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百分百,也有八十。有人把那个小保安送到咱们局里,目的是为了引起警局和安联,以及秀水开发商的对立,却不知道也替我拼上了许光跃案子里的最后一块拼图。” “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那个犯人是如何人间蒸发的,但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最为寻常的事情发生在最为反常的时间点上,也会出些幺蛾子。而这一切的不合理,除了长得和许光跃相像的陆嘉良之外,没有人办得到,下车。” 陈南淮跳下车,远处一栋直立着的筒子楼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黑漆漆,斑驳的墙面,像是一只等待吞噬灵魂的巨兽雌伏着,等待愚昧的人自行上门,但寻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件很快就要结束啦! 第23章 大变活人(二十二) “许光跃”拉了拉他的鸭舌帽,相比北方,倒春寒的S市别有一股子寒意,带着湿润空气的冷风砭人肌骨,像是要将这阵严寒硬生生镶嵌进人的皮肉里,骨骼里,灵魂里。 他今天照例出来散步,晨练,这里的老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习惯,以为这样就能多活一两年。至于他,权当是个笑话,从没有当过真。 周围的老邻居们都和他混得精熟,他人缘不错,又长袖善舞,凭着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轻巧地打入圈子里。 这里的小老太太们大都和他在天桥底下跳过舞,每次说起他的舞技,各个都眉飞色舞,当然身旁的老伴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这时的他总会露出一副与长相不相符的腼腆神色来。 这里一带的老人也都喜欢国粹,无论是各色规矩的麻将,亦或是早起喊上两嗓子的京剧,他都耍得有模有样。 从什么都不会,到样样精通,他花了十七年,他有些昏厥地伸出手掐巴了两下,是十七年,还是更久一些?他也记不得太清楚了。 他从S市的清河巷搬到这里,已经有三十年了,靠着招摇撞骗,靠着顶着别人的一张脸,他从一个工人变成了一个手头尚算宽裕的老翁,他一辈子玩过很多女人了,但从未婚娶。他也过手过许多金银了,却到现再仍未成家。 远处还有几个遛狗的老人,走在阳光照射的草坪底下,光线正好,他记得这里每一户人家,也记得他们养的狗,他们的子女或是他们自己开的是什么车,哪怕是一辆自行车。 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共享单车,他有些生锈的脑袋却实在是记不过来咯…… 他哆嗦了两下,忽然看到一辆略显陈旧的东风日产停在自家长居的筒子楼底下,远处两辆毫不起眼的自行车正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边上。 他觉得有那么几分不祥。 老式筒子楼的楼梯暴露在外,等待在门口的人影一览无余。有两个男青年正有说有笑地往顶楼走去。 顶楼住的是老陈吧,他总是说他娘家将要来人了,一个月,两个月,整整半年的念叨个没完,想来也是王宝钏盼着薛仁贵,终究有了指望。 他又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自己的帽檐,往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我们刚刚是不是走过头了。”周游小心打量着周围的屋子,这里的楼道紧窄,用的是钢铁结构,但年久失修,两个男人走在上头觉得一摇一晃,像是随时都要塌陷了一样。 陈南淮从后腰摸了一包烟,从里头抖落了两下,却看到面前的男人微微皱眉,像是瞬间没了兴致,想起那天他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只得将烟收了起来,又放了回去。 “我们得在这里守株待兔,‘老兔子’知道很多事情,聪明得很,狡兔三窟,这里是他明面上的一个据点,一旦他察觉到风声不对,再藏起来,恐怕想要再找到他,无异于登天。” 没有烟抽,他百无聊赖地只能玩着打火机。 “你可别一手滑把整栋楼都给点着了。” “你可不就巴望着和我一起葬身火海,做一对苦命鸳鸯?”男人随口搭了一句,斜眼儿却瞥见面前的大老爷们脸上一红,不由得又洋洋得意起来,像是个得了胜的将军。 “你如果乐意,那我就奉陪到底,不过,要是咱俩殉了情,这里头的公事怎么办?”两个人站在顶楼侧过身子往下望去,陆嘉良住在四楼,这里住的都是和陆嘉良一样年纪与岁数的老人。 这个时间段,不大会有别的亲眷上来探望,陈南淮在路上已经探听清楚,陆嘉良早上都有晨练的习惯,与其说是晨练,更像是一种巡视,像是猫科动物在巡视领地一样,他习惯熟悉周围的一草一木,习惯和人谈话,这种行为很是反常,陈南淮本能地觉察到有什么不对,但又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来。 因为怕被人察觉两个人说话十分小声,甚至贴的极近,四下无人,如果有人爬到顶楼倒是可以看到两个青年正耳鬓厮磨,互相咬着耳朵尖,这情景说不出的暧昧怪异,只不过当事人正沉浸于观察来人的状态之中,颇为不觉。 “你说陆嘉良为什么要杀了许光跃这棵摇钱树?” “两个人起了口角,而后一方突然暴起杀人是很寻常的事情,整件事情确实也显得颇为仓促,但我也觉得并非那么简单,只有找到陆嘉良,才能知道个大概,如今无论怎么推测,都不过是一种假说,不能成立。” “如果你是陆嘉良,你会杀了许光跃吗?”男人有几分魅惑的声音传了过来,周游的言语声很是诡异,像是诱人犯罪,又像是一种平常的诉说,像是想要将要扯着人,往地狱里直直坠去。 可陈南淮来不及多想,就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他一把把还在做着撩人小动作的男人抱在怀中,死死按住,悄声说:“有人来了,别说话。” 周游眨巴了两下眼睛,修长的睫毛动了动,不知为何,表情反倒是有那么点期待与跃跃欲试。 陈南淮低头看去,只见是两个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都穿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夹克,戴了一副不怎么起眼的墨镜。 “都什么时候了,还戴墨镜?”周游小声嘀咕道。 陈南淮没有理会他,只见两个人左右张望了两眼,像是十分谨慎,陈南淮以为是自己已经暴露了,抓着周游往角落里缩了缩,却不曾想,这两个人到了四楼就停下了脚步,两人一闪身已经进了楼道的暗处,也是陈南淮两人所处位置的视野死角,再也看不到了。 这两人应该研究过这栋屋子,陈南淮想到。 “是来找陆嘉良的。”周游伏在男人耳边说。 “陆嘉良早年间也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仇家找上门来,也算情理之中。”陈南淮说着说着,声音反倒是小了下去,像是也觉察到其中的蹊跷。 不过,他们想必也没有察觉到头顶上也有人,陈南淮和周游把动静放到最小,与那组人僵持了起来。 “可陆嘉良还没回来。”陈南淮算计着时间,眉间越发紧凑,如果按照往日的习惯,这个时候,陆嘉良应该已经走到楼下了,陆嘉良的生活极为有规律,像是一只上紧了发条的时钟,断然不会有那么大的差错。 除非……他已经察觉了什么。 陈南淮探头看了一眼楼下,像是看到了什么。 “是车子,是我疏忽了。”他用指甲一滑掌心,已是完全明白了过来,对于自家门口的一切,陆嘉良太过熟悉了,突兀的出现了一辆车……以他的性格,当然是能有多远避多远,何况,是刚刚杀了许光跃,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他。 “哎?那是……那顶帽子。”周游指着楼下一个渐行渐远的影子说。 就在周游指出那人的同时,楼下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陈南淮看到脚下的两人像是利箭离弦一样,往楼下窜去,而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脚程并不快,饶是如此,也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追!” 现在,他们也顾不得再隐藏行迹,陈南淮拖着周游也往楼下追去。 那两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尾巴,可明显陆嘉良在他们的眼里价值远远大于身后的两个跟屁虫,而且隔了一段路的距离,也不见得能够轻易追上。白日里的街道分外空旷无人,就连在路边的小贩都没见着几个,在前方奔走的陆嘉良分外显眼。 四人你追我赶,竟然一时之间咬得极紧,反倒是在最前头逃窜的老人身影,越发靠近。 不过老人明显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他腿脚不快,但能仗着地形和两组人左右周旋,任由四人追击,都与他只差一线,反倒是让他七弯八拐地把两组人带入了附近的菜市场里。 这里不同于刚才宽阔的大路,到处都是早上起来赶早市的附近老人,还有占便宜在门前摆摊的小摊小贩。 沿街的叫卖声和吆喝声响成了一片,那两个男人排开挡在面前的顾客,冷不丁其中一个脚底一滑,失去了平衡,被后面赶来的送货小板车撞了一记,往左侧卖水产的商户扎了过去,而另个人却不顾同伴,反倒是发了疯似的往前追击。 陈南淮与周游也知道,胜败在此一举,如果在这里抓不到陆嘉良,或是让陆嘉良被别人带走,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在目前一个嫌疑人都无法找全的现在,陆嘉良是这起案子关键中的关键。 好在这里人声鼎沸,但岔路不多,三人死死咬住陆嘉良的背影,倒是没有跟丢了目标,忽然,一转眼,已是到了一处出口。 陈南淮看到陆嘉良与那名男子的背影刚要追上前去,却迎面驶来一列送货用的小车,将整个视线都遮蔽住了。 陈南淮想要闯过去,可是这一列运送干货的小车,极长不过,同时还有几个顾客在旁边怨声载道,像是被这种行为也是困扰了许久。 “跟丢了。”周游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他本来体能就不大好,这一番追击更是要了他亲命。 陈南淮心有不甘地看着小板车。 “你看,那边就是出口了,陆嘉良算得上退无可退了,一定会往那个方向走,我们追上去看看。” 周游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他看了看身后说:“我们已经暴露了,另外在追陆嘉良的两个人还有一个在后面,不如我们去找他,他总是有同伙的联络方式的……” “等他开口,什么都晚了。”陈南淮抛下一句话,又往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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