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周衍的继父说,很多年前周衍的妈妈曾经带着周衍在这片老房子里生活,直到周衍十岁的时候他妈妈改嫁,母子二人才搬了出去,但改嫁之后不久,周衍的妈妈就因为重病去世了。周衍的继父虽然后来又再婚了一次,但因为跟周衍已经有了感情,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几年后周衍上了附近的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因为生活窘迫,还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走到402门口,孟钊将手机的光线对准锁眼周围,他半蹲下来仔细端量,时隔几年没人住,门上已经落了一层灰,但扶手处却有新鲜擦拭的痕迹,显然是凶手来过这里。 周衍身上的钥匙被凶手拿走了,他继父又没有这里的备用钥匙,只能请同事明天过来开锁了。 “走吧。”孟钊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说。 陆时琛没说什么,跟孟钊一起下了楼。下楼时孟钊在想,周衍把陆时琛约到这栋老房子里,除了有事情要告诉陆时琛,无疑还另有东西给他看,否则单纯说事儿的话,何必要专门约到这里? “周衍找你什么事儿,你一点也猜不到?”下了楼梯,孟钊关上手机的手电筒,问陆时琛。 “有东西给我吧,”陆时琛说,“不然何必约到这里。” 得,跟他猜的一样。 也是,一个从来没交流过的陌生人忽然找自己有事,任谁也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 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待了一会儿,孟钊发现陆时琛居然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对,孟钊很快自我纠正过来,应该是,闭着嘴的陆时琛没那么讨厌。而陆时琛并不是话很多的人。 “怎么会想到要回国?”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彼此都不说话有点怪异,孟钊起了个话头。 “想回就回了。”陆时琛说。 “刚回来就惹事儿,怎么着,回去的时候挨你爸的骂了没?”孟钊接着下午那个“遇事找爸爸”的话头,又怼了一句陆时琛。 陆时琛没接这话,转而问:“下午传唤我过来,不仅仅是因为在案发的时间段里监控拍到了我吧?” “你觉得还能是因为什么?”孟钊不打算跟陆时琛透露案件细节,随口敷衍了一句。 “传唤我过去,不是普通的配合调查,是作为嫌疑人进行问讯,如果孟警官不是公报私仇的话,除了监控,应该还有其他证据,让我想想……”陆时琛顿了顿,“狗毛?” 孟钊一怔,居然还真让他猜中了,但他不动声色:“怎么说?” “这证据需要暧昧一点,既能让我有作案嫌疑,又不至于给我立刻定罪。而且,你上午来我家的时候,应该还不确定这个证据跟我有没有关系,但下午反而传唤我过去,说明中间应该验证了这个证据确实跟我有关。我记得孟警官离开我家的时候,弯腰摸了我的狗,应该没记错吧?” 孟钊沉默片刻:“……你干脆来我们刑侦支队得了。” “不去。”陆时琛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薪水太低。” 孟钊:“……” “何况我对追寻正义这件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一猜罢了。” “得了吧,”孟钊不给他面子,“你就算专心猜了几个小时我也不知道啊。” 案发地的拆迁区距离市局不远,直行200米,再过个红绿灯路口就到了。 刚刚那片路上灯光昏暗,两个人手腕上的手铐还没什么存在感,但到了红绿灯路口处,有几个小姑娘频频回头朝他们俩看过来,还不住地互相笑着窃窃私语,孟钊这才觉得有哪不对劲儿。 再看陆时琛,对方显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此刻一只手戴着手铐,另一只手抄着风衣的兜,神情极为自然,显然一点也没被这手铐扰了装X的兴致。 但到底是哪不对劲,孟钊没细想,他脑子里还装着周衍的案子。 红灯变了绿灯,踏上斑马线,把那几个小姑娘的视线甩在身后,孟钊才觉得自在了一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几个小姑娘已经对着两个人的背影举起了摄像头。 此情此景,宛如戴着手铐款情趣手镯,大半夜出来秀恩爱的一对gay。 夜里十一点,崭新的市局大楼耸立在城市之中。 孟钊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刑侦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不知道谁还在加班。 两人上了楼梯,刚拐进楼道,刑侦办公室里走出一个人,孟钊这才看清楚,原来加班的那人是程韵。 “怎么才回去?”孟钊走过去,“别锁门了。” “哎?钊哥?”程韵有些意外这么晚了孟钊还在市局,“你不是回家了吗?这是……?”程韵的眼睛看到了两人锁在一起的手腕,又抬眼看看孟钊,再看看陆时琛,如果是逮捕犯罪嫌疑人的话,这气氛无疑太和谐了一点。 “……没事儿,意外。”孟钊推门进办公室,“赶紧回家吧。” 程韵拦住他:“等等钊哥,我刚发现了一个疑似跟周衍有矛盾的人。” “嗯?”孟钊脚步顿住。 “你看这个,”程韵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截图,“我在周衍的微博里发现的。” 这条微博是周衍两个月前发布的:“关于抄袭的事情我已咨询过律师,我们法院见。@梁川” “我去搜了一下这件事,这个梁川好像在一年前抄袭了周衍的几首歌,两个月前被周衍发现,但梁川粉丝比较多,近500万,自从周衍在微博上公开说梁川抄袭自己之后,他的粉丝就一直在周衍的微博下面骂周衍。周衍一气之下,就发了微博说要去法院告梁川。具体有没有告,得等明天再具体调查了……” 孟钊听完,把手机还给程韵:“做得不错。” “我是被夸奖了吗?!”程韵顿时笑得露出了十八颗牙。 “快回家吧,”孟钊催道,“今天开车了没?” “开了开了,那我走了啊钊哥。”程韵收了笑,目光掠过两人之间的手铐,又对着孟钊笑了一声。 这最后一笑显然不太简单,因为它让孟钊想到了刚刚在红绿灯路口,那几个笑着窃窃私语的小姑娘。 孟钊觉得不太对劲:“……”等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7章 进了办公室,孟钊从外套取了钥匙开锁,才把两人的手腕解放出来。 陆时琛一只手握着刚刚被铐住的地方,打量着这间刑侦办公室:“工作环境可以啊。” “废话,去年刚建成的,没见刑讯室的设备都朝美剧靠齐么?”孟钊瞄到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此刻表盘上的碎钻在天花板顶灯的照射下发散出低调而昂贵的光泽,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走吧,工作环境再好什么用,薪水太低也招不来陆先生这样的人才啊。” 孟钊走到门边,抬手摁灭了办公室的灯,躬身锁门。 陆时琛在旁边看着他:“你话比以前变多了。” “开什么玩笑,”孟钊直起身,“以前班里那环境也不允许我们这号学渣说话啊。” 说来没人相信,虽然孟钊在高中期间年级平均排名一度在后百分之十,但高一刚开学时按照中考成绩分班,他却被分到了尖子生扎堆的实验一班。这得归功于他中考超常发挥,而且还有市运会长跑名次的加分。 他们那一届学生又恰好赶上了新教育局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全市实行素质教育改革,不再按成绩进行走班制,美名其曰减轻学生的学习压力。于是就算孟钊后来的成绩一落千丈,他也还是在尖子生班苟了三年。 歪打正着地进了全校最学霸的一个班,现在回想起那会儿班里的氛围,孟钊还是觉得有点窒息。 不过,高中时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完全是氛围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舅舅孟祥宇那时陷入了一起冤案。 孟钊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父亲再婚,他一直跟母亲生活。十岁那年,母亲孟婧在跟犯罪分子的搏斗中牺牲,在那之后,他就跟着舅舅孟祥宇一家生活。 孟钊高中时,孟祥宇不幸陷入一起冤案,一审被判十五年,舅妈听到消息后就病倒了,孟若姝又尚且年幼,于是家里这摊子事就全都落到了孟钊身上。当年17岁的孟钊为了孟祥宇的事情东奔西走,被迫成长,好在二审有陆成泽和陆成泽的大学导师周明生帮忙,才让孟祥宇得以洗脱冤屈。 因为这件事,孟钊在高中时候的确没怎么跟班里人说过话,班里的优等生们将他视为“杀人犯的亲戚”,而他自己也被这摊子事情压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到了市局门口,孟钊正想起一个问题要问陆时琛,旁边陆时琛先开口了:“你住哪儿?” 孟钊说了当地的一个地标建筑,陆时琛稍一思索,道:“挺远的,也没开车?” “平时上班开,今晚跑步过来的。” “怎么没在附近住?” 这问题一出,孟钊不禁又磨了磨后槽牙,这什么何不食肉糜的破问题啊…… 再看陆时琛,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孟钊看见他眼睛里轻微但不加掩饰的笑意……说好听点,那叫笑意,说不好听点,那绝对是嘲讽。 “差不多行了啊,”孟钊看了他一眼,对方长得实在太过人模狗样,几乎有点掩盖住欠揍的本质了,“别人为制造贫富差距的矛盾了。” “要不我开车送你?”陆时琛总算说了句人话。 “算了,”孟钊说,“不劳您大驾了。” 跟陆时琛分道扬镳之后,孟钊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忽然记起刚刚还有问题想问陆时琛,但被他那一打岔,忘记问了。 孟钊回头,看见陆时琛已经过了马路,心道那就明天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看着陆时琛的背影,孟钊不自觉想到高中时的一幕。 那会儿他疲于为舅舅的案子到处奔走,不得已偶尔翘课,班主任了解他家里的情况,虽然跟他谈过几次话,要他把主要精力放到学习上,但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某天中午快要上课的时候,孟钊赶回学校。学校地处市郊,门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虽然设置了“驶经学校请慢行”的警示标牌,但不到上下学的时间,来往的车辆还是行驶飞快。 孟钊当时正边走边低头想事情,到了要过马路时才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了道路中央被车碾过的一条小狗,还有路对面正盯着那条狗看的陆时琛。 时至今日,孟钊仍能记起马路中央仰着肚皮,四肢痛苦挣扎的那条小狗,还有对面陆时琛冷漠的神情。 当时孟钊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车要驶过来,他快步走过去,弯下腰把手放到小狗身下,迅速而小心地把它托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快步跑到路对面。 “喂,找死啊!看不看路!”身后的司机踩了刹车,对着车窗外的孟钊骂了一句。 孟钊没理,他在想要怎么处理这只血淋淋的小狗。他经过陆时琛,对方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抬步过了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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