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坚定地点头:“你,只是你。” 是的,你只是你,不是谁地姐姐,谁地女儿,谁的母亲,谁的妻子。你只是你,只是程翠明。 程翠明抬起头,长长地哀嚎了一声,继而她脆弱地保住了秦淮,痛哭起来。 秦淮就这样蹲在地上,任由程翠明哭泣。他蹲得腿麻了,谢隐想帮他找个小椅子,秦淮没有同意,索性单膝跪在了地上。 良久,程翠明的抽噎声渐渐止住了,她缓缓抬起头,一双哭肿的眼睛看向秦淮:“可我杀人了,我还能做我自己吗?” 秦淮很坦诚:“杀人了,就要付出法律代价,但即便如此,你也仍旧是你。遵从你的本心,接受既定的事实,或许你会获得新生。” 或许,并不一定。秦淮并不想为了让程翠明吐口就给她画饼。 程翠明慢慢平静下来,她闭合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轻声说道:“是。是我杀掉了我的孩子,许绵绵。” 程翠明坦然地讲述了整个故事,平静到让人以为她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程翠明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过学,在家人地逼迫下,相亲认识了许家宝。许家宝没有不好,也没有好,程翠明很难说出那种心如止水的感觉——就是毫无波澜的陌生感。 家里人都劝程翠明,嫁给谁都一样,都是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生。但程翠明知道,许家宝是村里唯一一个愿意出彩礼的男人,而这份彩礼最终也会成为她弟弟迎娶弟媳的筹码。 程翠明屈服了,她信了,她相信了那句“嫁给谁都一样”。 婚后许家宝曾经对她好过一阵子,只是那种好很机械,很生硬,但程翠明不以为意,她只是觉得两个人可能还不太熟。 可许家宝对她的好很快就止步于程翠明怀孕。怀孕后,许家宝的工作开始忙起来,有时候一连半个月都不回家。被问及时就说工作太忙,可工作忙成这样,也没见他赚到钱。 程翠明向母亲求助,但母亲说,男人嘛,都这样。 孕期的不适和家人的忽视让程翠明开始向外寻求安慰,在一次遛弯的过程中,程翠明认识了几个年轻妈妈,在她们的介绍下,程翠明加入到了一个奇怪的互助组织里——椿。 “椿”里的所有人自称兄弟姐妹,他们互相帮助,互相爱护,一起诵念经诗。在“椿”里,程翠明认识了邱磊,二人慢慢暗生情愫。 二人筹谋,在生下孩子之后,两个人一起带孩子走,离开A城。邱磊以前干过电信诈骗,他们想在临走前再在许家母子身上再骗走一点钱,作为之后的生活费。 可就在程翠明生孩子的过程中,她遭遇了难产和大出血,勉强抢救回来后,她的身体受到重大的打击。 再加上家人的漠不关心,孩子的哭闹不止,让程翠明身心俱疲。而恰在此时,邱磊又被齐锡澜调走去了趟西南。 程翠明没日没夜地照顾孩子,还要在家洗衣做饭,严重缺乏睡眠地程翠明开始精神恍惚,时常出现幻觉。 直到有一天,程翠明在喂奶的时候被孩子咬疼了。 她看着已然龟裂出血的身体,听着孩子无休无止地苦恼,长年累月的心酸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一瞬间,程翠明失去了理智,她歇斯底里地怒号,拿起枕头,捂住了孩子地脑袋。 她只想安静一会,哪怕就一会也好。但就是这样,她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程翠明惊慌失措地给刚刚赶回A市不久地邱磊打电话,邱磊略作思索,就将处理尸体地方法告诉了程翠明。 他让程翠明先将孩子的尸体煮到熟软,然后他去附近的狗市买了条狗。 随后程翠明将孩子的尸体交给了邱磊,邱磊则将尸体喂给了那条拉布拉多。 程翠明按照邱磊的吩咐将锅扔到厕所里,然后回家用湿尿布擦掉婴儿车上的痕迹,随后报警。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却也终究难逃法网。 说完这一切,秦淮才僵硬地起身,他拍了拍程翠明的肩膀。 程翠明问道:“邱磊也有罪吗?” 处理尸体,他肯定有罪。不待谢隐答复,程翠明已心如明镜。 一桩不可能的失踪案就此落下帷幕,接下来就是司法程序了。谢隐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胸口犹如一座巨石压着般,喘息不得。 一个可怜的母亲,一个可怜的孩子,谢隐作为一个执法者很难去料定孰是孰非,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裹挟着小人物最终走向犯罪的道路······ 谢隐只能做他该做的,问了程翠明一个题外话:“你说的‘椿’,到底是什么?” 程翠明突然从衣服中拎出项链坠,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程翠明:“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只告诉我‘椿’是一种山茶花,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秋夜滚滚的浓云之中突然炸起一声惊雷,谢隐猛地一惊,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医院来了电话。 秦穆醒了。 ---- 希望你们不要去搜索什么是北方旱厕。 最后一个案子完结啦,接下来两三章章收尾,正文就完结啦,真相慢慢会浮出水面的。感谢大家支持正版,爱你们! ==== # 尾声 ====
第86章 尾声1 ====== 夜凉如水, 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走廊里偶然传来护士轻巧跑过的脚步声,之后就是长久的宁静和医疗器械传来的规律的白噪音。 谢隐和秦淮急匆匆赶到医院,病房里没有开灯, 乍一进房间,黑暗如同混沌般将一切吞噬消化, 唯有急促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走廊里透进来的一点微光让秦淮看见了床上男孩睁大的双眼。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秦淮霎时红了眼圈,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却无法呜咽出任何声音, 哪怕是嘶哑的气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紧咬着下唇,想让血液的甜腥味弥漫开来,试图找回一点理智。 但旷日持久的期盼和委屈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才发觉人是经不起扑面而来的悲喜的。 谢隐走上前,挽住秦淮颤抖的臂膀,他稍稍着力, 希望能给秦淮一点借力。 床上的男孩扑闪着大眼睛,苍白的双唇泛着灰色, 脸色惨败得近乎透明。他的眼窝深陷, 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易碎,像被狂风暴雨□□过的一朵乍开的花朵, 花瓣垂落着,花瓣上还垂着一滴水滴。 逆着光, 秦穆看向无法自已的秦淮,先开了口:“哥, 是你吗?” 长久以来的压抑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彻底喷发, 秦淮的理智终于崩溃, 他踉跄地扑向秦穆的床前。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尽管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但他仍旧像在检验一件绝世珍宝一般细细端详着秦穆。 他的唇仍旧酥麻颤抖,但还是艰难地呜咽出一声:“是我。” 谢隐亲眼目睹了一场久别重逢,细数着其中种种不可能与不容易,看着秦淮肝肠寸断又极尽克制的样子,谢隐感觉心头一紧,不免也融入到这场痛彻心扉的悲喜大剧里来。 两个人慢慢恢复平静,一点点回忆起二十的过往,秦穆喜欢的玩具,秦穆喜欢看的书,秦穆几岁时长到了秦淮的胸前······秦淮是个心理安慰的行家,他谨慎地避开了秦穆失踪这些年可能遭遇到的诸多情况,也不曾有只言片语提及自己的想念。 他不会去触碰秦穆的伤疤,哪怕揭开伤疤,才能抵达真相。 谢隐心急,但也知道总不急于这一个晚上,他决定只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守护者和旁观人,去见证这一夜的美好。 —— 齐锡澜仍然在逃,但已经有可靠消息了得知了他的落脚点。实施抓捕也就是这几日了,谢隐赶紧派荆哲赶赴现场。 接下来的这两天里,谢隐开始曲线救国,每天换着花样带着各种好吃的去看秦穆。 在秦淮不错眼珠地监督下,谢隐根本没有机会向秦穆了解到任何关于山茶花和齐锡澜的信息。谢隐倒也不恼,毕竟他用心不纯—— 他还有点私信,想拿下秦老师,不如先攻略秦老师的弟弟。 然而秦穆还真是秦淮的弟弟,他与其他同龄人确实不同。秦穆的食欲很差,极恐甜腻,除了秦淮做的饭一口都不吃。谢隐又问了问身边的小伙子,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什么,带来一堆□□之类的,秦穆也不感冒。 秦穆每天都虚弱地往床上一趟,然后幸福地看着哥哥忙来忙去。 而此刻的谢隐,就像是一个多余的挂件,时刻都可能被扫地出门。 谢隐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秦淮家中见到过一本《金阁寺》,秦淮好像说过,他弟弟很喜欢这本书。 谢隐去买来一本精装版的《金阁寺》,进门时,男孩正捧着一本书,倚着枕头,安安静静地看着。 阳光将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暖色的光晕,他容貌清秀,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拔节的骨干,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难得的在他不看向秦淮时也能露出的喜悦表情。 谢隐轻咳一声,秦穆礼貌抬头,点头示意。 尽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的礼貌与疏离和秦淮格外相似。 秦淮今天有课,难得他不在,谢隐赶紧拿出那本《金阁寺》递给秦穆。 秦穆仍旧礼貌表示感谢,随后就将书放在了床头,连封皮都不曾打开。 秦穆:“以前很喜欢这本书,但我看过很多遍了。谢谢你啊谢哥哥,这本我就收藏了。” 得,这真是秦淮弟弟! 谢隐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试图和秦穆找共同话题,他凭借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关于这本书的记忆问道:“你说,小僧人为什么一定要烧掉金阁寺呢?” 秦穆摇头:“不知道。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谢隐尴尬一笑:“猜猜嘛,又不是考试题。” 秦穆:“或许是在他的幻想里,金阁寺太过于美好。可真正看到金阁寺时,才发觉它的普通,配不上这份美好,所以就摧毁了。” 说到这,秦穆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祈盼却未得时,才是最幸福的时候。” 谢隐看着男孩深邃的眼眸有点怔忪,恍然间感叹:“你说得对。” 秦穆却在这时云淡风轻一摇头:“瞎说的。我也不懂。” 谢隐见时机成熟,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问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秦穆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反问道:“谢隐哥哥,你是想从我这打听齐锡澜的事情吗?” 这是秦淮明令禁止的,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弟弟身体还没恢复的时候就对他进行询问。 谢隐赶紧打哈哈:“没有,就瞎聊。你这孩子,比你哥还警惕。” 说罢,为了缓解尴尬,谢隐看向秦穆手中的那本书,问道:“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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