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冷宫中央腾起一片黑雾,几乎是一瞬间,整座冷宫便被黑雾包围,视线所见均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色。秋乞似乎都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士兵们惊慌的叫声。 秋乞冷静地高声道,“不要慌,按计划行事。” 这时,一阵金光冲天,仿佛一阵令人安心的风,吹散了迷雾,众人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晰,只见冷宫中,赤禺双腿跪地,背上闪烁着金色的枷锁,牢牢地封住了他的行动。 即便如此,赤禺也丝毫未见狼狈,反而是身边的空侣空戒两位高僧眉头紧锁,额头流汗不止。 见黑雾散开,空侣连忙道:“秋施主!” 秋乞应声上前,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封印符咒,熟练且快速地围着赤禺的四周贴了一圈。等到最后一枚符纸落地,一个赤金色的圆环拔地而起,仿佛有生命的藤蔓,疯狂向着天空生长,最后在赤禺的头顶聚拢。 赤禺仿佛金丝雀一般,被锁进了为他打造的‘鸟笼’中。 而被关起来的赤禺依旧出声嘲讽,“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秋乞没有回应他那挑衅的话,而是迅速取下腰间的三枚铜钱,并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沾上血的铜钱瞬间闪烁出赤红色的光,仿佛酒醉饭饱的饕餮食客,在空中兴奋地飞舞着、旋转着,快得让人只能看清残影。 秋乞双手结印,指向镇压赤禺的方向,喝道,“去!” 那三枚铜钱便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迅速朝着秋乞所指的方向飞掠而去。 秋乞变换手势,手心翻压向下,喝道,“镇!” 那三枚铜钱重重地朝着赤金色的囚笼砸了下去,那笼子也像是有生命似的,灵活地伸缩。 笼中的赤禺被压得双膝跪着,双手撑地,笼外的秋乞全神贯注地控制着三枚铜钱,空侣和空戒则维持着阵法的运转,冷宫外,士兵们均屏息注目,严阵以待。 “呵呵...”阵法中传来赤禺低沉而狂妄的笑声,“凡人,终究愚昧。” 随着话音落下,阵中人一点一点地直起了身子。 “!!”秋乞见状,立刻朝着另一边手掌划出一个口子,鲜血滴下,诡异般地朝着铜钱的方向飞去,被吸收干净。 “撑住!”秋乞向着两位高僧高声喝道,结印的手死死地向下压着,铜钱在他的驱役下却仍不受控制地被赤禺越顶越高。 终于,“砰”的一声,那赤金色的囚笼不堪重负,粉碎了一地。秋乞的三枚铜钱咣当掉在了地上,空侣和空戒也被震得向后趔趄几步。 好在两人不慌,立即调整位置,再次结阵。秋乞也立刻收回了铜钱,刷刷刷几张符纸攥在手中。 可赤禺怎会如此顺从地等着他们来抓?不等空侣他们的阵法结好,赤禺的身影便已逐渐模糊,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不好,他要溜走!”秋乞见状,立刻甩了一道定身符纸,可还没等他的符纸沾上赤禺的身,便见天边一道金光闪过,一支箭划破天空,直直地刺穿了赤禺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秋乞只听见一声闷哼,而赤禺原本已经模糊的身影又逐渐清晰起来。 秋乞回头,看向箭射出的方向,却见原本漆黑的夜空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火光在夜空中飞行,将冷宫照耀得明亮如白昼。 赤禺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秋乞和空侣空戒则迅速闪到一旁,避免被这箭雨波及。 秋乞躲在冷宫的一处墙根,借着伸出的墙沿抵挡部分箭矢。就在这时,秋乞的身侧被人猛得一拉,他差点应激地直接扔出一道符纸,但在看见来人后收回了手。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和绣!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和绣的声音却坚定地不容置喙,“我已带人拖住了那厉鬼,快!趁现在,你去找司珉,把他带走!” 她不由分说地便要推着秋乞离开,秋乞却有些不放心,回头说道,“火是烧不死那厉鬼的。” 和绣点点头,“我有分寸,那箭上并非凡火,是淬了羊脂的火。” 邪鬼一流最惧羊脂,闻言,秋乞才稳了心。 和绣又道,“我安排了一辆马车停在南悟道上,待你救出司珉,坐上马车经南悟门出宫,再出紫微城,一路向南,不要回头。” 秋乞定定地看着和绣,道,“我知道了。我会带着他离开。” 他伸手向胸口一扯 ,一枚玉佩被他从脖子上拽了下来,原本青色的玉佩此刻红光大盛,被秋乞一把塞进和绣手中。 “此物或能保你平安。” 说完,两人便未再多言,却已知彼此心意。 秋乞不再留恋,迅速转身离去,同时烧了袖中的追踪符,定位到了司珉所在的位置。 借着夜色的掩护,也或许是宫中大部分兵力都被掉到了冷宫,秋乞一路畅通无阻,顺着上次留下的标记迅速找到了司珉所在的宫殿。夜色浓稠,秋乞悄悄翻进窗户,将沉睡中的司珉一把抱起,扛在肩上。 “失礼了。”秋乞在心中默默向司珉道歉。他虽也很想用个优雅的公主抱,但事出紧急,他只能选择一个最适合逃跑的姿势。 秋乞尽量跑得平稳,以免司珉受到太多磕碰。为此他还特意烧了一张迅捷如风的符纸,清风在他脚下流动,仿佛在和他一同奔跑。 南悟门、南悟门... 秋乞在黑夜中辨认着方向,向着南方奋力跑去。 转红色的宫墙在他的身侧迅速掠过,那些士兵的叫喊声、咆哮声、哄乱的脚步声似乎都已离他远去,秋乞的耳边只剩下呼呼的凌烈风声、他自己剧烈的喘息声,以及被掩埋在其中的,司珉微弱的呼吸声。 也正是这一点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声,给了秋乞莫大的动力。 夜晚的凉风涌进嗓子,火辣辣地灼烧着,秋乞硬着头皮又烧了一张符纸,脚下一阵轻松的同时,口中的血腥之气也越发浓厚。 快到了,快到了... 过一个转角,秋乞带着司珉终于来到了南悟道上,笔直的道路尽头便是南悟门。只要出了这南悟门,便算是彻底出了皇宫。 秋乞眯眯眼,在路前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一辆停着的朴素马车,正是和绣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他顿时眼前一亮,脚下更迅速地向前奔去。 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 马车近在咫尺,终于,秋乞一个跃身,跨到马车上。 “快,现在就...” 秋乞的下半截话被卡在喉咙里。 马车前,车夫被人刺穿了胸膛,早已没了气息。 ... 秋乞心中一片冰凉。 他不再此处多呆,立刻下了马车,带着司珉向着墙角的阴影处躲去。 秋乞将司珉放下,靠在自己的身上,远处的喧嚣声似乎已消失,周围静谧得可怕。 秋乞终于开始认真观察周围。 南悟门是进出皇宫最大的宫门之一,平日里南悟道上均是熙熙攘攘,人流从未断绝,就算是夜晚,巡逻的士兵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今夜,南悟道空空荡荡,他带着司珉跑了这么久,周围甚至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是因为和绣提前帮他们疏散了守卫? 不,这么做会打草惊蛇,惊动天子,和绣不会犯如此错误。 ... 是今夜冷宫事危,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那处,所以这道上才如此冷清? ...不,即便要支援冷宫,南悟道也绝不可能无人值守,放任至此。 ... 那么...秋乞看向马车上早已冰冷的尸体,心中有了不秒的预感。 有人在此守株待兔。 作者有话说: 再来一遍,和绣是个好姑娘呜呜呜
第三十六章 陷阱 秋乞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即便知道自己已成别人瓮中之鳖,秋乞也绝不会坐着任人乖乖缴械。 休息了几息,秋乞感到自己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便将司珉抱进马车里安顿好,又将那倒霉的车夫扶到墙角边,默默为他念了一句往生咒,才重新爬上马车,坐到了原本车夫的位置上。 秋乞攥着和绣拿给他的那枚令牌,心中忐忑地驾着马车向前缓缓驶去。 夜已深了,秋乞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埋伏,心中的弦紧绷着,似乎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胆战心惊。 马蹄声滴答滴答,明明距离南悟门只有百米不到,秋乞却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 所幸一路平安无事,马车缓缓停在南悟门前,守门的侍卫拦下秋乞,严厉地说道,“宫门已下钥,任何人等不可随意进出。” 秋乞拿出手中的两个令牌向侍卫示意,学着宫中太监们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我等奉公主之命出宫,尔等休敢阻拦!” 和绣的面子果然好用,秋乞这话说完,只见着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这马车该拦不该拦。 侍卫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个胆子稍大点的侍卫上前,语气较先前软了不少,“这车上所坐何人?可否让我们查验一番。” 秋乞立刻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公主的贵客也是你们能随意就能见的?呵呵,今日我不拦你,但若是贵客受了怠慢,告到公主的面前,你有几条命能承得起公主的怒火!?” 和绣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卓越非凡,天子有多宠她,这是大离国人尽皆知的事情。果然,此话一出,那些侍卫们便一个个都成了不敢出头的鹌鹑,手脚麻利地开了宫门,目送着秋乞的马车驶出皇宫。 阑珊的灯火逐渐在身后远去,秋乞靠在马车上,轻轻松了口气。 天地良心,他起初想着若是门口的侍卫不肯放行,他便放低姿态出些银两,破财消灾——他出公主府时和绣给他塞了不少银票。 但谁成想,还是权利带来的恐吓最有成效,甚至为他省下一笔开支。 秋乞在心里默默地向和绣道歉,借着她的名义狐假虎威了一通,希望不要给她的名声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才是。 秋乞不敢太松懈。南悟道上横死的车夫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无论如何,他要带着司珉趁早离开皇城,越早越好。 想到这里,秋乞转身钻进马车里,在确保司珉身体无碍的情况下,立刻坐回车夫的位置,扬起马绳,驾着马车朝前飞驰而去。 顺利地出了紫微城——守城的侍卫在看到公主令牌的第一时间便什么都没问,立刻给秋乞放了行,不得不让秋乞感慨和绣的令牌着实好用。 直到马儿轻快地步上紫微城外的官道,秋乞心中依旧萦绕着一股不真实感。此程如此顺利,反而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但或许是他想多了呢?秋乞在心中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迅速观察周围的情况——此时夜已深,即便是皇城附近的官道上也无人来往,今夜云浓,星光无几,纵使官道平整又宽敞,也绝不是个适合赶路的时辰。但秋乞不敢松懈,只想趁着自己体力尚在,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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