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样的公司会买这样的画呢? 追查下去,又发现这幅画的归属权在短短一天之内用不同的方式转了三次手,最后一次交易是以外网上的虚拟货币进行的,这样也就意味着完全追查不到真实的买主,只得作罢。 转换思路之后,只能从画作的运送入手,可调查之后发现,这幅画并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入库,在展览结束的当天就紧急运送走了,而且当天运送的监控录像,还平白丢失了一段。许定安往前追查,发现不仅仅是运送的时候,在画展开展的第一天,一段下午时分的展区监控录像,前后约莫十五分钟的视频记录,也不见了。 事情到这已经十分诡异。 仅仅只是购买一幅原本都没有进入警方视线范围内的画,对方都能把事情做到如此缜密,真的是细思极恐。 但有这些发现,给侦查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方向。 就像拼一副极其复杂的拼图,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入手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2000片碎片只剩下了1999片,那现阶段的目的,就变成了全力找到那块丢失的碎片。 三天前—— 市公安局缉毒支队副楼。 二楼走廊上,许定安脚步匆匆地从楼梯口转出来,往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门被施力推开,只见收拾整洁的办公室里,一个年龄大致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闻声抬眼朝门边看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浅褐色的格纹马甲,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系的前进帽,自然卷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小髻。只一眼,就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与众不同的艺术气息。 许定安带着笔录员走了进去,微笑着朝对方伸出手,“徐老师,你好。” 徐奕韩也起身举手和他简单地握了握,眼神透过黑框眼镜看过来,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解。 简单寒暄后坐下,许定安直入主题,“这次找您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您上个月在A市举办的画展,以及您近几年的一些画作……” 沟通之后,徐奕韩表示画展虽然是个人画展,但由于卖画的收入涉及到和学生、工作室员工的分配、以及缴纳税费等一系列的事情,所以提前就和第三方签订了服务协议,他个人并不清楚具体的交易情况。 说白了就是“我只管收好我该拿的那份钱,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许定安表示理解,开始和徐奕韩了解近些年的一些画作,简单翻阅了徐奕韩带来的作品收录册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许定安把最后一本收录画册合起来,从茶几上直起身,“抱歉,徐老师,请问您更早时期的作品,能提供给我们看看么?” 徐奕韩在这儿呆坐了一个多小时,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刻已经有了些艺术家特有的叛逆脾气。 许定安也不是没看出来,恰时地开口透露了些许案情,“我们现在怀疑您的画作,很可能和A市的一个地下贩du组织有关。” 说完眼看着徐奕韩脸色骤变,许定安又缓声道,“当然,这个‘有关’是种泛意,很有可能是您这么多年的某一副作品中,恰好画到过组织内部的某位成员。也有可能,仅仅是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人,是您的忠实粉丝。总之,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徐奕韩松了一口气,“我寻找绘画目标确实比较随心,并不会询问对方的身份,早年的一些练笔作品,人物的挑选就更具有随意性。” 朝许定安解释完这一句,徐奕韩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又是几大本作品收录册被送到警局,其中还包含着更早年份的一些报刊杂志。 徐奕韩算是个十分高产的作家。和同事们一起翻阅那些图册的时候,许定安也十分感谢徐画家有着收集整理自己作品的好习惯。 “许队!” 刷刷的纸张翻阅声中,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许定安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正把一本杂志递过来的一位年轻警员。 那是一本三十多年前的本地艺术类杂志。 当时徐奕韩大概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画师,作品发表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版面,但看到那副画的一瞬间,许定安就知道,找对了。 “给你记一功!”许定安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杂志上的画,朝年轻警员肩上拍了一下,抓上杂志就往隔壁徐奕韩休息的办公室走去。 * 夜风吹过窗台的缝隙,剐蹭出啸长的低鸣。 似乎是要下雨了。 向野从电脑屏幕的照片上挪开视线,看了眼窗外随风摇晃的树枝。 找到这幅画后,警方第一时间从徐奕韩那里询问了相关的情况,奈何时代久远,就连作者本身都记忆有限。 回忆许久之后,只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这幅画里的女人,是一个儿童福利收养中心的管理员,当时徐奕韩在酒吧遇见这个人,便开口请求她做自己的模特,女人一口答应了,并把他带到自己工作的福利院的卧室里,画下了这幅画。 用徐奕韩的话来说,就是:“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在那种地方工作,你知道吧,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和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的人。” “你还记得那家福利院的具体位置吗?”许定安问。 “不记得了。”徐奕韩摇头,“城南那片,近几年搞经济开发,这地方肯定早就不在了。当时那片非常偏僻,连大一点的村子都比不上。”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许定安身旁的警员开口问道。 话音还未落,徐奕韩就再次摇头,“我从不问模特的名字。我能记得的,就是她当时穿着举止都非常成熟,但实际年龄应该只有二十二三岁。整个福利院像是只有她一个大人,十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非常瘦,穿得也都非常简陋。我记得我跟着她穿过那个黄泥地的院子的时候,那些孩子全都停下动作看我,那种眼神……”徐奕韩顿了顿,似乎陷入回忆,许久后才用一种颇具艺术色彩的形容讲道:“就像是天生的野兽,在盯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新鲜猎物。” 向野起身把窗户关严,那种风摩擦玻璃的声音终于小了不少。 手机在桌角振动起来,向野瞥了一眼,很快接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喂,许队。” 对面传来了许定安充满疲惫的声音,“抱歉,你发来的消息,我现在才看到。” 此刻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和俞远从大榆树的超市门口分开之后,向野就给许定安发了消息,让他抽空回电,只是对方显然刚刚才结束工作。 “没事。”向野倚靠在窗沿,直白地切入主题,“关于那幅画,我这边可能有新的进展。” “哦?”许定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是什么?” 从徐奕韩那儿了解的情况实在有限,这三天下来,他们连那家福利院的原址原名都没有查到,更别说那个画里的女人。 向野的视线穿过封窗的铁条投射在窗外摇曳的树上,落点是国庆期间俞远每个傍晚来找他时,蹲靠的那个枝桠。 他胸腔突然深重地跳动起来,那些呼之欲出的答案,成为一记记重锤,猛烈敲击着他的神经。 夜色里,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幅画,从二十年前至今,都一直悬挂在俞氏集团董事长俞启东的私人住宅里。他的私人秘书,名叫周菻,据目前掌握的信息猜测,应该就是那天把我带走的组织成员,艾琳。” 这一连两条重磅信息,震得对面鸦雀无声。 “许队,”向野语气坚定道:“我怀疑俞氏集团董事长俞启东,和洪厂有着很深的关联。”
第89章 属于风 A市一栋三层别墅里—— 俞远站在空无一人、被夜色笼罩的房间,窗外的天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阴沉,狂风吹得树枝摇颤,在墙面上撕扯出晃荡不定的光影。 他静静注视着墙面上那副人物画像——女人单薄低垂的衣襟,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胸前白皙一片的皮肤上,有一种无端溺于深海的湿意,深红指尖夹着的细长香烟,在昏暗空间里发散着刺眼的火光。 他和那张脸对视,渐渐地,视野里的画面一点点和周菻重合,变成了他更为熟悉的眉眼。 窗外的夜空中蕴积着沉闷的雷声,夹在风里,滚过耳畔。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忽然在胸腔里缓缓升起。 那火光仿佛破开画布的限制,在若隐若现的闪电亮光里,重获生机似的燃烧起来,星星火光时明时暗,倒映在观画人的瞳孔深处,如同一簇扰乱人心的鬼火。 俞远呼吸一窒,突然快步向前,挥拳砸向了那光点! 狂风骤然大作,酝酿了一整晚的大雨,终于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眼前,画框的玻璃挡板应声而裂,碎片簌簌掉落,那副长久挂在墙上的画也因为重力而扭曲下滑……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闪电破开长空,强光穿过轻纱窗帘,瞬间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俞远的视线死死钉在墙上,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画框里,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赫然还有着一副更为熟悉的画! 是《那不勒斯》! 画面里蓝光下漂亮不似人间的少年,此刻被人用浓重的颜料破坏,色块扭曲变形,成为一个巨大旋转的漩涡! 轰隆的雷声震颤听觉,渐渐散去后,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可怖的男音—— “你在干什么?” “呼——” 俞远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关于那幢别墅的一切都退得很远,窗外是兴阳长街每逢暴雨就浓郁至极的泥土和草木的香气。 雨水打在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却莫名地叫人安心。 俞远在床上听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因为噩梦而混乱跳动的心脏。 那个梦境荒诞又真实,显然是受了和自己对周菻猜测的影响。 可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为什么周菻要模仿那幅《蔻丹》里的女人呢? 他又想起向野和许定安在咖啡馆见面时,自己所监听到的那些内容。 — “那个女人,很奇怪。” —“就感觉,哪里都不对劲,像是披着谁的皮在讲话做事,长相、妆容、着装,甚至是表情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非常不自然,就像是在模仿什么人,完美的有点可怕……她涂赤红色的指甲,非常刺眼。” 周菻和绑架向野的那个洪厂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还是说,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如果这一切推测都是对的,俞启东……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BaN 思绪陷入死胡同一般,太多的不解和困惑,绕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他侧身翻出手机,也不看时间,给那位私家侦探打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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