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依念用冰袋捂着脸。郭恬那一巴掌打得下了死劲,给这孩子脸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老师看我有点乐感,顺手教我也弹了首简单的曲子,我一遍就会了,从那时起我开始跟着学弹钢琴。我八岁的时候很多曲子已经弹得比简依涵好了,老师夸我是天才,下一个朗朗、李云迪。爸妈都很高兴,我妈还从国外请人回来专门教我,但只教我,那老师没看上简依涵。说实话,简依涵弹的不是不好,就技巧方面来说他无可挑剔,但他摸不到创作者的心思,弹出来的曲子没有灵魂。” “所以,他嫉妒你,想要毁了你。”祈铭一针见血。 罗家楠悄悄拽了拽祈铭的袖子,提醒他别说的太直接,这毕竟是人家亲兄弟之间的事。祈铭抽回手,不予理睬。 简依念苦笑着摇摇头。“我和简依涵一起参加同一场比赛,可到了头上场之前,我发现自己的燕尾服外套不见了,只好穿着衬衫上场。那场比赛我得了第一,他是第二。回家我收拾行李,在衣柜里看到那件被剪烂的燕尾服外套。” 高仁的表情像是看到惨烈的案发现场一般。 “这还只是个开始,后来我的琴谱也被画的乱七八糟,座椅的皮子被小刀割破,我去找简依涵对质,他不承认,我就告到爸妈那。爸爸训了他一顿,妈妈则说这都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完全没当回事。”简依念放下冰袋,摸了摸脸上的指印,“简依涵长得像妈妈,我长得像爸爸,我总觉得妈妈更偏疼他,所以努力练习,希望她能多喜欢我一点。直到——” 他抬起手,死死盯住掌心的疤痕。“十二岁那年,参加国际比赛前夕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琴房里练琴,简依涵进来,跟我说了几句话就突然把盖键盘的大摇盖掀下来砸到我手上,然后还坐到上面去……我疼晕过去了,醒来已经在医院里。医生跟我说我两只手的掌骨全断了,刚做完手术。麻醉劲儿退了之后疼的我满床打滚,可医生说我年龄小,麻药用多了影响大脑不肯给我上……我哭着找我妈,爸爸说她带简依涵去参赛了。后来我妈回来,跟我说简依涵知道自己错了,让我别追究这件事,都是亲兄弟……是,她当然不想我追究,简依涵那次比赛拿了第一名,收到了英国音乐学院发来的邀请。爸为这事儿和她大吵一架,带着我搬出去住了,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简依涵,而至今也没听过他一声‘对不起’。” “怎么能这样……”高仁喃喃地说。 罗家楠也挺惊讶,他无法想象简依涵那种看上去家教良好,言谈举止都很得体的人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不过人不可貌相,有些变态杀人犯看着也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种人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无法体会到他人的感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感到抱歉。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祈铭说,“你哥有病,得让他接受治疗。” “可我妈觉得,有病的是我。”简依念嗤声道,“她问我为什么不能原谅简依涵,都是亲兄弟有什么不能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的……可我怎么原谅他?我他妈弹钢琴弹个两三分钟手就哆嗦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为了学琴我耽误了多少课程,回普通学校上课老师讲的一个字都听不懂,除了钢琴我一无是处,可现在连这个都没了!” “不弹钢琴还有其他很多事可以做啊。”高仁蹲下身,握住那孩子的手,“我小时候是练体操的,做梦都想参加奥运会,可在一次练习中撕裂了肘部韧带,做完手术之后胳膊再也伸不直了。” 他撸起袖子,给简依念展示手臂上如蜈蚣般的伤疤。“后来我又回学校读书,一样落下了很多文化课,二十岁才考上大学。法医本硕博连读八年,我到现在还没拿到学位证呢。祈老师看过我一篇论文之后问我愿不愿意来这里实习,我收到邮件的时候高兴坏了。你才十六岁,未来大有可为,而且你有天赋,就算不能弹钢琴了作曲也行不是么,等你出专辑,我保证第一个买。” 简依念看着高仁胳膊上的伤疤,紧抿住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诶,你找这助理还真是一高人啊。”罗家楠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祈铭,侧头贴上他的耳朵,“情商高,你得跟人好好学学。” 祈铭的眼镜上反过一道白光。 “你睡一楼,我就学。” — 重症监护室里,赵平生看到陈飞穿着消毒服裹得像颗蘑菇一样走进来,笑得氧气面罩上起了层雾。 “笑什么笑,老实待着,回头仪器又报警。”陈飞说得好像自己能看懂仪器上的数字代表什么那样。他看赵平生要掀氧气面罩,赶紧一把按住对方的手。“别摘,医生说你血氧饱和度不够,得一直吸氧。” 反手握住陈飞的手,赵平生在他的掌心里画了个小桃心,末了还冲人挤了下眼睛。 陈飞脸上一绷,低声骂道:“要点老脸!” “陈队长来啦。”郁大夫正好来巡房,拿起病历板看看以确认数据,“老赵今天感觉怎么样啊?还憋气么?” 赵平生摇摇头。陈飞赶紧问:“郁大夫,您看老赵这病……” “岁数到了,不能总当年轻小伙子似的那么折腾,等出院回去跟上面打个报告,转个清闲点的职位,可不能老熬夜了啊。”郁大夫拍拍陈飞的肩膀,“老赵这身体比我可结实,养好了活个□□十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抱上重孙子呢。” 陈飞挤出个干笑,这时赵平生使劲攥了攥他的手。等郁大夫离开,赵平生还是摘下氧气面罩,对陈飞说:“陈飞,我这两天没事儿就琢磨,不行咱去福利院抱一个吧,万一哪天我走你前头,逢年过节的也好有个人惦记你。” “加起来都他妈一百岁了,还都忙的跟陀螺似的,怎么养孩子?”陈飞硬要给他把面罩戴上,可又被赵平生攥住了手腕。他一看对方犯倔也就不再坚持,小声说:“平辉那天说了,以后敏汐就是我闺女,就算你走我前头,也有她给我养老送终。” “嗯,这小子,可算说句人话。”赵平生欣慰地笑笑,“等将来敏汐出嫁,让她搀着你走红毯。” 陈飞虎目圆瞪:“出嫁?我看哪个兔崽子敢惦记她!” “呦呦呦,说你胖还就喘上了,真想当正牌老丈人啊——咳咳——咳咳——” 赵平生是真喘了起来,监护仪滴滴报警,陈飞赶紧把氧气面罩给他罩上。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过来看了一眼,重新调整了下给氧量。陈飞将床摇高了一点,省得赵平生窝在那喘不上气。 “别说话了,写字。”他把床头柜上的本和笔递给赵平生。 重症监护室里不让用手机,赵平生就靠看看书写写东西打发时间。在外头紧张惯了,突然闲下来比肺里的栓塞还让他憋得慌。 呼吸顺畅后赵平生斜靠在床头,龙飞凤舞地给陈飞写下一行字——【放心,老婆,我会努力活得比你长,等将来咱俩埋一块,我再接着疼你】 陈飞脸上一热,抽走笔把“老婆”那俩字涂成黑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赵陈这对儿老不要脸的太甜了……【我写了个他俩的ABO同人扔围脖上了,啊哈哈哈,丧病】 突然觉得等简依念成年和高仁可以年下一把,小狼狗攻【完了我又天下大同了】 祈老师情商其实不低,只是没必要发挥出来,这都能把楠哥收了……
第52章 第一嫌疑人被排除, 鉴证那边的指纹对比还没出结果,案子暂时进入停顿状态。罗家楠没事在那翻旧案,发现没被侦破的案件还真不少。他算了算,五年来的结案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苗红告诉他这已经算是高的了,大部分地方警局的结案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当然绝大多数是被那种破不了的小偷小摸案给拖了后腿。 中午吃饭和祈铭聊起这件事,祈铭说比起美国那些罪案高发地区,这边的治安简直好得会令老美嫉妒。 “我念书的时候,有一天从实验室回宿舍, 大概凌晨两点钟左右。”祈铭回忆道,“听到个女孩的呼救声,我边往那边跑边报警, 看到三个男人把一个白人女孩往图书馆后面的巷子里拖。他们手里有枪,我手里只有书。” 罗家楠听着都替祈铭担心:“那多危险!” “事实上真的有胆开枪的并不多, 我决定赌一把,因为那是大学区, 治安还算不错,警力安排稀松,巡逻的警察接警后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赶到。”祈铭接过罗家楠给剥好的橘子,塞了一瓣进嘴里,咽下去之后继续说:“我朝那些人大喊‘我已经报警了’, 真把他们吓跑了。可惜的是,案子后来一直没破,那三个人到底也是没抓到。” “我跟你说啊,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上去逞英雄,子弹可不长眼。”罗家楠板起脸,“有我在那都不叫事儿,你一个人就老老实实的报完警绕着走,就你这样的怎么着也算弱势群体。” “我哪弱?”祈铭的表情看起来很像要把橘子核吐罗家楠脸上。 “诶……啊,高仁,过来这边。”罗家楠及时岔开话题,朝端着托盘的高仁招招手。高仁过来坐下,自带微笑表情的脸这会看上去却有点郁闷。 “咋了你这是?”罗家楠问。 “刚导师给我回邮件,把我博士论文的开题报告给否了。”高仁扒拉着盘子里的菜,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让我写跟理化分析有关的论文,说现在跟技术沾边的课题才能得到重视,那得去鉴定中心实习,咱这又没那么多仪器。可我不想走,我想跟祈老师多学点真本事。” 祈铭听完把托盘一端,起身要走。 “祈铭,你干嘛去?”罗家楠把高仁扔在餐桌那,完全忘了是他刚叫人一起过来吃饭的。 “去趟齐局那。”祈铭将托盘放到回收台上,“商量采购仪器的事。” “不至于吧,就为高仁写篇论文,让局里采购好几百万的仪器?”罗家楠咋舌。 “当然不是,但这里的设备确实太少,很多项目检测不了,我要是老韩早跟局长拍桌子了。” “你不会现在要去和局长拍桌子吧?”有那么一瞬间,罗家楠觉得祈铭简直被苗红附体了。他师傅就这么猛,之前追捕犯人把车撞废了,局长只是开会提了一句“希望警员重视个人人身安全问题”,也没直接点苗红的名,她都在办公室里拍了局长一下午办公桌。 有老爹的脾气在那横着,罗家楠倒不至于和局长拍桌,顶多掀人庄羽的办公桌。 祈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两天后,法医办里多了两台没拆包装的新仪器。罗家楠眼瞧着高仁抱着箱子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赶紧过去问祈铭:“这么快就批了?” “我自己买的,齐局没意见。”祈铭说着,指挥高仁拆箱子挪地方放新装备,“还有一台光谱仪,从德国运过来要下个月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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