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知道余晖手不干净?” “怎么会不知道?我刚来江明的时候就是在1987做酒保,说白了就是打手。去里面工作过的人,要么永远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要么就慢慢融入进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张宇有些心虚,眼睛瞥向一边,喃喃道:“谁想惹这一身麻烦。” 陆想觉得有些无力——这其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陆想问:“你不想惹这一身麻烦,却为了刑北川惹这个麻烦,你就这么在乎他?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关系……”张宇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关系,那只能算是朋友关系。” 陆想开始追问不在场证明,“8月29号晚上,你在哪儿?” 张宇想了想,最后皱紧眉头,“8月29?我哪记得我那天在干嘛?你要说昨天的事儿我还能想起来。” 旁边的记录员提示,“8月底,9月初,那几天你没印象?” 张宇抿紧唇,愁思半晌,好像还是没想起来,“算了,我每天啊,就柴火院、我家、楼下菜市场和便利店这几条线,活动范围就这么大,要不你们自己去查查,看有没有什么监控之类?” 张宇住的是公寓,他的小区不仅没大门,还没保安,他每天过得很单调,一成不变,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记不住也很正常。 陆想让张宇留下指纹和脚印,就让他离开了,接着开始排查张宇活动范围内的监控,8月29号晚上10点37分,张宇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盒烟,留下了身影。 案发时间推断是9-11点,如果死者是在9-10点之间死亡,那张宇还是有嫌疑的。 无奈,陆想找上闻舒,问她能不能把案发时间推断到一小时之内,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苛刻。 但是闻舒直接给他一盆冷水,她说:“尸体腐烂到这个程度,已经推算不出具体时间了,只能推算出案发日期。案发时间9-11点,是交警接到报案之后,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推断的。但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场的痕迹早就没有了。” “现场痕迹”,陆想愁眉苦脸,忽然想起了什么,拿着张宇留下的足迹,说:“你看看,我那天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半个脚印,是不是这个?” “副队,那个脚印可是半年之前的,即便是同一个人的,也没法证明跟案子有关系。” 陆想说:“如果这个脚印是他的,那说明他去过崖底。” 闻舒看着他的脸色,明白了他的意思——提前勘测作案现场是凶手所为。 闻舒接过陆想手中的纸张,“等着。” 陆想跟在闻舒后面等着她的结果,过不多久,闻舒说:“足迹是同一个人的,但是体重不对。” “怎么?” “现场遗留的脚印,预估人得二百多斤,但是张宇的体重,60千克左右。” 陆想正在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闻舒接着道:“除非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才会足迹一样,但体重不同。这差出的重量,恰好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陆想想起了安盛的供词,他说,因为黄强怂恿余晖给刑北川下药,所以他打电话告诉了张宇,接着张宇突然态度转变,开始和刑北川亲近。 这么说,难道余晖已经给他下过药了?刑北川滚下崖底,而张宇去救了他,才会留下这样一个脚印? 陆想回了办公室,又查了刑北川和余晖的联络记录,没错,从一月底开始,刑北川和余晖的联络戛然而止,虽然余晖后来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是刑北川却再没回过,聊天记录也显得冷漠至极。 这个时间段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极有可能是因为余晖对他下手后,让刑北川彻底心冷了。 可是两人从五月初又恢复了联系,这就很值得让人推敲了。 陆想正琢磨着这微妙的可疑之处,在外出任务的陈恺,忽然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说:“8月29号晚上九点一刻左右,有证人指认在东风大桥上看到了张宇在夜跑,他们还说了话。” 陆想的心沉到谷底,不管是柴火院还是张宇的住处,出发去九道湾和东风大桥完全是两个方向,何况他还在夜跑,九道湾那地方开车去都得三四十分钟,张宇不可能跑步过去,除非他长了翅膀飞过去。 而且那样的作案方式,如果有第三者要在车上做手脚,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布置的,张宇的嫌疑基本排清。
第36章 陆想被案子搅得睡不着觉,时间一点点流逝,案子被破获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 杨曼文急匆匆进来办公室,喝干了陆想桌上的一瓶矿泉水,这才大喘气地说:“黄强认了,他承认怂恿过余晖给刑北川下药,而且余晖确实下了,还跟黄强抱怨过这事儿,因为刑北川从那以后很长时间没理他。” 杨曼文坐在陆想对面,说:“这小子真他娘不是个东西,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就是不想余晖过得太好,凭什么都是混混出身,他就能镀一层金子被人罩着,还理直气壮地说他就是故意的。” 话毕又骂了一句,“余晖也是真白痴!” 陆想说:“这么说,安盛的供词都是真的?” 杨曼文点点头,“是的。” 陆想琢磨片刻,说:“看着他点,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杨曼文回:“收到。副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陆想说:“联络一下云港警方,我想了解一下当年那桩案子的细节。” 然而几天以后,陆想得到的消息是,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他们没能获得任何有效的案件细节。 直到寒冬莅临之前,关于这件案子,陆想唯一获得的新线索是,8月29那天晚上,王燃是打出租去的杨树镇,她故意绕开了监控,也故意没开自己的车,佯装自己回杨树镇的老家,通过杨树镇去了九道湾公路。 她去之前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她去那儿一定和凶手约好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判,没想到换来的是死亡。 十月底,因为高芸芸国庆假期一直在跟老师的研究,没能回家,她的父亲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埋怨她太久没回家了,又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家门往哪儿开都忘了。 陆想摸摸头觉得惭愧,他们连续几天见不着面的爱情,着实没法把高芸芸绑得连家都回不去。 电话挂断后的第二天,陆想正和高芸芸在面馆吃面,忽然旁边坐过来一个人,陆想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高芸芸则一脸震惊地说了一个字,“哥。” 陆想:“……” 陆想连忙说:“哥,你好。啊呸!你好,哥。” 高芸芸被他逗笑了。 高芸芸哥哥说:“都是老爸逼我来的,怕她女儿被人拐跑了。” 她哥哥慢悠悠地转头看他一眼,陆想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还感受到了他眼睛里的杀气。 哥哥问:“他是谁?” 高芸芸坦然道:“我男朋友。” 哥哥说:“你怎么没跟家里说过。” 高芸芸说:“唔,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而且见面时间也不多。” “哦……假期不回家就是跟他混得吧?” 陆想连忙解释:“不、不是,那时候我也忙得很,最近刚挤出一点时间。” 哥哥问:“哦?干什么工作的?” 陆想:“警察,刑警。” 高芸芸哥哥看他的脸色立马变了,伸出右手,要跟他握手,“同行,你好,我是云港支队的。” 陆想这才恍然想起了高芸芸哥哥的工作,他竟然给忙过头忘了。 云港支队…… 陆想脸色郑重下来,“对了,你是云港支队的,你叫什么名字。” “高振。” 这两个字刺激了一下陆想的脑子,因为他记得十年前那桩案子负责的警察就是高振。 陆想脸色严肃道:“正好,我手头有一桩案子,想和你聊聊。” 高芸芸极会看脸色,连忙说:“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这里人多眼杂的”,陆想四处看了看,“等回去再说” 吃完饭之后,三人回了警局,陆想觉得自己无敌了,约会约到一半,能把人打包带回警局里去,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没法通过官方手段查到那桩案子的细节。 陆想拿出死者余晖和王燃的一些资料,与高振分坐两边,说:“一个月前我这边转上来一件案子,死者王燃,凶手是……余晖。” 高振似乎被震惊了一下,脸色突变,“你说凶手是谁?” “余晖”,陆想说,“我们问过刑思远,知道了十年前那桩案子的情况,听说余晖逃了十年,你们一直没有找到他。” “是”,高振说:“我和李恒找了他十年了,王燃一口咬定余晖是凶手,而他作案那年才十二岁,故意杀人、逃避刑罚、掩盖罪行等各种刑罚加起来,也判不到十年,所以十年追诉期一过,案子就被撤销了。” 高振很关心余晖,脸色急迫,伸手道:“他的资料你拿给我看看,我看看他长成什么模样了,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陆想把档案袋递给他,说:“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案件情况,是余晖约到了王燃,然后把她给杀了,两人同归于尽。我想问的是,你们在调查过程中,是不是怀疑,其实王燃才是凶手?” 高振已经拿出余晖的照片,他神色严肃地看着陆想,“没错,王燃和余晖谁都逃不了嫌疑,他们两个谁都可能是凶手,甚至有可能是同伙。可是……” 高振把余晖的照片往桌子上一放,往陆想面前一推,“可是这个人,不是我们要找的余晖。” 这下换做陆想脑子发懵了,“你说什么?” 高振说:“这个人不是十年前逃走的那个余晖。他的户口落在云港,又顶着这个名字,你也不想想,我们怎么可能查不到他?事实上,我们已经误查过他三四次了,最后甚至都查到了他亲生母亲那儿,证实了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陆想只觉得身上一层层地冒冷汗,每根汗毛都竖起来了,高振说:“看来你这案子,背后作案的凶手很高明,他知道十年前向日葵庄园里的那桩案子,还用了这个假余晖来当替死鬼。” …… 、 所以真正的“余晖”又在哪儿呢? 陆想整日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人选就是张宇。他是刑北川身边,唯一一个不符合刑北川身份圈子的人。 可是张宇在江明待了那么多年,他光微信好友就有两千多个,怎么会没有人认出他呢? 如果真是张宇,那他的胆子可就太大了。 陆想溜达到柴火院,现在十月底,江明即将步入寒冬,柴火院早就关门了,他绕着院子转了一个圈,从正门溜达到背后小门。路上落叶纷飞,树梢呈现出一片枯黄,环卫工人正在打扫马路,将落在花坛里的树叶扒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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