢警察现在还在被窝玩得团团转。” 秦淮苦口婆心:“你以为你的小伎俩可以逃得过谢隐的眼睛?他一定会查到那两具尸体是假的!” 秦穆冷笑:“少给我提那个谢隐!如果不是他,我还不会这么快动手。他确实聪明,他也一定能查出那两具尸体的来源,但那时已经晚了——我派一名信徒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以为我们已经转移了,实际上我们却就在那座烂尾楼的地下。在排查信徒的时间里,我就可以做完我想做的事情。” 秦淮气若游丝,虚弱极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穆突然发出桀桀笑声,大喊道:“当然是和你结婚!” 秦淮终于意识到,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那个乖巧可爱的弟弟,而是个疯子。 秦淮:“我是你的哥哥!” 秦穆:“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说到这,秦穆根本不等秦淮反驳,他猛地撕开秦淮的衣领,然后一众信徒围上前来,在秦淮身边架起柴火来。 秦淮大惊:“你要干什么?” 秦穆:“当然是占有你,然后,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秦淮听不懂秦穆的话,但秦穆眼中充满欲//望的神色他能看清。秦淮低吼着,试图喝退秦穆的疯狂。 秦穆只是阴鸷笑笑:“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书是《金阁寺》吧?最完美的东西,就该被付之一炬。” 说到这,秦穆单膝跪在秦淮的脚边,手掌游走在丝滑的薄纱上,说道:“给我吧。别怕,之后我会陪你一起去完美的世界,那里光亮无比。” 秦淮扭曲挣扎着,试图摆脱秦穆的疯戾控制,他大吼着:“小穆,你疯了吗,我是哥哥!” 秦穆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双眼已经红得滴血,他的喉结贪婪滚动着,不错眼珠地盯着秦淮若隐若现的胴体,然后说道:“哥哥,你知道什么是‘椿’吗?那是一种开得最盛的时候突然掉落的花,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候戛然而止,太美好了。” 他的手终于落在了秦淮的胸膛上,正欲向下滑动······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石砌的空间抖落不少尘埃,一众特警如天神降临一般飞檐而下,瞬间将房间控制住了。 信众中引起不小的骚动,然而双方实力的悬殊让绝大多数人放弃了抵抗。 当然还有小部分人相信“神力”,试图与机械和肌肉抗衡。结果可想而知。 谢隐的到来让秦穆厌恶不已,他原本行将开始的“好事”被打断了,他恨恨地看这谢隐:“我不明白,我哥冰清玉洁的人,怎么会选择了你?” 谢隐满眼关切,却又不能过分表现,冷笑道:“少给自己犯罪贴金,还最美好的东西要付之一炬。你这种人就是为了作恶而作恶!你快放了你哥哥!” 秦穆扭动着关节,脸上的笑意越发渗人,他凄惨地说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竟然试图理解我?哈哈哈······” 说罢,他突然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火,扔向了已然被浸了油的柴火。 火势霎时而起,谢隐离着远,攀登上去时,显然时间也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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