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便是陶陌与白忘言。昨日被指认为杀害庄主的凶手,与专门调查此事为陶陌洗冤之人。 在大殿宾客异样的目光之下,两人向前一直走到了大殿中央。而在大殿中央,墨家两兄弟正站在那里,墨栎一脸严肃,面有冰霜,而墨彬却面有异色,始终回避着别人的目光。 “白先生。”墨栎扬了扬下巴,他背着手,问道,“我给了你一日时间,你是否查出了真正的凶手?”大少爷将“真正”二字咬的极重。 而白忘言,此时却有些踌躇,一贯伶俐的他忽然有些犹豫,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白先生?”墨栎目光一沉,他勾了勾嘴角,“看来,是没查出来?那么,可就要遵守咱们的约定……” “大少爷且慢。”声音从旁边传来,金大老板缓缓地从椅子边站起来,他身边那贴身侍卫王勇消失了踪影,只有两名侍女站在左右,此时,金水生摆了摆手,“在指认陶少侠为凶手之前,我想讲述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夜?”墨栎一挑眉,“金先生请讲。” “昨夜,我被傀儡袭击了,”金水生皱眉道,“险些丧命。” “丧命?”一片哗然,宾客脸上皆是惊异的神情,甚至有人开始回避着旁边端茶送水的傀儡侍女,生怕下一秒这傀儡突然暴起伤人。墨彬的脸刹那间变得煞白,而墨栎的脸上则是阴云密布,他背着手,扭头瞪视着自己的三弟:“怎么回事?金先生这样的贵客竟然会受到如此惊吓!” 而被一向看不惯的大哥训斥,墨三少爷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反口回击。 金水生看了一眼墨彬,继续说道:“承蒙陶少侠再次相救,我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那傀儡假扮我的贴身侍卫王勇,伺机行刺,亏得白先生与陶少侠发现王勇尸首,断定我有危险,及时赶来相救,才能让我现在活着站在这大殿之中。” “您的贴身侍卫……被杀害了?”墨栎皱眉问道。 “尸首被用利器切割成块,堆放在麻袋里,大少爷若是不相信我们的话,尽可以前去查看,”白忘言开口道,“只是略有些味道,还请大少爷有所准备。” 墨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厌恶的神色,他摆了摆手:“金先生的话,墨某必然相信。” 金水生强打精神,冲墨大少爷扯了扯嘴角,继续讲述:“那傀儡制作精巧,与真人无异,被人故意操纵袭击于我,金某斗胆怀疑,此人必是与贵庄有所关联。” “庄主身上的致命伤我已检查过,”白忘言补充道,“并非利剑所能造成,更似与爪,在调查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陨铁碎片,拼合起来,是傀儡手爪形状,这样的伤口,绝不会是陶少侠用剑所致。并且,若是陶少侠行凶,腰坠必然不会卷入庄主衣物之中。” “墨三少爷,我且问你,你手中的钥匙到底是何时何地所得?” 话锋直指墨彬,刹那间,千万视线同时集中于大殿中央的墨三少爷身上。脸顷刻间变得煞白,就算已经提前知道这个过程,墨彬还是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往后退了一步,使劲摇着头。 “山庄之内,能熟练制作操纵傀儡,并且能自由进出天阁之人,就只有墨三少爷了吧?” 锐利的目光顿时凝聚到了墨彬的身上,而墨三少爷自知百口难辩,他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白忘言此计实在折磨,但仍要配合他,装出一副“满盘皆输”的样子来,他使劲往后退着,就在墨栎要开口询问时,慌忙转头跑掉! “抓住他!” 在座的都是武林中人,即使武功再为不济,制服墨彬这种毫无武功的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怜墨三少爷这拔腿就跑的气势,刹那间就被一群人围堵当场,按倒在地。墨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目光之中简直就像是在怜悯一条丧家犬。 “父亲待你不薄,你竟亲手弑父!”墨大少爷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念在手足之情,我不会当着诸位宾客处决你。” 心里冷笑,墨彬同是咬牙切齿的瞪视着他,心想自己洗雪时,定要好好打这位墨大少爷的脸!不过墨栎这么说的话,大概是要把自己先关紧闭再说吧?也不知白忘言这计划是要他如何引那深藏于密道之中的二哥出来,但此时此刻,他墨三少是要先被口水淹死了。 “带进无妄间!”墨大少爷这么对仆从下令道,等仆从押送墨彬出了大殿后,他这才转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陶陌与白忘言深深道歉:“陶少侠,之前有所误会,实在抱歉!急于揪出杀害父亲的凶手,竟中了计,误会陶少侠,还连累白先生查明真相。” 陶陌没有说话,他现在有些担心无辜的墨彬会受到如何待遇,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自己被污蔑这事,他现在反而没有任何怨恨之心。见陶陌又是沉思不语,白忘言连忙开口笑道:“墨大少爷这是什么话,庄主待我不薄,查清凶手也是理所应当。” 白忘言如此回答,倒是让墨栎心中极为意外,他早就当这聪明至极的白衣书生是墨彬的人,一直后悔未能率先拉拢他,可现在这白忘言竟能不顾与墨彬多年的交情,指出墨彬才是弑父凶手,真是极为难得……
第29章 端倪 水落石出,陶陌所受冤屈得到昭雪,之前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再戳他脊梁骨,反而是开始说起了墨彬的闲话。 “还真是想不到,墨三少竟是这等恶人,为了得到庄主之位,连亲生父亲都要杀害!”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本以为他是下一任庄主,谁知这钥匙是弑父夺来的!” “可怜墨老庄主,竟然会有这种逆子……” 陶陌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耳力极佳,诸如此类的闲话就这么生生的灌进了他的耳中,挥之不去,他匆忙的走在白忘言身后,将那些江湖人士与千机殿远远地甩在后面。 而此时的白忘言,则是成竹在胸的摇着白扇,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那行踪诡秘的墨二少。以他对墨彬的了解,知道墨彬虽然一副臭少爷脾气,但在大事上可不会有什么马虎,这直接被关进了无妄间,代表着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再加上墨栎并未当场处决他,而是选择先将他关进那森罗山庄的面壁之所,也是正中白忘言下怀,大少爷果然还是念着手足之情,打算先留他查看一番,若是判断失误,再行处置。 “这计划是否对墨三少爷来说太过于冒险?”将那些闲言碎语甩在身后,却依旧开始担忧起墨彬的处境。 白忘言一挑眉,他还真是没有见过陶陌对另一个人有这样的担忧情绪,心里顿时泛起一丝说不清是不甘心还是什么的心思,白衣书生攥紧手中扇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陶少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子文?” “并、并无此意。”陶陌赶紧摇了摇头,他见这一向性情较为柔和的白衣书生露出这种表情,只当白忘言误以为自己是在质疑他的计划,殊不知这其中的真意。 “不必担心,”白忘言忽然觉得自己这态度过于急躁,他舒缓开紧锁的眉心,淡淡回答:“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这幕后真凶公诸于世罢了。那墨二少目的本不是栽赃子文,若是我们将子文指认为凶手,他必会显身,若是不放心,陶少侠先去保护金先生吧,我怕那墨二少一击不成再次行凶。” “哦,好。”陶陌嘴里应着,他转过身去,迈出步子,眼看着就真的要回去找金水生,白忘言看他一副极为当真的样子,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觉得有点好笑。 “陶少侠,”白忘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逐渐走远的陶陌轻喊道,“午时初,无妄阁见。” 只见那黑衣剑客转过头来应了一声,尔后箭似得向千机殿的方向返回去了。白忘言独自站在原地,轻叹一声,也不知是惋惜还是松了口气,他将折扇插到腰间,转身向竹林中快步走去,入了竹林之后,他运起轻功,腾空而起,轻点竹枝,身姿宛若白鹤腾飞。这白衣青年向与千机殿相反的方向离去,而他所过之处,连竹叶都未因此而折落下来。 雨雾朦胧,越发显得竹叶青翠欲滴。 这无妄间是森罗山庄之内的“面壁思过之所”,专门用于关押那些族中犯了错的罪人,可墨家这支百年来人丁日渐衰落,到墨彬与墨栎这一代,老庄主乃是一脉单传,妻妾早死,大子年少即离开森罗山庄去北方公输家学艺,庄内除去屈指可数的几个仆役,其余全是傀儡,这无妄间竟是几十年间无人进入,当墨彬刚踏入这尘封已久的无妄间,就差点被这其中的尘土呛得半死,从小养尊处优的三少爷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事到临头,为了揪出那个暗处的墨杨,他也只得铤而走险,在这几十年无人进入的无妄间里走上一遭。 “三少爷,老奴相信你是无辜的,”负责将他押送到无妄间,那风烛残年的老仆役这么沉重的说着,在墨彬面前将铁门缓缓关上,一阵机括响动,从铁门外传来那苍老的声音,“我一定为您查清真相!” 墨彬不禁惨笑数声,没有想到,在这所有人都戳着他脊梁骨骂的时候,只有这位他从小就看不惯的老头替他鸣不平,还真是讽刺。他背着手,在这宽阔的屋里转悠了一圈。托了这件事的福,他墨三少爷活了二十余年,还从未有如此惨痛的经历,此时,他甚至开始怀疑起白忘言的那个计划,究竟能不能把藏在密道之中的墨杨引出来? 从外看,这里就像是悬崖峭壁边伫立的高塔,无妄间的屋顶极为高远,唯一的窗户就在这高墙上,只是此时,并没有阳光从这窗户中透进来,窗外只有朦胧细雨,编织成细密的雨幕,混着悬崖下湍急的水流,略有些嘈杂。这里大概是多少年没有进来过人了?墨彬将破床的灰尘吹了吹,勉强坐了下来,托着腮,望着那扇略为高远的窗户。依稀记得,二十年前,这无妄间中还是有人的,只是没过多久,这里被关着的那人就不见了。那人到底是谁来着?墨彬翘着腿坐在破床/上,压的那床嘎吱作响,他仔细回忆着,这二十年前自己到底是如何见过这人,又是为何要与他搭话。 这是颇为久远的记忆,记忆之中,那人衣衫褴褛,一把胡子,就像他现在这样坐在破床/上,手里摆弄着一个雕琢粗糙的小偶人,木然的望着地面。那时不过几岁的墨彬就这么远远地望着他,忽然,那人一双锐利的眸子就冲他这么直直的扫来…… 时至今日,墨彬想起这幕,都会不由得背后一寒。他背起手来,又开始在这布满灰尘的屋里转悠,地面上全是灰尘,墙上还用刀刻着一些结着蛛网的字迹,想必是之前被关押在这里的人愤懑之时留下的字句。 自己小时候来过这里,墨三少爷转悠了一圈,这么想着,但他偏巧都不记得为何会来这里,是怎么来这里的了。记忆之中,那人的目光是稍向下的,这个角度正好与他对视……有了!墨三少爷小跑到破床对面的空地,俯下身来,伸手扒着砖墙,在上面使劲摸索着,企图找到这通往无妄间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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