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掷。” 陈琅拿过地上的掷茭,他跪在蒲团上,稳定心神,叩首一拜,再次掷茭,茭杯落于地上,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一阴一阳,圣杯。”尼姑说道。 陈琅拿过签筒开始摇签,竹筒里面的签不断的晃动着哒哒哒作响,一根签落于地上。 陈琅拿过签递给尼姑。 尼姑接过签,转身从后面拿一条签语递给陈琅。 “焚香来告复何辞,善恶平分汝自知;屏却昧公心里事,出门无碍是通时。”陈琅念道。 “此签何解?” 尼姑说:“此签的意思是,焚香祷告有什么用呢?什么善,什么恶,你自己心里清楚。”她问:“此签为何人所问。” 陈琅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他再次掷茭,一阴一阳。他拿过签筒继续摇,哗哗的签声在极为安静的大殿响起,浓郁的焚香味闻得人头昏脑涨,又一根签掷出。 “下下签。”尼姑接过一看。 她又绕佛殿后面取出签语递给陈琅。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遇事只说三分话,好防小人诡谋计。” 陈琅眉梢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接过那根签。一阵强风从外面吹进来,殿外槐树的枝叶哗哗作响,仿佛万人呢语一般,风倒灌进殿内,烛火闪动,忽明忽暗,经幡随着风猎猎作响。 “陈工!陈工!”一阵急促的呼喊从长廊外慢慢逼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砰”的一声响,黄莺气喘吁吁地出来在殿外,殿门被她撞得紧贴墙沿。 陈琅看见了她苍白的一张脸,以及惶恐不安的神情,犹如身后有厉鬼索命。 而跟在她身后的广盈也少见的失态了。 “怎么了。”陈琅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握着茭杯的手指也神经质地痉挛着。 黄莺和广盈走进殿内,又谨慎地把殿门合并上了。 黄莺手里拿着手机,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抖得几乎快要拿不稳手机。 “陈工,我的手机有了短暂的信号。”她艰难地开口:“跳出了一条铜仁公安公众号推送了一条通缉令。” “是什么。”陈琅艰难地开口。 她把手机递给了陈琅。 一条A级通缉令,四月四日铜仁市破获一场重大犯罪案,一共有嫌疑人若干。 而在四月二日当晚,铜仁高档别墅区,发生了一起杀人惨案,男主人被斧头砍死后又遭分尸。 经过斧头上的指纹比对,嫌疑人与两年前闽南松江别墅灭门惨案的犯罪人指纹一致。犯罪现场的照片被模糊处理了,但是仍然能看出现场鲜血淋漓尸块横陈。 通缉令上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应该是两年前的。 他面对着镜头,似笑非笑,一张脸阴柔秾丽,眼神里却狠戾的没有丝毫人情味,看人如同看牲口一般。 是棠琳。
第17章 | 17水井死尸 【17】 大殿内寂静的仿佛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烛火摇曳,众人面色凝重地看向陈琅。 陈琅就像一个混沌的愚者,却在此刻如梦初醒。 他在山下所救的不是一个来贵州旅游的少年,更不是他的弟弟,而一个正在被通缉的杀人犯。 而现在他们和一个杀人魔困在了一起,这里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岛。 一旦失控,这里将没有法律秩序,没有人性底线,成为一个屠戮场。 此时此刻,陈琅终于理解贾炜说得那句棠琳很危险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警察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他从一早就知道棠琳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又或者说也许他来山上巡逻的原因就是棠琳。 他早该想到,一个普通的警察上山巡查怎么会配枪呢? “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弟弟,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黄莺把手机屏幕面向陈琅,眼睛全是质问和恐惧:“你为什么要救他!知道你把一个什么人带上了山吗?你把我们都害惨了啊……” 咄咄逼人的一连质问让陈琅脸色发白,他楞在原地如同一个僵硬的雕塑,手脚冰凉透底。 “对不起……”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苍白无力的说出这三个字了。而酿成大祸的正是他,是他救下了棠琳,并且把他带上了山,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棠琳的任何话,该说不说是棠琳太会伪装,还是自己被灌了迷魂汤…… 可到了这一刻,他又无比的明白棠琳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救他,又跟随着自己上山,甜蜜的语言掺杂了毒药,不知真假,也让人无从辩证。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广盈开口道。 “那现在怎么办?”黄莺不安地开口道。 广盈抬眼看向她,干涩地说道:“我们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能被看出端倪。”她眼里露出一丝畏惧,压低声音说:“一旦露出马脚,我不敢想后果是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黄莺喃喃地点头。她看向陈琅,话在肚子里滚了一圈,还是开口道:“陈工,你……你也不能露出异样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棠琳同住一屋,同睡一床,若是以前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现在,同床共枕的人变成了一个杀人魔,他的处境无疑是与虎谋皮。黄莺说这话只顾全了大局,却也把他推入了火坑,她虽然说这话难以启齿,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若不是他把来历不明的棠琳救上来,能造成今天的局面吗…… 陈琅转身望向佛像,说一个“好。” 明净师太手里捏着佛珠喃喃地念经,慈悲的脸上照应着岁月的痕迹。 “师太,掷签问佛,摸骨断命,你既算了我的命,可曾算过自己的命。” “修道之人有三个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尼姑睁开眼睛看向佛祖,沉着地答道:“入局者,参不破自己的命运。” “那前路如何。” 尼姑捻着佛珠,看向三人幽幽说道:“刀山血海。” —— 这条长廊入夜时总是又静又黑,四处的殿宇都是漆黑一片的,可依旧能在月光的韶华下隐隐约约的看见建筑朱红的木,红得暗沉,红得可怖。 陈琅匆匆地朝自己的禅房走去,临近时又慢下了脚步,远处尼姑的诵经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在门前站定着,脸上挂着一个僵硬的笑容,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是棠琳。 陈琅听到棠琳声音响起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了起来,感觉手指紧张得几乎有些痉挛。 陈琅推开门,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屋内桌子上点着一个红烛,棠琳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支着下颚,歪着头看向门外。 烛火一跳一跳的,忽明忽暗,那光如同水波纹似的照应在棠琳的脸上,衬得那张苍白的脸稠丽多情,乌眉红唇,如同墙上的菩萨般阴柔。 棠琳那狭长的眼睛看向陈琅,艳若桃李般的潋滟,轻飘飘地询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红烛燃烧着,那张昳丽的脸竟然让陈琅感觉出一丝渗人的阴森之感,像是这间房子都泛着尸气。 “在佛堂听明净师太诵经。”陈琅随意扯了一个谎。 “哦?”棠琳依旧盯着他,眼睛微眯:“哥哥,你好像有些紧张。” “有吗。”陈琅干巴巴地说道,他转身去关门,感觉棠琳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如同毒蛇一般湿滑冰凉。 木门合闭上,陈琅转身朝屋内走去:“你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胸口闷得很。”棠琳说。 “多休息几天可能会好些,唯一能得到解决的办法还是下山去医院。” 陈琅走到木架盆旁,把手伸进盆里洗了洗:“不早了,休息吧。” 棠琳侧目看他,依旧坐在桌子旁没有动。 “怎么了,一直看我。”陈琅故作淡定地询问道。 “没什么。”棠琳轻笑了一声。 陈琅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擦干净手走向床边,觉得自己累极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像是一根被拉扯的缰绳,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他无法理清楚对棠琳的感情,一边清楚的认知到他是一个杀人犯,可内心又作祟的对他充满怜悯的关爱。 道德和情感像是一把天平,他既渴望良知的谅解,又渴求于情感的慰藉。 如此的矛盾,如此的自相悖论,不甘心接受这么一个现实,可又在得知真相后产生了恐惧与害怕。 既要又要,贪婪可怖的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陈琅倒在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用气音小声地对棠琳说道:“早点睡吧。” 过了一会陈琅听见窸窸窣窣脱衣服声,他知道棠琳有赤身睡觉的习惯,接着他感觉被子掀开了,一个温热的身躯躺了上来。 陈琅侧卧着,紧闭着双眼,身体不由自主的变得僵硬。 突然一只手臂环了过来圈住了他的腰,棠琳从后面紧紧地贴了上来,他甚至能感觉到棠琳蓬勃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地透过后背传过来。 而圈住陈琅的那只手探进了他的衣服下摆,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腹部,陈琅忍不住抖了一下。 棠琳垂着眼皮,用审视的目光端详陈琅的神情:“你在害怕。” “没有。”陈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 “哥哥,不要对我撒谎。”棠琳把下巴搭在他的肩颈上,鼻尖轻轻地蹭了蹭他脸颊,有些俏皮又顽劣地说:“会被我看出来的哦。” 棠琳注视着陈琅,见他闭上眼睛乌黑的睫毛乱颤,那颗脆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纯洁的向人袒露着白皙的脖子,割断那脆弱的喉管。 棠琳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说:“真可爱。” 陈琅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高速的流动,棠琳温热的身躯紧贴着他,散发着蓬勃的热气,他被包裹住了,无处可逃,身后的心跳声如同鼓一样,透过脊背传递过来,那么的响,几乎要把他震坏。他如同赤裸绑在祭坛的祭品,等待着献祭,等待着刀尖挑开他的血管。 “我喘不过气来了。”陈琅干涩地说。 他的手指无力地去掰环在腰间的手臂,却感觉到身后的人轻声的低笑,手臂又收紧了一下,他紧紧地贴着棠琳,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不能动弹。 “棠琳!” “哥哥,给我讲故事吧。”他把头放在陈琅肩颈上乖巧地说:“我睡不着。” “你想听什么故事。”陈琅问。 “农夫与蛇。”棠琳轻飘飘地说。 陈琅顿了一下说道:“我不会讲……” “为什么不会讲。”棠琳问道:“是不想讲吗?” 陈琅几乎要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逼疯,棠琳不依不饶的发问,戏谑却锐利的眼神像是早已看破一切一样,这个少年太过于敏锐,拥有巧舌如簧的甜蜜话术,也能把带着剧毒的糖果笑盈盈地递给他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5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