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的闷热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人的喉咙,让人生生喘不上气来。 会议室里老旧空调有一搭没一搭地工作着,仿佛它制不制冷,全凭心情。有人耷拉着脑袋窝在椅子里,有人趴在桌子上眯一觉······ 谢隐没睡着,但他也不想睁开眼。他不想看见兄弟们丧气的脸,当然,他也知道,拖也没用,但拖一会是一会。 他也不是不丧,只是他没资格丧。 作为领导,作为他们的头儿,谢隐深知丧气毫无意义。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谢隐暗自苦笑,就当是为了排除一切不可能吧······ 他的脑海里过电影一样闪现着零碎杂乱的现有证据,慢慢勾勒出一幅A城东南方向,案发现场附近的地理位置图。 他们似乎找到了路的方向,那个真相在迷雾之后呼之欲出,可迷雾怎么拨,没人告诉他。 会议室里响起了细微沉闷的鼾声,谢隐却并不觉得烦躁。 他仍旧思考着,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一个沉静冰凉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为什么死的是他?为什么是在这里?为什么是这辆车?” 谢隐如今想明白了马骏为什么把人杀在这辆车里,但另外的问题呢?为什么,是这个村? 谢隐不是没想过通过监控把这辆粉色保时捷近几个月的所有行程都追踪一遍,但很快又被他的理智否决了。 A城是一个有着1300万人口的副省级城市,占地面积8400平方公里。想通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监控探头搜寻一辆车的轨迹,别说是刑侦支队,加上整个A市公安都难。 人海战术要不得,一定会有突破口。谢隐双眼轻阖,眉心却轻拧着。 这个突破口在哪呢······ “为什么是这里?”秦淮的这个问题依旧逡巡在谢隐脑海里不肯离去。 谢隐也知道,一般来讲,犯罪嫌疑人会把抛尸地点选择在心理舒适区内。马骏选择在喜乐村郊的国道旁焚尸,说明他一定对这个地点有着某种心理依赖。 可这种依赖缘何而来,又与侦破按键有何关系呢? 谢隐的眉拧得更紧了,远远看去,像是困在了一个梦魇之中。 “头儿,你没事吧?” 坐在圆桌对面也没睡着的韩易低声问了句,他没敢大声,怕影响其他同事午休。 韩易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半是憨傻半是鸡贼,轻车熟路地打断了谢隐的思绪。谢隐正恼火,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一句韩易的话来。 “6月1日,李莘驾驶过这辆车,在行驶至旗华大道与嵩山路交口处时因闯红灯被交警逼停。经查,李莘未成年,系无证驾驶。”这是韩易在第一次找李凤臣谈话之后,拍着档案袋和谢隐汇报的。 旗华大道······嵩山路······ 谢隐脑海里的地图逐渐清晰,范围也逐渐扩大。纵横交错的主干道慢慢汇聚成网络,以案发地为中心,慢慢辐射开来。 谢隐倏地怒目圆睁,吓得正在看他的韩易一个激灵。 谢隐低声喝:“拿电子地图。” 韩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递过去一个ipad。二人动静不大,但也逐渐吵醒了午睡的众人。 都以为头儿有了新发现,慢慢凑了过来。 谢隐看着手中的电子地图,不断放大缩小比例尺,终于,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旗华大道是出湖岸中学的必经之路,而从旗华大道穿过城区,想要到达案发地点喜乐村,无论怎么走,嵩山路都是必经之路! 李莘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不惜冒着无证驾驶被抓的风险也要匆匆赶往喜乐村。 谢隐终于感觉到一切真的回到了原点,那个被他们决定先放一放的李莘,一定知道重要信息! 谢隐决定,再去会一会李莘。这个之前曾差一点在他面前敞开心扉的女孩,或许不再是不能撬动的顽石了。 就在谢隐拿起手机,决定再度联系李莘的班主任时,荆哲却匆匆冲进了会议室。 他满头大汗,裹挟着一股热风冲进来。 却带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头儿,李莘,死了。” ----
第15章 豪车惊魂15 === 李莘是在湖岸中学宿舍楼坠楼的,派出所给出了初步判断可能是坠亡,谢隐带着白超然赶到现场时,所辖区级刑侦队的法医已经进行了初步勘查。 “应该是坠亡。”对方是位年近半百的男法医,谢隐认识,为人低调,喜欢钻研,口碑不错。 他拍了拍老同志的肩膀,眼神示意白超然再去看一遍现场。尽管他相信老法医的职业能力,尽管他知道白超然从来不看他眼色行事。 派出所民警已经拉好了警戒线,据说案发现场保护得不错。 没什么围观群众,毕竟在校园里,学生们还算听话,不让聚集就各自回去了。 可只要目光环绕一周,就能看出来,学生们纷纷躲在教学楼和宿舍楼里,正朝着这个方向观望着。 一个个小脑袋瓜,就可能是一个个人肉摄像头。他们管中窥豹所看到的,就可能被扭曲、添油加醋,传播成恐怖谣言,最终在A市弥漫开······ 谢隐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看向水泥地上的尸体。 这口气半晌没有呼出来。 如果说,那是一个人,确实不如“一滩”人更准确。 死者仰卧在地上,尽管面部五官仍旧清晰,但整个后背和后脑在巨大的冲击下已然粉碎骨折,整个身体像被拍扁了一样变了形。 谢隐很难将这具冰冷甚至恐怖的尸体和平日里看到的李莘联系在一起。 尽管李莘不那么漂亮,性格也不那么讨人喜欢。但好歹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带着十几岁少女独有的朝气蓬勃。 不管怎样,都不该是眼前这具扭曲的尸体。 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明制汉服,尽管高坠伤流血量并不大,但衬在这套耀眼夺目的艳红色里,格外晃人眼。 李莘的班主任已经在警戒线外泣不成声,几度想要往里望进来,却又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干呕不止。 谢隐一挥手示意警员把班主任带远点。他低头看向白超然:“怎么样?” “初步看来应该是坠亡,不过还需要做进一步细致尸检。” 嗯,毒物,药物,其他外伤,都要检查。 谢隐咬着牙向上望去:“几楼掉下来的?” “11楼,顶楼跳下来的。”保安应声回答。 “你怎么确定是‘跳’下来,不是掉下来,或者是被推下来?”谢隐觉得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太早了。 他理解保安,可能已经得到学校高层授意,无论真相如何,尽量把李莘的死定性为自杀最好。 这样学校的责任就能小一点。 可李莘怎么死的,他们学校说了不算,只有法医说了算。 “自己跳下来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谢隐“啧”了一声,正心烦呢,想知道哪位偏向虎山行的勇士非要这时候呛他肺管子啊,可还没等抬头,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声音,温润平和,不疾不徐,很是熟悉。 谢隐猛地回头,秦淮竟然在这! 谢隐眉头微皱,盯向秦淮。对方似乎没看出他表情的异样,以为他在咨询,于是接着话茬继续说。 “我问过校长了,今天学校里没有什么表演活动。湖岸中学正常上课期间只允许穿校服,且不能化浓妆。看这个女孩脸上的妆容,显然是费过一番心思的。她很有可能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秦淮站在警戒线外,目光越过谢隐,落在坠亡女孩的脸上。 他看不出过分的悲喜,也没有任何恐惧,一如当日出现在喜乐村的案发现场一样,镇静得不可思议。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悲悯,“或许这是这个女孩一生中最美的一天,起码在镜子前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可如果她知道坠亡后的惨状,她还会选择这种死法吗?” 谢隐一个头十个大,他最看不惯秦淮那股悲天悯人的样子,尽管对方确实是温润偏偏的君子模样。 “秦老师,你怎么又在这?” 谢隐还没等说话,身后的荆哲却先发问了。他走到谢隐身前,目光冷冷落在秦淮身上,语气同样冰冷。 这也是谢隐想问的,被荆哲抢先了。 两起命案,两起很可能有关联的命案,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会同时出现在两个案发现场?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秦淮并不慌乱,甚至丝毫不介意荆哲的询问。他笑了笑,回答:“我也是湖岸中学的毕业生,今天特地回来看看老校长。” 一旁的老者见双方剑拔弩张,也知道了警方的怀疑,赶忙上前解释:“秦淮今天回学校看我,我正在和他商量给学生们进行一场心理辅导讲座的事,就听说李莘跳楼了,我俩一起赶过来的。” 秦淮嘴角的笑意扯了扯,示意荆哲这就是真相。荆哲无话可说,谢隐亦然,二人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秦淮。 尽管,他真的十分可疑。 谢隐:“11楼,是李莘的宿舍?” 保安:“是,李莘住1109,也是从1109的阳台跳下来的。” 谢隐:“跳下来时候有目击者吗?” 保安:“有,我们学校都是四人寝室,李莘跳下来时候其他三人都在。” 谢隐出来的急,也没带个外勤女警来。本想亲自问询三位女同学,但想想自己眉上的伤疤和满脸的煞气,又停下了脚步,把和一切女性聊天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韩易。 他自己从旁观战。 “老幺今天上午第三节 课就说她肚子疼,请加回宿舍了。我们问用不用陪她,她偷偷告诉我,她没病,就是想回去化个妆。”一个哭得没那么厉害的女孩最先开了口。 她口中的老幺指的就是李莘。 韩易:“化妆?” 女孩A:“对,化妆。我问她不上课化什么妆,她也没回答我。等中午我们回宿舍时候才发现,她盘了头发,换了身汉服,还化了很好看的妆。” 韩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女孩B:“奇怪,当时老大还问她要干嘛去呀,她说约会去。” 女孩C:“我还说你个万年单身狗能上哪约会呀,她跟我说去最美的地方。” 说到这,三个女孩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这泪水里混杂着发现了异常却没在意的悔恨,混杂着恐惧与惊悚,混杂着对朋友的思念······ 韩易看着也有点眼眶发红,谢隐清咳了一声,才把几人的思绪又拽了回来。 “那······李莘是几点跳楼的?” 女孩B:“大概是下午1点······1点15吧,因为我定了1点20的闹钟,那时候闹钟还没响。” 韩易飞快记下,又问:“谁最先发现李莘跳楼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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