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吟透过窗户看见大门内跑出了两名保安,应该是荆诀刚叫的,两个保安一个抬头,一个抬脚,用不怎么标准的姿势把坠楼者抬进了屋里。 更好的方式是让医护人员用标准的姿势将坠楼者抬上担架,但这地方现在没那个条件,比起冻死在大雪天里,还是再断两根肋骨来得值当。 裴吟站在窗前,直到伤者被抬进屋里,秦勉站在大门外抬头看他。 裴吟没打算跟秦勉解释任何事,他关上窗户,脑子里正想着那只抽回的手臂,结果一回头就对上罗伊质问的眼神。 “……不是。”裴吟连忙解释,“我没有。” 裴吟觉得这个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便即刻转移了话题:“这屋就你一个人?” 罗伊眼神里还带着对裴吟的担忧,她点点头,问:“怎么了?” “那警察说最少两人一间。”裴吟自己找了地方坐下,说,“我以为是其他房间满了才把我分到阁楼去的。” “应该是满了。”罗伊说,“分到我的时候正好剩一间空房,你要是女孩,他估计就让你过来了。” “是么。”裴吟若有所思的皱了下眉,问,“你知道隔壁那间住的是谁吗?” 裴吟问的是自己原本要去查看的“案发现场”,罗伊往那边看了一眼,说:“我只认识一个,是罗玉的朋友,叫……楚禾吧。” 听罗伊的语气,她似乎还不知道有人从窗口掉了下去。 罗伊以为裴吟问这话的原因是想换个房间,她看着裴吟,声音低沉道:“你就忍一天吧,毕竟秦警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荆诀的敲门声是在他们结束对话的五分钟后响起的,裴吟斜倚在门框边,看着一身冷气的人,乖巧地叫了句:“警官。” 荆诀上来的时间比裴吟预计的要短,前后不到八分钟,应该是只确认了坠楼者的房间情况,还没来得及做其他检查。 裴吟没让荆诀在“叫自己回屋”这件事上费太多力气,他乖乖地跟在荆诀身后上了楼,路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一看荆诀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又只能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裴吟觉得这会儿说多错多,不如等荆诀主动发问。 谁想荆诀这人像是戒过毒瘾的,这么大的好奇也能忍住不问,眼看再走两步就到阁楼了,裴吟终于忍不住开口:“警官,找我什么事啊,不会又要屈打成招吧?” 裴吟这个“又”字用得极妙,摆明了是在点荆诀之前在树林对他动粗的事,但荆诀却依然不为所动,裴吟见状,只好两只手插进兜里,自顾自地解释:“我知道,你看见我……嗯……那么挂在墙外边,难免会怀疑,警官你放心,我可以解释清楚。” “不用跟我解释。”荆诀听完裴吟的话,只说了一句,“我不负责笔录。” 荆诀说话间开了阁楼的门,裴吟却原地不动,迟疑道:“不听我解释?那你找我干什么,亲自接我上楼?” 裴吟最后那个“楼”字音调古怪,像是急于收紧话音,却不小心露出了半个音节。 “哎——”裴吟面色一变,声音忽然放低,“这房间除了你是不是没人能进来?” 荆诀推着秦勉的行李箱出来,裴吟知道他又当自己扯皮,但情况紧急,他只能伸手虚拦了下荆诀,说:“窗户。” 荆诀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裴吟怕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暗示了一句:“我没有随手关窗的习惯。” 他说话时目光死死盯着窗边的锁扣,那是只有从窗户内侧才能落下的窗锁,就算风雪再大,也绝无可能让它从内部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 除非房间还有其他人。
第八章 荆诀定定地看了裴吟两秒,之后推开裴吟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抬脚就要走出房间。 裴吟见荆诀重新锁门,急道:“你不去看看?窗锁都落了,肯定不是风吹的,说不定……” “我有。” 裴吟一愣,问:“你有什么?” 荆诀锁好门,钥匙揣进兜里,推着箱杆说:“关窗的习惯。” “……你关的?”裴吟满脸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荆诀没再回答,裴吟只好又跟上去,问:“你要把我弄哪去?” 他现在也习惯了,荆诀这人虽然话少,但只要细心,基本能从他之后的行动中找到答案。 比如此刻,裴吟意识到荆诀很可能是要给自己换房间,便立刻说:“等等,警官,咱们商量商量,别给我换房间,我真没法跟陌生人一起睡。” “或者你把窗户从外面锁上,我绝对不翻了。”裴吟信誓旦旦地保证,“回屋我就睡觉。” 荆诀头也没回,直接说:“你睡不了。” 裴吟感觉这话绝对不像自己理解的那么简单,果然,荆诀很快就接了下一句话:“你现在是高度危险人员,没我的允许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裴吟扯了扯嘴角,问:“你的视线范围大约是……” “三米。”荆诀说,“超过五分钟看不见你,按妨碍公务处理。” 裴吟眉角一跳,问:“你认真的?” 荆诀没回答,光从兜里摸了个小皮夹扔给裴吟,裴吟觉得分外眼熟,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荆诀的警证。 “有不满事后可以投诉。”荆诀语气介于陈述和命令之间,“现在必须听我的。” 裴吟低着头,目光在那个几次都问不出来的名字上多停了两秒。 “荆诀。”裴吟念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皱了一下眉头,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人,但念出来的时候又觉得分外耳熟。 裴吟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两个字,应该就是几个月前—— “荆诀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不行,开除我绝对不同意!” “你他妈就不能等他醒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人活着,谁对谁错有那么重要吗!?” “……” 裴吟的回忆就到这,他抬起头,眉心在跟荆诀对上目光的瞬间舒展开来,裴吟冷冷一笑,说:“我记住你了。” 裴吟被荆诀带到了一楼,之前聚在这的女孩看见有人坠楼,都不敢继续待在大厅,秦勉刚送她们上楼,所以此时此刻,整个大厅内只有荆诀和裴吟两个人。 桌上的餐食在荆诀回来之前就已经撤了,秦勉说交代过所有人不要移动山庄内的物品,但佣人没听。 现在去纠结谁是处理餐食的始作俑者,和餐食中是否有关键性证据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比起冒着巨大的风险在尸体被发现后再做引人怀疑的举动,凶手有更多更好的机会可以提前处理掉凶器。 除非他在处理的过程中遇到了意外—— 荆诀想起裴吟坚称是“捡的”的那把匕首,手指又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电脑是秦勉的,荆诀刚才上楼就是为了拿它,裴吟么……算是荆诀顺路接上的一名嫌疑人。 当当。 跟荆诀隔了两把椅子的“嫌疑人”屈起中指敲了敲桌面,荆诀抬起头,看见裴吟正侧靠在椅子上。 裴吟一只胳膊松松垮垮的夹着椅背,另一只手两指并拢按住桌面上的纸条,待荆诀看向他,便“唰”地一下将纸条滑了过去。 纸条只对折了一次,荆诀用大拇指按住贴着桌面的那部分纸片,之后食指向上一挑,裴吟的字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打卡,五分钟。】 荆诀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他对裴吟幼稚的举动并不意外,纸条也是看过便丢到一边。 但裴吟不依不饶,在连续几张稳稳停在荆诀指尖前的纸条被荆诀忽略后,裴吟的第五张纸条直接撞上了荆诀的小指。 荆诀唇线一平,又一次抬起头。 裴吟这会儿已经又换了一个姿势,他身体微微□□,一只胳膊撑着下巴,对荆诀挑衅地挑了下眉。 即使用四舍五入的算法,荆诀停留目光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秒钟,他甚至不曾在眼神里埋一分威胁或者警告,荆诀抬头,只是为了对裴吟的挑衅做一个回应。 荆诀很快重新看回电脑,但这次没用上五分钟,桌面就又一次被敲响了。 “荆队。”裴吟学秦勉的模样叫他,“我饿了,你们管饭吗?” 秦勉送完几个女孩又在楼上巡查了一圈,这会儿下来走到荆诀身边,正好听见裴吟说:“我想吃晚上那个牛排。” 秦勉问:“什么?” 裴吟目光一转,冷眼道:“什么什么?我就是真杀了人,在你们找到证据送我进监狱之前也享有公民的合法权益,怎么连口饭都不给吃?” 裴吟声音一扬,又问:“荆队,这事儿是不是也能投诉啊?” 秦勉面色既难看又难堪,他跟荆诀和黎皓都不一样,他是正正经经的学术派刑警,论理没人论的过他,但论无赖,秦勉可能连幼儿园的毕业证都不拿不到。 荆诀看了眼沉默下来的秦勉,说:“把你不吃的给他。” 荆诀说的是秦勉箱子里那半盒压缩饼干,秦勉忍了忍火,把饼干拿出来放到桌面上,问荆诀:“你一口不吃?” 荆诀说:“留两块吧。” 于是秦勉给自己留了两块,给荆诀留了两块,剩下四块都给了裴吟。 裴吟看着秦勉那副明明不想给,却只能老老实实听荆诀话的模样,一时觉得十分有趣,他故意当着秦勉的面吃了一包,之后抖抖指尖的饼干渣,又推了张新的纸条到荆诀面前。 荆诀看也没看,直接跟前几张放在一起,裴吟不满,立刻又写了一张推过去,荆诀沉了口气,抬头看着裴吟,片刻后还是在“跟裴吟对话”和“阅读纸条”之间选择了后者。 荆诀展开纸条,看见上面写着:看上张。 荆诀只好又把先前那张找了出来。 【荆队,饼干太ye了,我想喝水。】 “ye”字前面排了好几个被划掉的口字旁错字,明显是写纸条的人忘了“噎”字怎么写。 荆诀纸条扔在一边,抬头问裴吟:“你也摔骨折了?” 裴吟一点不生气,只说:“我想喝热水。” 荆诀好笑地看着他:“我给你烧?” “那最好了。”裴吟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说,“毕竟我不能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超过五分钟。” 秦勉这回学聪明了,知道忽略裴吟就是对他最好的打击,于是双耳一关,看也不看裴吟,直接把黎皓发来的消息推给荆诀看:“身份核实过了,是楚禾本人。” “谁啊?”裴吟一点儿也不怕插话后无人理睬的尴尬,抻着脖子问,“是掉下去那人吗?他叫楚禾?” “裴先生。”秦勉理智地提醒他,“不要妨碍我们办案。” 裴吟对秦勉跟对荆诀的态度又不一样,不论眼神还是语气总是更差一点,他笑意顿在嘴角,问:“你们在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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